第41章
“有东西过来了。”
像是为了印证悟的话, 窸窸窣窣的动静从洞穴的远处传来。
夏油杰警惕的拿着手机照过去。
应该是为了方便来往于村子里不同的人家里，蜘蛛在村子的地底下打通的洞穴四通八达，单是这间屋子地下的洞穴, 就有通往三个不同方向的路。
夏油杰死死的盯着声音传来的那条通道。
几只体型很小的蜘蛛从通道伸出爬了出来，小蜘蛛在距离夏油杰很远的位置忽然停了下来,来回打了几个转，忽然就冲着夏油杰所在的方向吐出蜘蛛丝。
“夏油！”宇田川捂着嘴惊呼。
好在悟给夏油杰的保护并没有因为一时间的放松而停下，那带着腐蚀性的蛛丝在距离夏油杰很近的地方，被悟的屏障牢牢阻挡在外。
夏油杰指间迸发咒力,将那些小蜘蛛逐一祓除。
这只杀害了村子的咒灵并不是多么的难以处理,既然抓到了的它的马脚，夏油杰肯定就不可能放它离开。
他与悟一起,顺着洞穴里的通道，朝着咒灵所在的方向走去。
宇田川见两人走了,知道接下来肯定是跟咒灵的大战,他若是强行继续留在这里,反而会成为拖累,倒不如主动离开,在车里等着夏油杰的好消息。
“我先出去了, 一切小心, 夏油。”
“嗯。”
夏油杰挥挥手,魔鬼鱼驮着宇田川从洞穴的入口飞出,朝着村子外面而去。
蜘蛛的洞穴阴冷潮湿，到底是地底下, 再加上这咒灵已经残害了许多村民，孵化出数不清的小蜘蛛，一路上, 几乎每隔一小段路就能看到一具完全腐化的人骨，以及密密麻麻攀爬在四周的小型蜘蛛。
夏油杰一一将那些蜘蛛祓除。
越是靠近通道的尽头，夏油杰越是察觉到咒灵的气息。
它似是发觉了自己费尽心思孵化出的小蜘蛛被人接二连三的祓除，生气的在洞穴里嘶吼，还试图发出腐蚀性极强的蛛丝来发泄情绪。
但同样的，它也因为发现钻入到它特地打造的洞穴中杀害小蜘蛛的，是那该死的咒术师，才没有立刻采取行动。
夏油杰弯着腰，躲过一批冲脸而来的小蜘蛛，抬手把小蜘蛛祓除，踏出通道的瞬间，三缕白色的蛛丝就朝着他而来。
蜘蛛大概以为普通的人类会被它的蛛丝腐蚀的当场能见到白骨，夏油杰肯定也无法应对这些蛛丝，打着一口气把夏油杰解决掉的心思。
可惜的时，它的蛛丝根本连夏油杰的衣角都碰不到。
从身旁打出一道紫色的咒力攻击，眼前的蜘蛛迅速起跳，将自己悬挂在洞穴的顶部，但即便如此，蜘蛛的一条腿也被打了下来，跌落在地上还反射性的动弹几下。
夏油杰这才看清楚，这个洞穴比刚刚宇田川跌落的洞穴大了三倍不止，那只杀害村民的罪魁祸首，有两个他那么高，一条腿的粗细，都比他的大腿粗不少。
不过除此之外，夏油杰并没有看出这只咒灵有什么特别。
它就是个超大号的蜘蛛，而且等级也不高，想来除了千篇一律的蛛丝攻击，并没有特别拿得到出手的攻击。
夏油杰就站在通道旁边，抬手尝试直接对咒灵进行捕捉。
调伏了玉藻前的他，比之前更加的强了，也许真能通过等级碾压，把这只咒灵直接收服。
悬挂在洞穴顶部的蜘蛛咒灵，立刻感受到了咒力的引领，发觉是眼前这个留着奇怪刘海的咒术师作的妖，蜘蛛咒灵剩下的八条腿死死扒住洞穴顶部，并且开始尝试用蛛丝不停的攻击他。
夏油杰想的没错，这个等级的咒灵智力不高，攻击的手段也不多，即使发现是夏油杰在做什么事而限制了它，也拿不出来有效的攻击来妨碍夏油杰。
大约是觉得蜘蛛咒灵的挣扎延缓了夏油杰把它搓成咒灵球的速度，悟抬手就是几次连续的攻击，特地收敛了的攻击强度将蜘蛛咒灵剩下的七条腿全部打断，只留下身体的部分。
没有腿的帮助，蜘蛛咒灵立刻就稳不住身形，被夏油杰的咒力牵引着去往他的掌心。
漆黑的咒灵球在夏油杰的掌心出现的同时，通过一个个通道，在村子底下来回走动的小群蜘蛛们，陡然全部消失，只留下空荡荡的洞穴。
夏油杰将咒灵玉装好，与悟一起，沿着原路返回。
从村子里离开，还得拜托宇田川，将村子里没找到尸体的其他人，全都变成了白骨这件事告诉负责与警方沟通的咒术师高层们。
他不敢说一定要让这些白骨都能被家人认领，到底要不要将事实告诉死者的家属，还是选择以找不到尸体这个说法通知家属，是警方和高层做决定，但他觉得，最起码他们都应该被妥善对待，而不是随意的被扔在底下纵横交错的通道里。
被悟带着从洞穴出来，外面已经挂上了细细的弯月，借着月光，夏油杰看到帐也已经消失，想来宇田川也已经知道他这边结束了。
他没有让悟把自己放下来，而是让悟带着他，直接朝着车子所在的方向飞去。
如果他们速度够快，赶回高专还能再睡几个小时。
*
夏油杰远远的就看到了送宇田川回来的魔鬼鱼，他将魔鬼鱼收回咒灵空间。
“宇田川先生，我们回去……”
夏油杰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他注意到车子后面出现的另外的车子，以及站在车旁的几位身穿和服的人。
为首的是一位女性，她头发梳的整齐，长发坠在身后，发尾用一根丝带绑着。
宇田川在女人身边点头哈腰，显然她比宇田川这个辅助监督地位要高得多。
见到夏油杰被悟抱着飞回来，女人眼睛一亮，快步朝着夏油杰走来。
悟将夏油杰在车子旁边放下，夏油杰疑惑的看下宇田川。
“这几位是？”
宇田川连忙跑过去，小声地给他解释：“这位是五条家的现任家主夫人，听说你来京都这边出任务，就过来看看。”
“五条家？”
夏油杰更是满脸茫然。
就算他来京都出任务，也没必要一个家族的夫人特地跑到偏僻的村子来吧。
他注意到，这位五条夫人，总是时不时的看向他身旁的悟。
忽然，夏油杰心中警铃大作。
该不会之前在高专会议室那次，那两位长老中，有谁跟五条家的关系不错吧？
见夏油杰表情变换，猜到夏油杰肯定是误会了什么，五条夫人主动上前，温柔地说：“早就听说夏油君你了，一直没有主动上门，主要是怕夏油君不太适应家族里的作风。这次恰逢夏油君到京都来，想着作为东道主，有义务为你安排好京都的这趟旅行。”
夏油杰双眼慢慢瞪大。
这位夫人，怎么感觉说话处处挖坑呢。
原本他都打算和宇田川连夜赶回高专，这下人家说要安排好这趟旅行，他还怎么走啊。
宇田川在他的旁边，背对五条夫人对着他挤眉弄眼。
夏油杰从他的口型里，依稀能够辨认出拉拢之类的词。
他猛地想到，之前家入硝子也曾提过，五条家可能会为了拉拢他这个板上钉钉未来会是特级咒术师的咒灵操使，只不过开学至今，都不曾见五条家有所动静，他还以为家入硝子都是忽悠他的。
“……”
该不会，这才是五条夫人不辞辛苦大晚上也要找到他这次任务的地点，来堵他的原因吧。
夏油杰无意掺和御三家之间的斗争，也不想加入到任何一家的阵营当中。
但是面对五条夫人这样的做法，他觉得自己今晚可能真的没办法直接跑路了。
他看看宇田川，又看看对着他微笑的五条夫人，下意识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那什么……”夏油杰支支吾吾道：“我打算现在就回去，高专那边明天还有课程。”
夏油杰尽量委婉的拒绝。
五条夫人仍然保持着微笑，没有任何恼怒的倾向。
倒不如说，夏油杰委婉的拒绝早在她的意料之中，再加之，大家族出来的家主夫人，什么场面没见过。
“夏油君还真是辛苦，若是年轻时候的我，早就闹得学校鸡犬不宁了。”五条夫人企图通过这样的方式拉近与夏油杰的距离，“既然如此，我也不强留夏油君了。只是，希望夏油君能坐我的车子回市区，有些话，想和夏油君谈谈。”
五条夫人以退为进。
宇田川冲着夏油杰摊摊手。
夏油杰知道，就算拒绝了五条家让他在京都多待几日的旅游邀请，与五条夫人的谈话也跑不了。
夏油杰迎着头皮点点头。
在五条夫人喜笑颜开的表情里，他被引着走到了五条夫人来时的车上。
宇田川上了自己的车，跟在五条家的车子后面，慢慢悠悠地开着。
车里，除了司机，就只有五条夫人、夏油杰和悟在后座。
好在车子内部的空间足够大，三个人一起坐在后座，不至于拥挤。
五条夫人的视线毫不遮掩，从上了车，她的视线就在夏油杰与悟的身上来回流转，更多的时候都是落在了悟的身上。
“冒昧问下，夏油君知道你这位咒灵的全部信息吗？”
第42章
夏油杰因为五条夫人的话怔了怔。
五条夫人再次重复：“夏油君知道这位咒灵的全部信息吗？”
夏油杰这才意识回笼,不过他不明白，为什么五条夫人为什么要不停的询问悟的事情。
“我没有恶意，只是有些好奇。”五条夫人继续道：“他在高层和御三家里, 挺有名的。”
说着，她还眨眨眼睛,摸了摸自己头发。
夏油杰瞬间瞪大了眼睛。
因为悟削掉了某个长老的头发那件事！
“呃……”夏油杰拿不准面前这位夫人的真实想法，“是因为那两位长老非常强硬的提出了过分的要求，才会……”
“我知道。”五条夫人说：“我听说了，他们要求咒力操术使祓除掉自己的咒灵。确实是很过分的要求, 对于你来说, 他们应该是同伴的关系吧。”
五条夫人将夏油杰的想法看得明白，也能够理解夏油杰对于自己咒灵们的看中。
某种意义上来说,对臣服于自己的咒灵能够友好对待，将其划入到同伴而非工具的定义中,夏油杰比起御三家和高层里的某些人,更加的有人情味。
五条夫人眼中闪过的苦涩被夏油杰捕捉到。
就算是咒术届中有名的御三家,也有着自己的苦恼和烦心事。
夏油杰能够从这位夫人的身上感受到善意,不是那种为了拉拢等级高的咒术师而特地摆出来的虚伪的善意,而是发自内心的。
夏油杰肩膀松了下来, 看向身旁的悟, 道：“我对悟的事情也没有很多的了解。只是在……”
五条夫人陡然拔高的声音打断了夏油杰的娓娓道来。
“悟？！你是说他的名字是悟？！”
夏油杰转头, 看到五条夫人脸上震惊的表情, 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嗯……”夏油杰先是点头肯定，随后又摇摇头,在五条夫人欣喜又忽然疑惑的表情中，解释道：“其实我并不知道悟真正的名字，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悟就不是很清醒的状态，偶尔会恢复一段时间，不过很快又没了反应。”
夏油杰侧身，指着悟身上的那个铃铛。
“铃铛上刻着「悟」这个字，所以我就自作主张的将他的名字定了下来。 ”
五条夫人仔仔细细的打量那个刻着字的铃铛，方才的那股欣喜迅速冷却。
她早该知道的，只是长得像的人而已。
当年她是亲自盯着五条家的那些长老的，他们不可能有可乘之机。
五条夫人坐直了身体，深吸一口气，又变成了温婉和气的家主夫人。
“真是抱歉，让夏油君你看笑话了。”
“夫人你，是在找什么人吗？”夏油杰一边问，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她的表情。
五条夫人摇头，“只是，他的名字跟我过世的孩子一样罢了。”
事实上，除了名字一样，长相也几乎一样。
只不过那孩子多年之前就离世了，她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结果现在却在见到陌生的咒灵时，控制不住情绪。
五条家的神子，很早之前就已经死亡，这件事夏油杰在进入到高专不久，就了解到了。
只不过他之前并不知道这位神子的名字，也是叫做「悟」。
老师和同学们，总是用「那位神子」或者「五条家神子」来指代他。
难怪刚认识的时候，不论是家入硝子、夜蛾正道，还是宇田川，都曾因为悟而短暂的震惊疑惑过。
只不过都很凑齐，他们都没有明确的与夏油杰说过，五条家那位神子的全名。
车内一时安静了下来。
夏油杰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这位失去了孩子的夫人，生怕自己多说几句，又勾起她难过痛苦的回忆。
好在五条夫人本人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她主动将寂静的氛围打破。
“难得来京都一趟，夏油君带些当地的特产回去吧。”
车子的副驾驶座上，放着她早就备好的特产和礼物。
询问这位咒灵的信息是她本人的私心，而夏油杰确实是他们应该和睦相处的对象。
车子驶入市区没多久，就到了分开的时候，夏油杰实在拒绝推辞不了五条夫人的好意，经过几轮拉扯，最终还是无奈将特产和礼物收了，他抱着东西与五条夫人挥手告别，对方还笑着说希望下次还有机会再见。
一番寒暄过后，五条家的车子驶向远方。
夏油杰站在原地等着在后面慢慢悠悠的宇田川。
悟陪着他一起等，可视线却忍不住朝着离开的车子看去。
“悟认识五条夫人吗？”夏油杰问。
他也有些忐忑。
悟摇头，回应道：“不知道。”
夏油杰瞪大了眼睛，“悟，刚刚的对话你都听到了吗？”
“一部分。”
“那你……”
“我没有印象，对她。”
看起来，悟确实不是五条夫人说的她的儿子。
“应该只是同名吧。”夏油杰说。
全国的人口也不在少数，就算悟真的是他的真实名字，跟五条家的神子同名的可能性也不是不存在。
宇田川开着车姗姗来迟，见到夏油杰的身影，他将车在路边缓缓停下。
“夏油，你加入五条家的阵营了吗？！”他在驾驶座上奋力的去看钻进后座正摆放着特产的夏油杰。
“没有。”夏油杰否认道：“那位夫人说，这些特产和礼物里面有一些是要给夜蛾老师和硝子的，所以我才没办法拒绝。”
“对了，还有你的份。”夏油杰补了一句。
宇田川瞳孔地震。
他一个辅助监督也值得五条家的夫人送出礼物吗？
怎么看都是找了理由让夏油杰没办法拒绝吧！
夏油杰就这么带着五条家送的礼物回去，当天就能传出来咒灵操使投奔五条家的消息。
算了。
宇田川当场开摆。
反正以前家入同学也没少收五条家给的礼物，没什么大问题。
*
抵达高专时，又是深夜。
夏油杰这次没有选择马上吞食、调伏咒灵，而是洗漱后直接入睡。
开玩笑，这只咒灵是一个巨大的蜘蛛，虽然吞食咒灵是咒灵操术必不可少的手段，但是一想到基本等同于他吃掉了蜘蛛，心理上还需要做一些建设。
千年之前的咒灵操使，该不会有点异食癖的倾向吧？ ！
*
一周之后，矢部弓子的死讯传来，夏油里咲惊讶地听到同事们的讨论。
请假回老家的矢部弓子，遭遇了针对整个村子的屠/杀，全村没有一个人逃掉，矢部弓子还算运气好的那一个，最起码尸体找到了，村子里更多的人，连尸体至今都没有找到。有人推测，可能是出了「汉尼拔」那样的恐怖杀手，那家伙把人们的尸体处理掉，连骨头也磨成了粉末。
“真吓人啊，如果是「汉尼拔」，那岂不是以后还有更多人的遭殃？ ”
“不会。特殊案件管理科已经把凶手抓到了，你没有看后面的通知吗？”
“那我就松了一口气了。”
“……”
现在已经明确知道特殊案件管理科对接的是咒术师的夏油里咲，瞬间就想到了在高专读书的夏油杰。
*
下午体术课期间，夏油杰接到了夏油里咲打来的电话。
他抬手示意对面的冥冥，先暂停一下，随后拿着手机到旁边。
“妈妈？”
电话接通的瞬间，夏油里咲捂着嘴小声的询问：“弓子的那个案子……杰你知道吗？”
“嗯。”夏油杰说：“矢部阿姨老家的村子，我在一周之前去过一趟。”
夏油里咲心跳加速，“杰的意思是，你直面了那个「汉尼拔」？ ”
“「汉尼拔」？ ”夏油杰一愣。
夏油里咲跟他解释，警视厅的同时都把那个案件的凶手称作「汉尼拔」，认为其他没有找到尸体的人都被他吃掉了。
“没有那么夸张，妈妈。”夏油杰说：“是一只巨型的蜘蛛，它的蛛丝带有高腐蚀性，在达到目的后，所有人的尸体都被腐蚀掉了，因为不能暴露咒灵的存在，所以隐瞒了。”
“那你没有受伤吧？”
“没有。有悟保护我，蜘蛛根本就没有碰到我。”
“那就好，那就好。”夏油里咲长舒一口气，随后又问，“那个蜘蛛现在呢？”
夏油杰顿了下。
也许母亲是想要询问，杀死矢部弓子的咒灵，有没有被祓除。
从感情的角度出发，夏油里咲肯定是希望杀死有人的家伙也被杀死，为无辜枉死的友人报仇。
不过很可惜，蜘蛛咒灵并没有祓除。
如果是其他的咒术师过去，可能咒灵就被当场祓除了，但去的是他。
迟迟没有听到夏油杰的回答，夏油里咲急切的问：“难道杰没有把那家伙收掉，让它成为一辈子为你打工还不给工资的工具人吗？！”
听见这话，夏油杰轻声笑道：“我以为妈妈会问我有没有杀掉咒灵。”
“我跟你爸爸又不是没有跟夜蛾先生联系过，当然知道你的术式情况了。”夏油里咲撇嘴，“所以到底有没有？”
“当然变成我的工具人了。”
夏油里咲这才放下心来。
对于矢部弓子的死，她也很难过，也产生过咒灵必须要死去为弓子偿命的想法，但到底咒灵和人类的法则不一样。
“杰，工作学习什么的，注意安全。”
夏油里咲留下这句话，在夏油杰几不可闻的答应下后，挂断了电话。
第43章
与夏油里咲的通话结束后,高专读书与祓除咒灵并行的生活还要继续。
夏油杰很快回到了体术训练的场地。
庵歌姬好奇的询问：“是谁呀？”
“是我妈妈。”夏油杰如实回答。
听到是家里人的电话，剩下的两个人立刻塌下来肩膀，没有了八卦的心情。
被打断的对决仍然还要继续。
家入硝子看着两人来来回回的对招,抬手伸了个懒腰，随后在草坪上躺了下来。
*
8月份的时候,夏油杰被通知，东京和京都两所培养咒术师的学校，将举办姐妹交流会。
“这是每年的例行活动，除了交流和切磋, 也是因为这个季节诅咒活跃起来了。”
夏油杰听着冥冥和庵歌姬的讲述,逐渐对于这个姐妹交流会有了一些了解。
两个学校上到校长老师，下到参与的学生, 每年都卯足了劲，想要在姐妹交流会上赢了对方, 甚至还有赛前双方校长互相放狠话的桥段。
夏油杰大为震惊。
“姐妹交流会为期两天, 第一天是团队赛, 两个学校在规定的时间地点, 比哪边祓除的咒灵更多；第二天是个人战, 学生们进行个人PK赛。”
庵歌姬还在解释着姐妹交流会的赛程。
“具体的时间呢？那天应该要专门腾出来时间的吧, 任务全部交给其他咒术师去做？”
夏油杰跃跃欲试,寻思着干脆跟宇田川提前说好,交流会的那两天别给他接任务了。
庵歌姬看着他,欲言又止。
冥冥在旁边坐下，补充道：“今年有特殊情况,经过两所学校的商量，最终决定有两个人将不予参与姐妹交流会。”
夏油杰下意识看向家入硝子。
如果说因为特殊情况而不能参加姐妹交流会，夏油杰首先就想到了她。
毕竟家入硝子的术式确实不太适合以祓除咒灵和个人PK为主的交流会。
“一个是硝子。”庵歌姬解释道：“硝子的术式没法祓除咒灵；个人PK赛也不太可能赢, 只能打持久战，所以就不用参加了。”
“另一个人的话。”冥冥说：“就是你了，夏油。”
“哈？！”夏油杰腾的从座位上站起来，“为什么？”
“因为太强了吧。”家入硝子掰着手指给夏油杰算，“如果让你去参加，第一天的团体赛你一个人就能解决掉所有的咒灵。刚才歌姬前辈说了，交流会最多也就会放出来二级的咒灵在场地里，都不需要花子和由奈出场，二级随随便便就被祓除了。”
“第二天的个人赛，更是没人能跟你打。众所周知，目前除了你这个还没有正式拿到等级证书的，就只有九十九前辈一位特级，就算去掉特级咒灵，光是虹龙大伙都够呛。”
家入硝子的话将夏油杰噎在了原地。
如果他两天的比赛都参加，对于姐妹校来说确实是一眼看不到希望，交流会切磋的意义就不复存在，只剩下了被人无情碾压的挫败感。
但夏油杰此时也有点挫败。
“九十九前辈当年也没参加交流会吗？”
“不确定，我们没打听到。”冥冥实话实话，“不过如果她也跟你一样刚入校没多久就展现出了强大，应该也没办法参加吧。”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算是好消息的消息。”
夏油杰：“什么消息。”
庵歌姬：“因为我们学校一下子少了两个人，为了公平起见，京都校的参与人数也必须跟我们一样，他们那边高年级的两位前辈也不能参加这一届的交流会。”
冥冥撩了下头发，笑的诡异。
她说：“夏油你和另外两位前辈一起，可以充当裁判，在室内通过摄像头看着我们。”
夏油杰：“……”
倒也不用这样。
*
尽管嘴上说着不乐意，但真到了姐妹交流会当天，夏油杰还是出现在了监控室。
传说中京都校的两位前辈也在那里。
室内的正前方是好多个视频画面拼凑起来的一堵墙，右边悬挂着咒灵的计数牌，咒灵被祓除后，会根据祓除它的学生来自不同的学校而燃起红蓝两种不同颜色的咒力火焰，最终根据哪个颜色更多，来判断是哪所学校赢得了团体赛的胜利。
夏油杰进屋时，立刻就引起了众人的注视。
京都校的一名老师立刻就从椅子上起身，朝着夏油杰所在的方向走来，同时他的手上出现一把被当做武器的咒具，他在夏油杰的面前站定，不顾室内其他老师校长的呐喊，挥舞着武器就用咒力攻击夏油杰。
“？？”
夏油杰一脸的问号，不明白他忽然攻击自己干嘛。
下意识的抬手就是 同样的咒力攻击。
两个人的咒力在中途相遇，随后爆发巨大的冲击，将距离两人最近的京都校学生的脸吹得生疼，前排已经倒好的茶水也因为这股冲击而被打碎茶杯，水流的满地都是。
那位老师自己也被这风吹的脸疼，唯独夏油杰没有一点反应。
悟的术式把他护的严严实实，甚至悟本人此时正站在那位老师的面前，双眼无波的看着他。
在夏油杰面前无垠的蓝色双眸，对此时的那位老师来说，却是深邃不可见底，随时都有可能将人溺死的深海。
察觉的悟的表情变化，夜蛾正道连忙作出补救。
“就算要看看杰的实力，也没必要在室内搞这么大的动静，交流会结束单独去训练场切磋不行吗？！”
这人从一开始就不停的询问他有关夏油杰的消息，看起来对夏油杰十分好奇，言语之间确实透露出想要跟夏油杰打一架的意思。
但是，这人是不会读气氛吗？ ！
夜蛾正道将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定性为切磋的一部分。
夏油杰也上前一步，拉住了悟的手。
悟回头，与夏油杰目光对视，转过头来时，恐怖的蓝海已经变成了蔚蓝的天空。
噗的一声，悬挂着的咒灵计数牌，燃起了蓝色的咒力火焰。
众人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
夜蛾正道大喘气。
要真被像之前的长老那样削一下，这家伙掉的恐怕就是头皮了。
毕竟上次，那些长老可没有真的对夏油杰动手。
“明天结束后，去切磋切磋？”那位老师伸出手向着夏油杰发出邀请。
夏油杰婉拒道：“不了，交流会结束我还有事。”
那老师瞬间青筋暴起，感觉自己好像被蔑视了一样。
幸好同为京都校的其他人把他拉住，否则在姐妹交流会的场地之外，就要爆发一场双方学校的战斗了。
对话终止，夏油杰在后排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悟就坐在他的旁边。
早知道有这么一遭，他就不来这里看了，直接坐着魔鬼鱼，跟悟一起在现场看不是更好？
*
姐妹交流会的第一天很快结束，团体赛以东京高专取得胜利结束。
第二天的个人PK赛，因为场地不大，就在训练场，夏油杰完全没有单独去现场观战的条件，所有人都围在训练场边缘观看场地内两人的PK，夏油杰只得又挑了个远离人群的地方。
家入硝子和庵歌姬一起，在距离夏油杰不远的地方。
个人PK赛最终由冥冥夺得了本届的胜利。
至此，不论是团体赛还是个人赛，都是东京高专这边赢了，京都校颗粒无收，一批人都蔫蔫地。
东京高专这边，因为取得了胜利，校长大手一挥请大家去美餐一顿，当天听者有份，许多在校内的人都跟着一起去了。
夏油杰坐在桌前，没什么实质感。
“没有亲自参加，庆功宴吃着好像也没有那边的让人激动。”
夏油杰小声的吐槽。
旁边家入硝子悄悄在桌子下面递过来一根烟。
“要来一根解解愁吗？”
“……”夏油杰婉拒：“不了。”
不过他虽然不抽烟，却熟练的在家入硝子夹起烟时拿着打火机帮她点燃。
聚餐结束后，夏油杰率先推门出来，在路边等着同行的众人。
意外的是，入夜的时间，门外还有个年纪不大的学生正在匆匆跑来。他留着黑色蘑菇头，有着一双大眼睛，正将一直蝇头祓除。
夏油杰心头一跳，是一名咒术师。
可能是夏油杰的视线太过明显，蘑菇头男学生在祓除蝇头后，转身看向夏油杰，在看清夏油杰边上站着的悟是，将原本就很大的眼睛瞪大更加夸张。
他指着悟，表情夸张，却又不能喊出声来。
“嘘。”
夏油杰抬手放在唇边，示意他不要激动。
“这是我的朋友，他不会伤害你的。”
为了佐证夏油杰的话，悟还乖乖的点点头。
这下男学生更是惊讶了。
他从来都没有见过听话的咒灵！
不对！
他好像忽然反应了过来，不只是没有见过听话的咒灵，除了他们之外更多的咒术师，他也没见过啊！
“你也是咒术师？”夏油杰首先发问。
男学生重重点头，“你也是啊。我们要不要回想留个联系方式，很少见到其他的咒术师啊！”
说着男学生就掏出手机，要与夏油杰交换联系方式。
夏油杰报出了一串数字，男学生在手机上敲敲打打，还没等他告诉夏油杰自己的联系方式，远处就有出来一个金发戴眼镜的学生。
“要回去了。”
眼见同伴喊他，男生跟夏油杰挥手：“我等下直接加你好了，我会备注的。我朋友在喊我，我就先走了。”
“好。”
目送男生一路小跑的离开，夏油杰一转头，就见众人也从餐厅出来。
走在前面的家入硝子疑惑的看他，“刚刚那人是？”
“一个不认识的咒术师。”
听见这话，夜蛾正道顿时瞪大了眼睛。
夏油杰道：“他留了我的联系方式，应该会再联系我的。”
第44章
回到高专后, 夏油杰果然收到了那位咒术师发来的好友申请。
对方有些话痨的样子，询问了解的话不停的发过来，从字里行间,夏油杰都能察觉到对方开朗的性格。
夏油杰抱着手机给对方解释了很多，时间长到身旁的悟都有了意见,他抬手用和服的衣摆把夏油杰的手机盖住，在夏油杰抬眼看他时，做出气鼓鼓的表情。
夏油杰顺手把手机放下。
“嫌弃我和他聊的时间长了？”他眯着眼睛看悟，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悟反手把夏油杰放在床上的手机拿起来,点亮屏幕,指着上面的时间。
意思很明显，都已经这么晚了,该睡觉了。
“好吧，那我就先睡了。”
夏油杰眨眨眼, 起身去洗漱。
悟跟在身后,监督着他的一举一动。
洗漱完毕, 他又想要再次拿起手机, 不出所料的, 手机在夏油杰拿到手之前, 被悟抢走了。
夏油杰无奈道：“我只是跟他说声, 我要睡觉了, 叫他不要再继续给我发消息了。”
悟狐疑地看他。
夏油杰伸出手, “我保证。”
犹豫再三，悟将手机还给了夏油杰。
夏油杰在悟站在旁边的监视下,老老实实的打下了方才说的内容，随后掀开被子躺了下来。
“悟也睡吧，晚安。”
悟趴下来, 在夏油杰的脸颊蹭了蹭，也道了声“晚安”，就挤在床的另一边躺下。
*
夏油杰后来还是将那个与他交换了联系方式，名为灰原雄的少年的电话给了夜蛾正道。
对方既然是咒术师，相必等到读高中的时候，也是要就读高专的，为学校招生这种事他并不擅长，倒不如交给合适的去做。
夜蛾正道果然没等多久，就与灰原雄取得了联系。
家入硝子调侃：“看来他就是我们下一届的学弟。听说是个热情开朗的人？”
夏油杰：“嗯。”
家入硝子：“哇！高专很少有这样的学生，从我们这一届往前看，一个都没有。”
庵歌姬道：“那不是很好吗？校园里有个小太阳一般的存在，比天天见到阴湿腐烂的老人要好太多。”
家入硝子一惊，瞪大眼睛，道：“歌姬前辈，高层有谁惹到你了吗？”
冥冥一甩头发，“上一次的任务，跟京都校那边的几个人合作的，被他们攻击了穿着。”
突兀响起的铃声打断了几人的对话，冥冥晃了晃手机，道：“来活了，我跟歌姬就先走了。”
“前辈，路上小心哦。”家入硝子挥手。
没等夏油杰说话，他的手机铃声也想了起来。
家入硝子一回头，耸耸肩看着同期无奈的表情，善解人意道：“以后还有很多聊天的时间，去干活吧。”
夏油杰和悟一起起身。
“路上小心。”话音落下，家入硝子又补充了句，“虽然你受伤的概率很低很低，但是也最好别受伤。”
“知道了。”
伴随着这句话落下，是悟抱着夏油杰从教学楼起飞，朝着山脚辅助监督的方向匆匆飞去。
*
高专的日子过得很快。
正式适应了学校和咒术师的生活，每个人都忙忙碌碌的。
等到终于迎来了假期，众人才恍然发现，已经过去一年了。
等下次再回到学校时，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就要是二年级的学生了。
与同学和老师在高专山脚分开，夏油杰选择了公共交通的朴素方式回家，还顺便一路上将看到的咒灵祓除了个干净。
下了地铁，夏油杰沿着楼梯正向着出站的方向走去，忽然余光瞥到了地铁站台边上有一辆婴儿车正缓缓的移动，婴儿车的旁边没有孩子的家长在，距离婴儿车不远的地方倒是放着一些采买的小孩用品。
是家长有事离开了吗？ ！
会有家长这么粗心大意吗？
夏油杰一咬牙，朝着婴儿车的方向飞奔过去，终于是在婴儿车跌下站台前，抓住了婴儿车的把手。
他将婴儿车推到放着日常用品的地方，仔仔细细的将婴儿车固定后，这才绕道车前，去查看小孩的情况。
那孩子有着软软的黑发和一双绿色的大眼睛，他没有睡着，见夏油杰绕了过来，眨巴着一双大眼睛也在看夏油杰。小孩并不怕生，甚至还主动朝着夏油杰伸出双手，夏油杰心头一动，伸出一根手指，让小孩软乎乎的小手能够抓着他的手指。
小孩“啊啊”的喊了好几声，忽然发现了站在夏油杰旁边的悟，喜新厌旧的松开了夏油杰的手，又把手伸向了悟。
只不过悟并不像夏油杰那般，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并没有将自己的手指伸过去的打算。
“亮亮……”
“亮亮！！”
小孩的喊声还在继续。
这下轮到夏油杰瞪大双眼，他起身抓着悟的手臂，带着悟左右来回走动。他仔细观察小孩的表情，惊讶的发现，这小孩的视线在他没有特地干预的情况下，是追着悟的身影的，若是他主动挡在了悟的面前，小孩会把注意力挪到他的身上。
他看得到！
他看得到咒灵！
夏油杰意识到，这还没有几岁大的小孩，是个咒术师。
他连忙在婴儿车旁边蹲了下来，其他寻找有关孩子姓氏或者名字的信息，不过很可惜，他并没有找到任何的线索。反而是面前忽然被一道阴影笼罩。
夏油杰抬头，发现是一个长相凶恶，肌肉饱满的男人站在那里。
那男人有着跟小孩一样的发色和瞳色，应该是他父亲吧。
他抬手提起放在婴儿车旁边的几个袋子，另一只手推着婴儿车就打算离开。
他的视线冰冷的扫过夏油杰，仿佛夏油杰是什么在家长不在的时候，企图诱拐孩子的罪犯。
夏油杰起身，硬着头皮解释道：“刚才婴儿车差点掉下站台，我只是把他推了回来。”
岂料那男人的动作停了下来，居高临下的看他。
“你是想要我给你感谢费，才特地说的吗？”
夏油杰：“……”
不，他并没有那么想。只是觉得如果不解释，可能会被对方当成罪犯。
夏油杰：“不是。”
“不是就别在这待着。”
男人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夏油杰怔在原地，一直到那男人推着小孩消失在了人群中。
夏油杰忧心忡忡。
男人自始至终没有注视过悟，所以父亲并不是咒术师吗？
夏油杰怀着满腹的疑惑，走出了地铁站，朝着回家的方向继续。
*
夏油杰当天到家时是傍晚，夏油里咲和夏油和树并不在家，他独自一人进门，简单的给自己做了点吃的，在出门扔垃圾时与隔壁家的虎杖香织在门口偶遇。
“啊拉，是杰君放假回来了。”
“虎杖阿姨，下午好。”
悟依旧对虎杖香织有着莫名的敌意，夏油杰也不远与她有过多的接触，两人在门口打了招呼含蓄几句，夏油杰又回了家。
晚上夏油里咲和夏油和树回来，见夏油杰在家里，夏油里咲激动的扑过来一把抱住夏油杰，捏着他的脸疯狂的蹂躏，直到夏油杰受不了了连连求饶，夏油里咲才停下。
夏油里咲压抑不住激动的心情，晚上做的晚餐丰盛至极，压着夏油杰不停地给他碗里堆着食物，差点没给夏油杰吃撑了。
在得知悟也在，夏油夫妇连忙翻出来夜蛾正道之前给的眼镜咒具戴上。
“悟居然长着这么帅气漂亮的脸！”
也不管帅气和漂亮同时形容一个人合不合适，夏油里咲给悟一顿天花乱坠的夸奖，还招呼夏油杰把花子和由奈她们都放出来。
夏油家这天晚上一直到很晚才睡觉，以至于第二天夏油里咲是顶着黑眼圈去上班的。
夏油杰第二天，从夏油里咲哪里得知了，隔壁的虎杖家添了个男孩，虎杖夫妇的儿子取名悠仁。
得知这个消息后，悟就开始焦躁起来。
他的焦躁情绪一直持续到假期结束，夏油杰与他再次离家，去往高专。
*
已经升入高专二年级的夏油杰，与家入硝子一起，在校内碰到了之前见过一面的灰原雄。
远远地，灰原雄就一只手拉着同伴，一只手不停的给夏油杰挥手。
“前辈！”
他的声音自远方传来，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同时回头，就见他拉着一个戴眼镜的金发少年，朝着这边走来。
“灰原？”夏油杰有些惊讶。
灰原雄还记得上次在晚上见过的这位前辈，主要是前辈的发型确实令人印象深刻。
“夏油前辈！”
“这位是？”夏油杰指了指旁边的金发少年。
“七海建人，我们是朋友。”灰原雄解释道：“上次着急喊我离开的，也是七海。”
七海建人被灰原雄点到名，挣脱开了被对方束缚的手臂，朝着夏油杰和家入硝子问了声好。
夏油杰主动报上自己的名字：“夏油杰。”
“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也与他们交换了姓名，并且开玩笑的说：“我的术式是反转术式，目前担任的是学校的医生，出任务最好别受伤，我的治疗可是非常暴力和吓人的。”
家入硝子威胁的语气和恶狠狠的表情给两位学弟吓得够呛，灰原雄更是脑补出了一套拿着锤子铁钳治疗的那种暴力奶妈形象，只管死不了，不管患者的情绪。
夏油杰在旁边无奈的笑笑。
没有那么可怕，家入硝子只是不想新来的学弟受伤罢了。
第45章
“夏油前辈。”灰原雄凑到夏油杰耳边,小声地同他说悄悄话，“我从上次就很好奇了，前辈为什么会带着一个咒灵在身边。”
他侧过脸, 仔仔细细地打量悟，“虽然他长得很好看就是了。”
家入硝子愣了一下,随后捂着肚子笑作一团。
“夏油，没看出来，你是个看脸的肤浅男人。”
灰原雄在家入硝子的笑声和夏油杰窘迫的表情中，茫然无措地回头去看他的好友。
七海建人抬起手扶着额头,没有搭腔灰原雄。
夏油杰花了几分钟, 向灰原雄和七海建人两位学弟解释了自己的术式，以及悟一直陪在身边的原因。
灰原雄一双大眼睛盯着悟,情真意切地说：“夏油前辈和悟先生的感情，一定很好吧！”
他像个对所有事情都好奇的小动物, 不停地询问周围的人, 然后在听到相应的解释后, 又会给予足够的情绪价值。
夏油杰也忍不住因为灰原雄讨喜的个性而笑起来。
每当这时候, 悟就会戳戳夏油杰的手, 把他的注意力吸引回来。
是只时刻都需要被人关注的可爱小猫呢。
*
升入二年级, 夏油杰也像当初的冥冥一样, 担任起了与一年级二人体术课对练的任务。
灰原雄和七海建人在进入高专之前,并没有系统地接受过战斗技巧方面的训练,对此确实不太擅长。在夏油杰一个扫腿把灰原雄扫翻在地，疼得对方龇牙咧嘴后,他就默默地放轻了些力道。
边上悟冲着灰原雄哼了一声。
能够完美与杰配合对练的，只有他哦。
灰原雄完全没有看到悟的表情，他现在只顾得努力训练, 好让自己在之后的体术课上不会更加狼狈。
一年级入学后的任务考核比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当时要晚很多，开学半个多月，两人才被夜蛾正道通知，要去现场。
“放心吧，不会太难的。”
路过的家入硝子给两人打包票，“就算处理不了，陪同的老师也会出手的。”
“学姐们去年也提了一嘴，任务好像是根据你们两个的现有等级分配的，不用担心。”
“我知道了！”灰原雄猛猛点头，“家入前辈，我和七海会努力不受伤的！”
说完，他拉着七海就朝与辅助监督约定的地方跑去。
他还记得家入硝子之前强调过的，不要随便受伤的事。
夏油杰与家入硝子目送两人离开，他们相互打了招呼，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家入硝子仍然在为了之后的医师执照考试而努力，夏油杰则与悟一起，去了高专的档案室。
夏油杰还记得悟有可能以前在高专读过书的事，虽然去档案室调查的工作量很大，但他还是申请了进入的许可，在空闲的时候去档案室里待上一段时间，有可能半个小时，有可能几个小时，总有机会能够找到蛛丝马迹。
一年的时间，档案室里已经留下了许多夏油杰做的记号，那些都是被他翻过了的资料。
*
灰原雄和七海建人的咒术师生活渐渐步入正轨，与夏油杰一年级时一样，除了校内的文化课和体术课，就是校外的祓除任务。
只不过他们两个都是输出型的咒术师，出任务也是两个人一起，不像夏油杰当时，因为要写任务报告，家入硝子果断拒绝了之后的任务，安安心心做了高专的坚实后盾——医生。
偶尔夏油杰会收到灰原雄或者七海建人的组队请求。
基本上都是给出的任务超过了他们两个的能力，虽然发布任务的人并没有说能够邀请其他的咒术师一起前去，但也没有说不可能邀请第三人去。
夏油杰对此并没有觉得不妥，同样的他要请求两人帮忙，抓一些有用的咒灵帮他带回来。
尤其是至今都没有碰见过的治愈系的咒灵。
听了夏油杰的请求，灰原雄更是在每次出任务时都致力于给夏油杰带些有意思的咒灵回来，类似因为色心发作而诞生的专门为偷窥而生的，能够隐形的咒灵；因为持续干旱而诞生的持续不停歇下雨直到将村庄都淹了的咒灵……
*
一日午后。
夏油杰与悟一起出任务回来。
两人慢悠悠地走在通往高专内部的楼梯上，在进入高专的结界后没多久，夏油杰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夏油杰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是七海建人来电。
夏油杰有些奇怪，难道又是什么不能应付的咒灵吗？
“什么事，七海？”
“夏油前辈，有个任务需要你帮忙！”电话那头的七海建人语气急促。
夏油杰皱眉。
七海建人向来是比较冷静的，连他都这么急躁，难道真是遇到大事了？
“出什么事了？”夏油杰脚下的步伐不由得加快。
“是一个护送任务。”七海建人说：“高层指名我和灰原，将一位被称为「星浆体」的女孩护送到高专，将她送到天元大人的薨星宫。 ”
“星浆体？”夏油杰重复了一遍。
身旁悟的身影忽然停顿了下。
他用那双漂亮的蓝眼睛死死地盯着夏油杰，以及夏油杰正攥在掌心的手机。
“这个任务是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只是单纯的护送任务，七海建人不会随便给他打电话，还希望他能够参与进来，帮忙一起。
“夏油前辈了解星浆体与天元大人的关系吗？”
“不清楚。”夏油杰摇头。
他只是知道，天元大人支起了结界，将日本的大家保护在其中。天元大人不死不灭，据说一个人支撑了结界千年，是活在传说中的人物。
七海建人拧眉，在电话里与夏油杰介绍起来自己才刚刚知道的消息。
夏油杰一边听着他的解释，一边朝着校内跑去。
丝毫没有注意到，一直跟在自己旁边的悟，这时候并没有跟上来。
夏油杰大致了解到，星浆体是为了与天元大人进行同化而存在的，每隔五百年，天元大人需要与星浆体进行同化，来确保术式的维持和优化。
高层给灰原雄和七海建人的任务，就是将「星浆体」的这名少女送到薨星宫。
说是护送任务，其实也是七海建人美化后的，原意是将「星浆体」送到薨星宫，抹杀。
灰原雄和七海建人犹犹豫豫，也是被「抹杀」这样的词语震惊到了。
这无异于让他们两人将女孩带回来，然后再杀死。
身为咒术师，他们至今在做的都是为了保护普通人，祓除和杀掉的也都是因为人的情绪而诞生的咒灵，忽然让他们为了保护更多的普通人而选择杀死一个女孩，两人都有些六神无主。
这是个电车难题，摆在轨道上的是星浆体一个人的性命，和其他数以万计的普通人的性命。
夏油杰的脚步慢了下来。
他知道七海建人的犹豫所在，也禁不住反问自己，如果是自己，他会选择天平的哪一边？
在长久的沉默过后，夏油杰只是给了七海建人一个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回答。
“按照你和灰原的所想的去做吧。”夏油杰说：“最坏不就是咒灵变得更多，咒术师不就是为了祓除这些咒灵。我会把多出来的家伙，全部都吸收、调伏，一个不剩。”
七海建人双目瞪圆，与身旁的灰原雄对视，半晌后才推了推眼镜。
“谢谢你，夏油前辈。”
夏油杰正想再说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了巨大的响动。
有什么东西在高专的山路上爆炸了？ ！
夏油杰第一反应是有咒灵，但高专的警报并没有响起，不太可能是咒灵来袭。就算天元大人需要星浆体来刷新自身，但也不至于马上结界就不管用了。
“发生什么了？！”
电话里传来了灰原雄惊讶的喊声。
想必高专里的所有人，都发现入口这里的动静了。
“七海，先挂了，我就在这边，我先过去看看。”
语毕，夏油杰按下挂断键，把手机随便塞进了口袋，一挥手把魔鬼鱼喊了出来。
他一个翻身跳到了魔鬼鱼的背上。
此时此刻，他才发现悟在他和七海建人通话的这段时间，并没有跟上来。
“悟！”他在赶往发出巨响的地方时，还不停地喊着悟的名字。
并不是咒灵袭击，也不是车辆爆炸之类的事件。
夏油杰被魔鬼鱼带着飞行了一段时间，发现了真相。
高专上空，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一个白色的身影从高专的林子里飞了起来，他与夏油杰所熟悉的样子大相径庭。
悟悬浮在半空中，白色的发丝在狂风中凌乱地飞舞，那双原本清澈漂亮的蓝眼睛此刻却充满了冰冷与混乱。他的周身环绕着狂暴的咒力，仿佛要将周围的一切都吞噬殆尽。
夏油杰能感受到悟的咒力正在失控，那种力量甚至让他感到心悸。
“悟！”
夏油杰站在地面上，仰头望着他，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悟没有回应，只是低头看向夏油杰，目光空洞而陌生。他的手中凝聚着一团巨大的咒力，仿佛随时都会爆发。
夏油杰根本不敢相信。
他咬了咬牙，唤出魔鬼鱼，猛地跃起，借助咒灵的力量飞向五条悟。
肆虐还在继续。
悟不在将注意力分给夏油杰，他面无表情地浮在空中，骨爪变得巨大，轻轻一甩就能收割一整片林中的树木，似乎要将所有企图靠近的人和事物都湮灭。
夏油杰不知道悟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他只是知道，在与自己分开的这一小段时间，悟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他必须用最快的速度赶过去，去唤醒他、阻止他。
第46章
悟转过了头, 与夏油杰对视。
夏油杰看着悟那双空洞的眼睛，仿佛看到了他内心深处被撕裂的伤口。悟的每一次攻击都像是在发泄某种无法言说的痛苦，那种痛苦让夏油杰的心也跟着揪紧。
夏油杰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不等夏油杰想要继续呼喊着悟，企图唤醒他。
悟的注意力被他察觉到的另外的东西吸引,向着更高的地方飞了些，变换方向确定了准确的地点，一路用术式开路，朝着目的地迅速飞去。
“悟！”
夏油杰坐着魔鬼鱼在后面追赶他。
夏油杰还有些庆幸, 悟只是单纯的飞行, 而不是使用瞬移离开，要真是瞬移走了, 他可能一时半会儿还不能找到他的位置。
此时高专也是一团糟。
没有出去做任务，还留在高专的所有人都被着突如其来的地动山摇给惊到了。
灰原雄和七海建人此时在家入硝子所在的医务室,家入硝子自然知道是悟和夏油杰那边出了事,但跟他们不在一起的夜蛾正道并不知道,他这时候正火急火燎的从办公室里冲出来,朝着发出巨响的地方飞奔。
“夜蛾先生, 警报没有响, 不是外来的咒灵袭击！”
负责给夏油杰的各种咒灵登记咒力的森冈趴在窗户边朝着夜蛾正道大喊。
“知道了！”
不是从外面来的,是咒灵干的,还一下子能搞出来这么大的动静,夜蛾正道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天天跟在夏油杰身旁，在上课的时候把自己当成了夜蛾正道的第三个学生的悟。
但是, 那家伙不是一直都很稳定吗？
最开始的时候，他也怀疑过，夏油杰没有把对方调伏, 会不会有忽然暴走的可能，但是夏油杰都已经就读高专一年了，他与夏油杰认识就更是好几年了，悟一直都安安静静的，除了上次的玉藻前事件，还真没见过对方有发脾气的时候。
夜蛾正道下意识的觉得，可能是夏油杰出了事，这家伙才会忽然发疯。
他掏出手机，给家入硝子打电话。
虽然夏油杰这次的任务只是个一级咒灵，但按照悟这个发疯的样子，夜蛾正道也不太敢确定，夏油杰是不是安全。
接道夜蛾正道的电话，家入硝子第一反应就是悟和夏油杰那边的事，夜蛾正道也知道了。
她给灰原雄和七海建人打了个噤声的手势，跟夜蛾正道解释的事，就由她来说。
然而，事情的发展并不是她预料的那样。
电话接通的瞬间，家入硝子听到的是夜蛾正道急切地询问：“硝子，杰他受伤了吗？严重吗？”
“啊？？”
家入硝子愣了一下，下意识反问身边的七海建人：“夏油受伤了吗？他刚刚没说吧？”
七海建人也一脸懵逼，他回忆着方才的通话，不太确定，“应该……没有受伤吧？我听夏油前辈说话的语气什么的，都很正常啊。”
本想接着问家入硝子，夏油杰受伤没有去医务室是找她吗？
但听到电话里家入硝子和七海建人的对话，夜蛾正道也发现了不对劲。
“所以杰没有受伤？”夜蛾正道有些茫然：“那悟他发的什么疯？”
家入硝子：“……”
好嘛。她算是知道为什么夜蛾正道上来就问她夏油杰受伤严重吗？
和她一样经历了玉藻前那一遭，夜蛾正道现在也算是默认，只有夏油杰出了事，悟才会不分三七二十一的发疯。
虽然她很想解答夜蛾正道的疑惑，但很遗憾，她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只能将方才的事简要转述给夜蛾正道。
反正灰原雄和七海建人遇到难以处理的任务，会选择求助夏油杰这件事，夜蛾正道也是知道的。
听完了家入硝子的转述，夜蛾正道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的意思是，他可能是因为听到了星浆体这个任务，才发疯的。”
家入硝子点头：“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他的原因。也许他与五百年前的上一个星浆体认识？勾起了他记忆里诱人跟天元大人同化后死亡的痛苦回忆？”
如果这种猜想成真，那么夏油杰恐怕在高专的档案室翻不到悟的信息了。
鬼知道高专会不会保留五百年前的记录。
没等夜蛾正道回应，电话里和远处同时传来了轰隆的声音。
夜蛾正道被骤然的攻击炸的人仰马翻，悟在天上无差别攻击，根本没有注意下面有没有人。
夜蛾正道护着脑袋在地上滚了两圈，后背撞在一棵树上，才终于停了下来。
“夜蛾老师，你没事吧？！”
电话里家入硝子焦急的呐喊，间或还传来灰原雄和七海建人的声音。
“没事。”夜蛾正道说：“我看见杰和悟，先挂了。”
乘坐着魔鬼鱼在后面追着悟的夏油杰，这时候也发现了夜蛾正道，他从空中下来，朝着夜蛾正道伸出手。
夜蛾正道没有犹豫，拉着夏油杰的手，脚下一蹬翻个身也跳上了魔鬼鱼。
“他怎么了？”
“悟他不是故意的。”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夜蛾正道顿了下，示意夏油杰继续。
夏油杰：“应该是陷入某种梦魇了，悟他现在连我都有些分辨不出来，我喊了好几次，除了会稍微停顿一下，之后就又不关我了。他好像在找四处寻找某个地方。”
“我听硝子说，他是在听见了星浆体的事，才忽然这样了？”
夏油杰顿了下，“应该是。”
夜蛾正道将家入硝子的猜想告诉夏油杰，他边说边关注着悟在空中的动静，以及对方沿途走过的路，脑子闪过一道光，忽然就顿悟了悟在找什么。
夜蛾正道抓着夏油杰的手腕。
他有些不太敢相信，悟这家伙居然要找的是那位大人。
“杰，他恐怕是在找天元大人。”
天元大人所在的薨星宫入口的位置，时刻都在变化，因此悟为了确定天元大人的准确位置，已经在同一片区域来来回回反复走动了多次。
只不过天元大人的位置在不停的变动，他不能立马追上去，现在停在原地，应该是在尝试猜测天元大人的下一个位置，好提前去堵他。
如果真给他找到了薨星宫的入口，见到了天元大人，他打算做些什么？
总不能是因为五百年前的星浆体而讨伐天元大人吧？
退一步讲，星浆体与天元大人同化，那么天元大人是否可以等价他过去的朋友呢？
没错，夜蛾正道现在已经相信，悟是因为天元在五百年前同化了他的朋友，而对天元心怀怨气，想要找到天元并发泄这股情绪。
夜蛾正道看着空中失控的悟，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天元大人对咒术界的重要性，但看着悟的样子，他也不禁怀疑，每五百年的同化，真的是完全正确的吗？
“杰，你得去阻止他。”夜蛾正道抓着夏油杰的手，郑重的说：“天元大人的生死关乎着整个咒术界。”
夏油杰被夜蛾正道的表情震撼到，他没有第一时间应下夜蛾正道的请求。
他在心中反反复复的过着家入硝子的猜测和夜蛾正道的话。
悟没有错的吧。
朋友因为星浆体的身份与天元大人同化，悟的心中有怨气，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了。
如果是他，悟被迫与天元大人同化，他肯定也无法接受。
同化不就意味着，消失了，不存在了。
被天元彻彻底底的吸收了。
就算是死亡，最坏的情况也会留下尸体、骸骨。
可若站在夜蛾正道的立场，也没有什么问题。
牺牲小我，保全大我。
夏油杰五指紧握，这下不就又回到了七海建人和灰原雄的犹豫所在。
“夜蛾老师，事后最起码要让悟见一见天元大人吧。”夏油杰争取道：“我保证悟不会伤害天元大人，不会将整个咒术界的生死存亡当儿戏，但是让他见一见天元大人。”
不论是选择原谅，还是不能原谅，都是当事人来做决定。
夏油杰之前鼓励七海建人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决定如何处理星浆体这个任务，现在他也依旧是同样的想法。
再怎么说，天元大人也应该向悟道歉的吧。
杀死了别人的好友什么的。
夜蛾正道没有太多的思考时间，悟还正在空中持续的寻找薨星宫的入口，夏油杰卡在这里，一定要有个承诺才会行动。
夜蛾正道干脆把心一横，空出来的手狠狠拍了下大腿。
“我答应你。”
反正灰原雄和七海建人关于星浆体任务已经去寻求了夏油杰的帮助，这算是高层们喜闻乐见的事，到时候让杰跟着一起去薨星宫见天元大人，也只是顺水推舟的事。
“星浆体的任务，你已经答应了七海他们会帮忙的吧。到时候一起跟着去见天元大人好了。”
得了夜蛾正道的应允，夏油杰拉开夜蛾正道的手，从魔鬼鱼上跳了下去。
虹龙在稍微低一点的方向接应着，等到夏油杰在它的头顶落下，虹龙吼叫了一声，摆动着身体朝着悟的放下飞去。
“杰这家伙……”
虽是看在悟对夏油杰的在意程度，夜蛾正道死马当活马医，希望夏油杰能够通过不见血的方式让悟安静下来，但是他如此笃定自己能够唤醒现在这没了多少神志的悟，多少还是让夜蛾正道有些惊讶。
虹龙用长长的身体将悟整个围住，因为一直都存在的特殊术式屏障，虹龙并不能直接与悟接触，它只是像勒着一个圆形蛋壳一样，短暂的限制住了悟的动作。
夏油杰从虹龙的脑袋上跳了下来，冲着悟张开了双臂。
“悟，你快给我清醒过来！”
悟于混沌中抬头。
黑头发、留着奇怪刘海、扎着丸子头的少年；身穿奇怪袈裟、长发一半披散一半扎起的男人；失去了一条胳膊，浑身沾满血色，披头散发的男人；额头上留着一排缝合线，抬起手与自己打招呼，又自相矛盾的被另一只手阻止的，脸上挂着算计的笑的男人……
这些画面在悟的脑海中频繁闪现，每一次都伴随着拿起刀子在心头刮上一刀的痛楚，让他在痛苦中强行保持清醒。
第47章
夜蛾正道在后面看着夏油杰从虹龙上跳下来的行为,也为他捏了一把汗。
悟现在不一定还能认得出夏油杰。
万一真的不小心伤到了夏油杰怎么办。
夜蛾正道有些后悔，应该把家入硝子一起喊过来，以防夏油杰真的受伤。
*
夏油杰没有多做他想。
他只是想要将悟从这样的状态中唤醒。
看着悟无波的眼睛,他的心脏也连带着刺痛。
悟不应该是这样了无生气的样子，就算受了委屈, 悟也应该像只从不低头的猫咪，咋咋呼呼的在桌子上来回跳动，甚至直接跳到他的身上也可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下落的风将夏油杰的刘海吹起来,从虹龙头顶上一跃而下,很快就要接近悟。
夏油杰咬牙，希望悟身边的屏障不要在这个时候将他阻挡在外。
“这次就换我来帮你, 悟。”
他还记得，上次在玉藻前的幻境中, 看到的年幼的悟和高中时的悟。
悟即使在他陷入幻境无法动弹的情况下,也没有想要放弃,他也不可能随随便便的放弃。
在接近悟的时候, 夏油杰掌心向前。
那透明的看不见的屏障,并没有如预想中的,将夏油杰隔绝在外。
五指毫无阻碍的穿过了始终围绕在悟周身的屏障,紧接着是手臂,直至夏油杰完完全全被接纳,一把将悟搂住，两个人借着悟的术式,在高空中拥抱。
夏油杰和悟脸颊贴着脸颊，他死死的抱着悟的脖子，手脚并用的扒在悟的身上。
“我知道, 你也不想伤害高专的大家。”
“你只是被魇住了。”
……
“停下来，悟。”
夏油杰不停的在悟的耳边重复，语气近乎祈求。
夏油杰的声音穿透了悟的混乱，悟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眼中的冰冷似乎有了一丝松动。
那一丝松动却又转瞬即逝。
夏油杰并不气馁，反而再接再厉。
悟动了动脑袋，想要看看这个被自己下意识就放进了术式之内的人，却被夏油杰以为他还打算继续释放术式来破坏毁害高专，他拥抱悟的力道更加的大，甚至发展成双手抓着悟的手，限制住他的动作。
天空中玉藻前的身影逐渐显现，她的九条尾巴在成为夏油杰的咒灵后，又恢复到了最初的样子。
玉藻前伸手撩了撩粉色的长发，低头看见她现在的主人夏油杰正和差点把自己九条尾巴一口气全部耗光的家伙，在夏油杰看不到的地方不顾形象的做了个鬼脸。
玉藻前按照夏油杰的要求，借由夏油杰与悟正亲密接触，想要强行将悟拉入到幻境中去。
夏油杰想要效仿悟救出自己的方式，把悟带回来。
玉藻前闭上眼睛安心照做，却在几分钟后，猛地瞪大了眼睛，身后的一条尾巴不住的抖动。
这家伙怎么回事？
“非常抱歉，妾身没有办法做到你的要求。”
玉藻前飞到了夏油杰的面前。
就在刚刚，玉藻前施展幻术的时候，险些又被悟砍掉了一条尾巴，要不是她见势不妙，迅速撤了出来，她就要再次痛失一条尾巴了！
看着新主人震惊疑惑的表情，玉藻前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解释道：“脑子里有一道意识在保护着非常重要的回忆。我的实力不如他，没办法突破。”
语毕，玉藻前一转身，从空中消失。
夏油杰手上的力道又紧了几分。
那些被好好保护着的重要回忆，里面也有五百年前那位被天元大人同化的星浆体吗？
一种不爽的情绪从夏油杰心底泛起，但随机又被紧张和担忧冲淡。
远处的夜蛾正道目睹了玉藻前的出现和消失，看着两人仍然在空中抱在一起，有些摸不着头脑。
玉藻前的术式失败了，这就是夏油杰制止悟的方式吗？
虽然悟并没有继续破坏高专，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夏油杰难道还能一天24小时的这样限制住悟吗？
夜蛾正道忧心忡忡，拍打着魔鬼鱼背部，自己也凑到了两人旁边，他伸手去抓，却被悟的屏障拒绝在外，掌心触摸到那倒透明的结界，始终无法继续前进。
“杰……”
好在事态的发展并不是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夜蛾正道再次退开很远之后，他陡然发现，悟似乎在逐渐找回他的神志。
夏油杰察觉到悟打算抬手的动作，皱着眉抓着悟的手腕不放。
“悟，不可以的。”他在悟的耳边说道：“除非你清醒过来，否则我不会放开的。”
片刻后，悟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
紧接着是悟小心的蹭了蹭夏油杰的脸颊。
“悟？！”
本不抱希望的夏油杰，心头忽然升起一丝希望，他抬头后仰，与悟拉开些距离，观察着悟的表情。
悟眼中的混乱逐渐消散。
那双夏油杰喜欢的，蔚蓝色的漂亮眼睛又回来了。
“让你担心了，杰。”
他说着抱歉的话，主动伸手回抱住夏油杰。
“没事，你醒过来就好。”夏油杰声音闷闷的，将脑袋埋在悟的脖颈。
把两人锁在中间的虹龙没有征兆的消失，天空中一时只留下悟、夏油杰以及在远处徘徊没有上前的夜蛾正道。
悟抱着夏油杰向下落去。
察觉到悟似是恢复了的夜蛾正道，也跟了下去。
视线扫过被自己破坏过的地方，悟难得的跟夜蛾正道说了声抱歉。
这下反倒让总是被不太清醒的悟气的血压飙升的夜蛾正道，有些受宠若惊。
难道清醒状态的悟是个很有礼貌的靠谱男性吗？
夏油杰也不管夜蛾正道是否打算开口，他抓着悟的手，着急的询问：“悟为什么听到星浆体反应这么大？难道天元大人真的在五百年前同化的悟的朋友吗？”
悟怔了怔。
这是从何而来的说法。
虽然他的记忆不全，但是也不太可能是五百年前的人吧。
“没有。”悟当即否认，“我记不太清跟天元的具体矛盾，但绝不是因为这件事。”
夏油杰沉思道：“只是因为跟天元大人有些矛盾？不是因为星浆体？”
夏油杰始终注视着悟，在看到悟忽然眼神一变，歪着脑袋向着他投来茫然的表情，他就知道，这段谈话又要得不到答案了。
“回去了，悟。”
夏油杰抓着悟的手，带着人穿过被狂轰乱炸的高专，朝着宿舍楼走去。
好在他们距离宿舍楼的位置不是很近，刚才悟的术式并没有当场毁掉宿舍楼，只是削掉了一半的教学楼，以及把姐妹交流会时团体赛使用的场地整个犁了一遍。
“高层那边，还要麻烦夜蛾老师。”
从夜蛾正道身旁路过，夏油杰停了下来，诚恳的又替悟跟夜蛾正道道了个歉。
夜蛾正道点点头，目送夏油杰和悟离开。
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感觉迟早有一天，他的头发也要像乐岩寺嘉伸那样，掉没了。
如果只是想让悟和天元大人见一面，夏油杰完全可以不跟夜蛾正道说，跟着七海建人他们一起进薨星宫就可以，但他非得跟夜蛾正道在这事上对峙，夜蛾正道感觉夏油杰纯粹是让他当传话筒，去堵高层的嘴巴。
一直以来都没有发生过暴走的悟忽然冷静不下来，差点一个人掀翻了整个高专，就算再怎么害怕悟，高层也要找点麻烦出来。
*
夏油杰跟悟到宿舍楼门口时，家入硝子和两个学弟也都在哪里。
远远地看到夏油杰过来，家入硝子高声问：“他清醒了？”
夏油杰点头。
“悟先生他，这次是怎么了？”灰原雄关切的问。
这段时间的相处，灰原雄还蛮喜欢夏油杰身边的这位咒灵先生的，人狠话不多，有他在就很有安全感。
“悟他跟天元大人有些私人矛盾，刚刚是在找薨星宫的入口。”夏油杰说：“灰原，七海，我打算让天元大人在见星浆体的时候，也跟悟见一面。”
灰原雄的大眼睛瞪的更大了，他后知后觉意识到，夏油杰这算是答应了会帮助他和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立刻就将任务的资料转发给了夏油杰。
一行人干脆一起去到七海建人的房间，研究起了这次任务的情况。
作为夏油杰同期和七海建人的学姐，家入硝子也跟着一起，在翻阅了大部分的资料后，有些担忧的说：“这真的是七海和灰原能够完成的任务吗？”
天元大人有着一批疯狂的追随者，他们极端的认为与星浆体同化，会让天元大人的纯粹不复存在，并且企图阻止本次的同化。
简直是不可理喻的家伙们。
同化失败，天元大人遭遇不测，就是他们这些天元大人追随者想要的结果吗？
光是把星浆体带回到高专，要面对的就不只是一个组织的阻挠。
鬼知道在返程的路上，会碰到哪个等级的诅咒师。
“高层早就预料到了，会有人帮忙的。”夏油杰说。
家入硝子一愣，“你是说，七海向你求援，也在高层的意料之中？”
七海建人推了推眼镜，“也许学姐你，也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否则，为什么会把这种一看就不是七海建人和灰原雄能够解决的任务交给他们。
“那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把任务交给我和夏油。”
家入硝子无法理解高层的想法，总不能是因为不想跟悟见面吧？
夏油杰耸了耸肩，“谁知道呢。”
灰原雄举手：“可能是怕悟先生不爽？”
第48章
无暇再去多管高层为什么把任务交给一年级然后迂回的希望二年级的家入硝子和夏油杰帮忙,而不是直接把任务交给二年级的两人。
夏油杰还没来得及休整，高层那边的电话就打到了夜蛾正道哪里。
“那个咒灵把东京高专毁了？！”
打电话的长老横眉冷对，仿佛火山喷发,夜蛾正道皱着眉，把手机拿远了一些。
“没有那么夸张。”
“夸张？！”长老的声音又提高了几个分贝, “高专的地皮都被犁了一遍，教学楼都被削了一半，还叫夸张？！”
“……”
夜蛾正道沉默了一下。
电话那头的长老还在持续输出。
“让夏油杰把那只咒灵祓除了。没有转圜的余地。”
夜蛾正道开始狡辩：“事出有因。您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长老直接一个打断施法，“早就说过了,留着那家伙会出乱子,无主的咒灵迟早会有暴走的一天。夏油杰在入学初期没有听从我的话，现在这就是后果！”
好了, 他知道给他打电话的这位高层，是哪一位了。
夜蛾正道直截了当：“悟与天元大人似乎认识。”
他特地模棱两可, 甩出来一个不确定的信息给长老。
“……”
这下轮到电话那头沉默了。
一旦涉及到天元大人, 所有人都学会了三思而后行。
尤其现在还是天元大人与星浆体的同化的特殊时期。
夜蛾正道继续道：“杰希望悟能够与天元大人见一面,在这次的星浆体任务结束后。我已经答应了杰的请求,到时候杰会跟着灰原和七海他们,一起进入到薨星宫面见天元大人。”
“你说的, 那只咒灵和天元大人认识的事, 真实可靠吗？”
夜蛾正道回忆了下, 悟当时立刻否认了自己与天元大人的矛盾不是因为星浆体, 但并没有否认他和天元大人认识。
“真实。”
电话那边又是一轮沉默，不过这回夜蛾正道听到了旁边小声的讨论,大约是高层们在确认悟一个咒灵去到天元大人所在的薨星宫的可行性。
半晌之后，长老又拿起了电话。
“同意夏油杰的请求。”长老沉声道：“但是，高专的修缮工作夏油杰作为始作俑者的主人, 也需要做出贡献。”
“我会转达给杰的。”
*
夏油杰在次日接到了夜蛾正道的通知。
高层要求他参与高专的修缮工作，并且因为损毁高专他会被没收接下来三次的任务报酬。
夏油杰：“……”
“哇，简直是扒皮喝血啊。”家入硝子吐槽：“这笔钱用来维修毁掉的教学楼吗？我不太信。接下来，给夏油的肯定是三个一级到特级的咒灵，物尽其用嘛。”
家入硝子向夏油杰投去同情的眼神。
“硝子。”夜蛾正道皱眉，阻止家入硝子对高层的继续编排。
“有什么关系。”家入硝子吐了吐舌头，“冥冥学姐甚至当着他们的面吐槽的。”
“……”
确实。冥冥是那种只要钱没给够，就敢当着本人的面把他骂的狗血淋头的性格。
“反正之前的任务也攒下来不少。”夏油杰说。
当天，夏油杰就召唤出许多咒灵，在施工队震惊的表情中，让咒灵们参与到修缮工作，帮忙做一些体力活。
而他本人，则与灰原雄、七海建人和家入硝子商量了一番，由他们先去接天内理子，而他则从宇田川那里随便要了三个任务，在最短的时间里把任务完成，然后再赶去和灰原雄他们回合。
高层只要求他接下来三次任务的报酬充公，有没有说必须是由高层指定的任务，他自己主动去找一些简单的任务，也没有任何的问题。
况且，悟的瞬移技能完全可以带人，拜托悟帮忙，只会更加的快速。
“夏油，你鬼点子也不少。”家入硝子损他。
夏油杰笑笑，与三人挥手。
“我和悟就先走了，你们小心点。”
灰原雄：“夏油前辈放心吧，我们一定会保护好星浆体的安全的！”
“嗯。”
*
话是这么说，但夏油杰还是出于担心，保险起见，将花子、由奈以及玉藻前，三个特级咒灵召唤出来，拜托她们跟着灰原雄等人，保护他们的安全。
花子和由奈这些天一直在夏油杰的咒灵空间乐得清闲，虽然是忽然被叫出来上班，但也不会有怨言，唯独嘀嘀咕咕碎碎念着的是玉藻前。
自从调伏玉藻前后，她很少有这样给咒术师当保姆的日子，除了不适应之外，还有些不太乐意。
尤其里面有个小丫头，某种意义上她还算认识。
“没必要那么灰心丧气。”家入硝子好声好气道：“反正以后出来帮忙的时候还多，搞不好什么时候是真的照顾婴儿的保姆呢。”
玉藻前：“……”
你真的是在安慰我吗？
家入硝子：“没有吧，我没有安慰你的意思。只是让你看清现实，夏油是你的主人。”
玉藻前：“……”
灰原雄靠近家入硝子，小声地蛐蛐道：“学姐，她的表情很吓人，真的没问题吗？”
“红温了。”花子撇了眼玉藻前，“但是没用，她没本事违背夏油的命令。”
由奈点头附和。
除了咒灵操术的影响，更重要的一点，是玉藻前根本打不过悟一根手指。
*
完全不知道那边的情况，夏油杰正拿着任务清单哼哧哼哧的忙活着。
虽然咒灵的等级低到一招秒，但是委托人像看到救星一样抓着他的手不停的感谢，和辅助监督也不停的感谢，多少还是耽误了夏油杰不少的时间。
*
灰原雄一行人来到任务的目的地，还没见到星浆体本人，远远就听到了女生的尖叫声。
一个黑发的女孩被人从楼上扔了下来。
“喂！你们人类现在都流行这么夸张的极限运动了？”花子大喊。
“怎么可能！”家入硝子道：“她就是那位星浆体吧？”
她拿出手机，拿着任务详情上星浆体的照片，抬头和正在空中做自由落体运动的女孩最对比。
“学姐，这样对下去，她就要掉下来了！”
灰原雄抱头，晃着的朝着女孩下落的方向跑去。
“是她没错。”
家入硝子反反复复比对了三次，百分百确定，她确实就是那位星浆体，天内理子。
“花子，由奈，麻烦你们俩了。”
夏油杰不在，与两人最熟悉的家入硝子，属实是享受了咒灵操使的待遇。
“收到！”
花子和由奈相当的给面子，朝着家入硝子眨了眨眼，立刻就朝着天内理子飞了过去。
玉藻前眼皮跳了跳，原本打算留在原地看戏，结果被家入硝子投来了死亡凝视。
“两个人去就足够了，我没必要再去。”
“那栋楼是普通的写字楼，你得去防止楼里面的人看到天内理子飞在空中的诡异画面。”
“穿校服的那丫头也会幻术。”
回应玉藻前的，是家入硝子不容拒绝的眼神。
玉藻前僵持了几秒，无奈叹气，摆动着九条毛茸茸的大尾巴，也跟了上去。
见玉藻前离开，家入硝子右手握拳，做了个yes的动作。
“七海，咒灵操使还蛮爽的。”
七海建人无言以对，默默地推了下眼镜。
“我去喊灰原回来。”
花子和由奈成功将天内理子救了下来，她们与家入硝子等人汇合，玉藻前坠在后面姗姗来迟。
天内理子的脸色苍白，脚一沾地，便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因为特殊体质的原因，她看得到咒灵，一开始花子和由奈去救她时，她还被吓了一跳，还是由奈指着自己身上高专的校服，苦口婆心的解释，才让天内理子放松了警惕。
天内理子脸上带着一丝紧张和戒备。她的目光在众人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停留在同为女孩子的家入硝子身上，眉头微微皱起。
“你们是……？”少女的声音带着一丝迟疑。
“天内理子小姐，”七海建人走上前，语气平静地介绍道，“我们是咒术高专的学生，这次的任务是来接你去高专。”
“现在……就要走吗？”天内理子有些犹豫。
“也不是。”家入硝子说：“你想先去做什么，都可以。”
来之前，他们四个人早就商量好了，尊重天内理子本人的选择。
如果身为星浆体的天内理子本人也选择与天元大人同化，那么他们会将天内理子送到薨星宫，完成星浆体与天元大人同化的任务；但如果星浆体本人更希望活下来，那他们就会放天内理子离开。
不过由于不确定星浆体不在的场合，天元大人是否还会照旧按照计划迎接他们进入薨星宫，所以天内理子还是要去一趟高专，好让悟能够见到天元。
就当是去高专一日游。
“不过。”家入硝子正色道：“有件事我们想要先明确一下。”
天内理子疑惑道：“什么事？”
灰原雄说：“你确定要跟天元大人同化吗？”
天内理子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灰原雄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抬头看向灰原雄，目光中多了一丝疑惑。
星浆体的宿命不就是与天元大人同化。
事到如今，居然还有人来问她，确定吗？
天内理子低下头。
这时，好不容易找到了天内理子的黑井美里大喊着她的名字，匆匆跑来。
第49章
夏油杰站在高专的校门口, 微风拂过他的发梢，带来一丝凉意。
他低头看了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七海建人发来的消息：「夏油前辈,我们马上就到高专了，不用担心。」
他收起手机,抬头望向远处蜿蜒的山路，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悟站在他身旁，面无表情地扫视着四周，似乎对即将到来的事情并不在意。
*
早在几个小时之前, 家入硝子打来电话, 告知了他天内理子的选择。
即使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星浆体的身份，知道自己背负着与天元大人同化稳定咒术界的艰巨任务,天内理子也还只是个十多岁的学生。
她也同样想要像普通的学生一样，交很多很多的知心朋友, 和家人度过余生, 谈一场刻骨铭心的恋爱。
如果有可能, 她也希望能够有除了同化之外其他的选择。
当这个机会摆在眼前时, 天内理子没有太久的考虑, 在确认家入硝子等人是真心的, 便义无反顾的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夏油, ”家入硝子笑道：“高层追究起来, 我们四个可就是共犯。”
“有什么关系,我们的阵容可是史无前例的豪华。”夏油杰也笑着说，“有奶妈有输出,虹龙可以cos个盾。”
“真能说啊。”
*
没过多久，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驶入视线。
花子、由奈和玉藻前，跟在车子的周围兢兢业业地保护着众人。
一路上企图袭击天内理子的诅咒师们, 都被他们三个非常迅速的打晕送进去玉藻前制造的幻境中，体验痛苦人生去了。
车子停下，车门打开，七海建人和灰原雄率先下车，随后，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女从后座走了下来，紧接着是女仆打扮的女性。
家入硝子在最后面，与辅助监督沟通后，才抬头与夏油杰打招呼。
夕阳的余晖洒在地面上，映出一片金色的光芒。
灰原雄和七海建人带着天内理子缓缓走来，脸上带着完成任务后的轻松笑容。
虽然这个任务只能算是完成了一半。
夏油杰站在门口，微笑着迎接他们。
“辛苦了，”夏油杰走上前，拍了拍灰原雄和七海建人的肩膀。
七海建人推了推眼镜，语气平静但带着一丝欣慰，“接下来只要让天内小姐和我们一起到薨星宫，任务就彻底结束了。”
届时，夏油杰和悟会一起去找天元大人，而家入硝子、灰原雄和七海建人，则会保护着天内理子，将她送到安全的地方隐藏起来，直至天元大人的危机解除。
到时候天元大人不需要星浆体，也就没人回去关注天内理子这个前星浆体。
天内理子好奇的目光在悟和夏油杰之间来回游移，“这位是……？”
“天内小姐，”七海建人走上前，介绍道，“这位是夏油杰前辈，他是高专的二年级学生，也是这次任务的协助者。这三位就是夏油前辈派来帮忙的。”他指向了花子她们三个。
天内理子看向花子，花子自豪挺胸。
夏油杰见状，微微一笑，转身对七海建人和灰原雄说道：“我们走吧，时间不多了。”
一行人沿着山路向高专内部走去，天内理子、黑井美里和家入硝子一起走在中间，剩下的几个人则分开左右两边，跟在她们身旁。
踏着长长的楼梯，天内理子目光中带着一丝不安，但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期待。
只要过了今天，她就可以不再被星浆体的身份所束缚，可以跟黑井美里一起，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身边的黑井美里也欣慰的看着她，为这个自己从小看到的女孩能够得到好结果而感到高兴。
她看向夏油杰，轻声问道：“天元大人会主动显现出薨星宫的入口吗？”
夏油杰温和地笑了笑，“大致的方位夜蛾老师有提过，等到我们抵达附近，入口就会主动显现。”
“很谢谢你们，如果没有你们……”
在天内理子的道谢声中，众人走完了漫长的楼梯，穿过鸟居，来到更加平坦的一片地方。
再往前走，就能清晰的看到高专的大部分建筑，包括不限于还正在修缮中的教学楼。
就在众人以为一切顺利时，悟忽然停下了脚步。
“悟？”夏油杰喊了声。
空气中突然传来一阵冰冷的杀意。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稳稳地落在众人面前。
那个 男人黑发绿瞳，嘴角有一道疤，脖子肩膀上缠着一只酷似毛毛虫的低级咒灵，他伸出手，那只毛毛虫咒灵从嘴里吐出来一把武器。
夏油杰双眼瞪大，这不就是他那天在地铁遇到的人！
显然，伏黑甚尔也认出来夏油杰。
他活动了下筋骨，挑了挑眉，“原来是你啊，留着怪刘海的家伙。”
“前辈，你认识他？”灰原雄问。
夏油杰说：“在地铁上见过一面，我帮助了他的孩子。”
“哈？”伏黑甚尔掏了掏耳朵，“小鬼头根本不需要你的帮助，那家伙有玉犬跟着，就算到了站台边上，玉犬也会把他拉回来的。”
实际上，玉犬也确实在那天就跟在小男孩的身边，只不过到底是才那么大的孩子，玉犬能够现身的时间也非常的短。
对方没有否认那孩子是他的儿子，但却隐晦的指责夏油杰多管闲事。
夏油杰为他这种对小孩子不负责任的态度而感到不爽。
但不等他开口，伏黑甚尔就主动开口：“我大老远的跑到这山沟里，可不是为了叙旧的。”
他目光冰冷地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天内理子身上。
“抱歉，你们的任务到此为止了。”伏黑甚尔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威胁，“养小鬼头可是很费钱的，奶粉的花销可不是一般的贵。”
他把自己说的好像是个绝世好父亲，但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接取杀死天内理子这个任务的报酬，有几成会是儿子的奶粉钱，又有几成会被拿去赌马。
灰原雄和七海建人立刻挡在天内理子面前，警惕地盯着伏黑甚尔。
家入硝子向后退了几步，把空间让给输出型的几位咒术师。
她超小声嘀咕：“前面的态度，可不像是会把孩子放在第一位的父亲。”
伏黑甚尔冷笑一声，不为所动。
夏油杰的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
伏黑甚尔已经挥动咒具，朝着天内理子冲了过去。
灰原雄和七海建人迅速反应，试图阻挡他的攻势，但伏黑甚尔的速度和力量远超他们的预期。仅仅一个照面，两人就被打退数步。
“灰原！七海！”夏油杰大喊一声，迅速召唤出几只咒灵，试图牵制伏黑甚尔。
然而，伏黑甚尔的实力极为强悍，低等级的咒灵在他面前几乎不堪一击，伏黑甚尔顷刻就将夏油杰的咒灵祓除了好几只，只有等级足够高的花子、由奈和玉藻前还在。
玉藻前猛地出现在伏黑甚尔的面前，伏黑甚尔虽然眼睛看不见咒灵，但超越常人的五感能让他能够察觉得到咒灵，知道眼前有只等级不低的咒灵，立刻后退拉开距离，但玉藻前到底是擅长幻术，仅仅一瞬他中了幻术，被迫陷入玉藻前制造的幻境中。
“灰原，七海，带着天内先走！”夏油杰趁机喊道。
不疑有他，两人拉上天内理子，朝着高专的深处跑去。
然而伏黑甚尔并不是那么好打败的，很快就依靠足够强的意志挣脱出了玉藻前的幻境，他足下用力，朝着天内理子的方向快速移动。
花子见状连忙扔出许多的红线企图绑住伏黑甚尔的四肢，限制他的动作。
伏黑甚尔的反应很快，挥舞手臂，周围的红线都被他用刀斩断。
就在伏黑甚尔的咒具即将击中天内理子的瞬间，一道白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悟单手挡住了伏黑甚尔的攻击，目光冰冷而充满杀意。
“悟！”
夏油杰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又紧张起来。
因为他发现，悟的眼神不对劲——那双蓝色的眼睛中充满了混乱和暴戾。
一如几天之前破坏了高专时失控的样子。
伏黑甚尔也被悟的力量震退了几步，但他并没有退缩，反而露出了一丝兴奋的笑容，“有意思，还有这种等级的咒灵在？看来今天不会无聊了。”
悟没有回应，只是冷冷地盯着伏黑甚尔。
从伏黑甚尔出现开始，悟的脑海中不停地闪现出一幅幅画面，最终定格在两个让他无法平静的场景上。
——白色头发蓝色眼睛的少年躺在血泊里，他被人自下而上的隔断了喉咙，脸上、身上爬满了以腐尸血液为食的咒灵。
——夏油杰仰躺着倒在血泊中，伏黑甚尔的咒具划开了他的胸膛。
那一瞬间，悟的理智彻底崩溃。
“你……竟敢……”
悟的声音低沉而充满杀意，周身的咒力瞬间爆发，形成一股强大的风暴。他的眼中只剩下冰冷和愤怒，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毁灭。
“悟！冷静点！”夏油杰察觉到悟的情绪失控，连忙大喊。
但悟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他的目标只有一个——杀死伏黑甚尔。
悟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已经出现在伏黑甚尔面前。他的攻击如同狂风暴雨般袭来，伏黑甚尔虽然实力强悍，但在悟的狂暴攻势下也显得有些吃力。
“这家伙……疯了吗？”伏黑甚尔勉强挡住悟的攻击，心中暗自震惊。
第50章
夏油杰见状, 心中焦急万分。
他从未见过五条悟如此失控的状态，那种力量甚至让他感到一丝恐惧。
夏油杰知道，如果再不阻止悟, 伏黑甚尔很可能会被杀死。
但更让他担心的是，悟的情绪失控已经是短期内的第二次了,上一次的爆发差点毁掉了高专，近距离与处于失控状态的悟接触过，夏油杰始终都不能忘记，那双空洞的蓝眼睛中酝酿着的无法言说的痛苦。
他不想让悟再陷入到痛苦中去。
悟的变化, 也让家入硝子惊讶不已。
上一次的失控, 家入硝子并未直面，这一次她才是真的直面了悟那恐怖的压迫感。
夏油上一次是怎么阻止他,让他恢复的？
家入硝子忍不住后退几步，尽可能让自己远离战场。
飘荡在空中的花子三人,也正焦虑着,不知道该如何插手其中。
她们三个咒灵, 也是头一次看到悟的这幅样子。悟在花子和由奈的面前, 向来都是安安静静地模样。
“悟！住手！”夏油杰冲上前, 试图抓住悟的手臂。
他与伏黑甚尔的动作在一瞬间同步了,伏黑甚尔的武器也在同时朝着悟那边砍去。
悟的咒力屏障将伏黑甚尔弹开,却允许了夏油杰的进入。
夏油杰咬了咬牙, 一把抱住了他。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的伏黑甚尔咋舌。
这家伙都疯狗一样了, 还能分得清谁是谁吗？
伏黑甚尔果断从缠绕在肩膀上的武器库换了咒具。
虽然不明白这家伙屏蔽一切的术式的原理，但他打算用天逆鉾。
天逆鉾是伏黑甚尔拥有的特级咒具,能够将术式的效果强行解除。只要他这个看不见的蛋壳屏障是由术式维持的，伏黑甚尔就有信心能够突破。
将天逆鉾攥在手心，伏黑甚尔看着对面的夏油杰还在上演兄弟情深的戏码,忍不住啐了一口。
“唧唧歪歪的做什么，等我先把这只咒灵杀了，再把你杀了。”
天逆鉾被他抛向空中，下落后又稳稳抓住。
“咒灵操使是吧，你这家伙的人头，在黑市也蛮值钱的。”
“悟，醒醒！别再被那些情绪控制了！”夏油杰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我不想看到你变成这样！”
悟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他低头看向夏油杰，声音沙哑而低沉，“杰……”
“是我，悟……”夏油杰的声音轻柔而坚定。
悟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周身狂暴的咒力也开始平静下来。他的双手缓缓抬起，抱住了夏油杰的背，仿佛在寻找一种安全感。
伏黑甚尔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眉毛拧在一起，仿佛能夹死一只蚊子。
家入硝子也是瞪大了眼睛，一下子想通了夏油杰上次时怎么让悟恢复的。
“我可没有兴趣看什么连续剧！”
伏黑甚尔手持天逆鉾冲了上去。
天逆鉾将悟的咒力屏障狠狠划开。
伏黑甚尔勾起唇角，露出个残忍的笑。
突破烦人的屏障后，伏黑甚尔手腕转动，天逆鉾冲着悟的脖子袭了过去，同时他另一只手也没闲住，背在身后从自己的武器库中摸出来方才使用过的那把刀，毫不犹豫的就冲着夏油杰的脖子也砍了过去。
“夏油！”
家入硝子和花子的声音同时响起。
预想中划开脖颈的触感并没有出现。
由奈冷着脸站在夏油杰和悟的身后，恶狠狠的瞪着伏黑甚尔。
砍向夏油杰脖子的刀被厚厚的冰层所阻挡，那把刀在伏黑甚尔强悍的肉/体和战斗技巧的加持下，生生把冰层砍穿了一半，但架不住由奈持续使用咒力源源不断的制造出来冰层。
反倒是由奈用术式制造出来，护在悟脖子前的冰层，被天逆鉾轻松划开。
好在悟的反应很快，他弯腰低头，躲过了这一击。
同时，悟的手上凝聚咒力，反击伏黑甚尔。
察觉到危机将至，伏黑甚尔提气就准备跳开，不料被他攻击不成的夏油杰长腿扫来，是要和悟打配合对付他。
伏黑甚尔躲过夏油杰的攻击，下一秒却被定在了原地。
从脚底窜起的刺骨寒意让他无法忽略，由奈的术式发动，伏黑甚尔的双脚被冰冻在了地面，他尝试了一下发觉单靠自己虽然可以挣脱，但悟的攻击将至，耽误的时间会让他失败。
伏黑甚尔手一挥，天逆鉾朝着脚下的冰袭来，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花子将无数跟红线整合，凝成一股粗绳，死死的拉着他抓着天逆鉾的那只手，不让他用天逆鉾去解除危机。
眼前忽然迸发出红色的咒力。
术式，赫。
庞大的咒力直冲伏黑甚尔，裹着主人浓浓的怒意。
红光就在眼前炸开，让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一时无法适应，眼前视线模糊，只能听得到咒力碾压撞击周围物体的恐怖声音。
等到红光消散，视线才开始缓慢恢复。
等到能够看清时，家入硝子惊讶的看到伏黑甚尔被生生轰掉了半边身体，拿着天逆鉾的那条胳膊被有意的从上臂的位置砍断，跌落在地上，血液流了一地。
往后看去，是术式在地面上留下的一道深深的痕迹，以及被一路打穿的树林。
家入硝子向前走了几步，发现那个方向似乎是高专的食堂。
希望食堂没有被波及，否则他们可能有段时间要吃不上阿姨做的饭了。
伏黑甚尔并没有第一时间死亡，他半蹲在原地，一张口血液从口腔涌出。
夏油杰走上前去，看向伏黑甚尔，目光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感。他忽然想到了曾经见过的那个孩子——伏黑甚尔的儿子。
他还那么小，话都说不全乎。那孩子见了他和悟，一双绿眼睛亮闪闪的看着他们，伸出手咿咿呀呀欢快的想要他们靠近。
要杀掉那孩子的父亲，会让他有种强烈的负罪和愧疚感。
夏油杰弯腰，从地上捡起天逆鉾，随手就把这个特级咒具扔向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连忙跑动着去接那咒具，晃悠了几下终于接住了天逆鉾，她才松了口气。
“那孩子叫什么名字？”夏油杰开口。
伏黑甚尔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头，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见他不说话，夏油杰又问：“你叫什么？”
伏黑甚尔仍是闭口不言。
这算什么，打赢之后的算账环节？
“我知道他。”家入硝子主动开口：“一开始没认出来，不过在战斗过程中认出来。”
夏油杰看向她。
家入硝子：“禅院甚尔。禅院家有名的天与咒缚，牺牲了咒力那部分换取强悍的肉/体。不过听我妈妈说，很早之前就脱离禅院家了。”
“别再叫那个姓氏。”伏黑甚尔毫不掩饰自己对禅院的厌恶，“我现在姓伏黑。”
“伏黑甚尔。”夏油杰不在意他与禅院家的恩怨，只是再次询问：“那孩子叫什么？”
伏黑甚尔拧眉打量着他，发觉从对方的脸上看不到恶意，只觉得新奇。
“惠。”他说。
“他妈妈呢？”
伏黑甚尔低着头，没有回答。
家入硝子撇撇嘴，从对方的反应来看，她有理由相信，孩子的母亲要么与这家伙离婚孩子留给了父亲，要么就是已经离世了。
“伏黑惠啊。”夏油杰也察觉了这点，他的声音温和了许多，重复了一遍小孩的名字，“小惠还那么小，如果你今天死在这里，他会变成孤儿。你忍心吗？”
伏黑甚尔仍然是面无表情，但他并没有反驳。
“我可以饶你一命，”夏油杰继续说道，“但你必须答应我几个条件。”
伏黑甚尔冷笑一声，“你觉得我会答应吗？”
夏油杰的目光坚定，“你没有选择。如果你不答应，我会让悟继续攻击，直到你死亡为止。”
“威胁对我没有用。”伏黑甚尔说：“小鬼头觉醒了十种影法术，我把他卖给禅院家了。”
夏油杰转头去看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暂且充当了百科全书：“十种影法术，据说是禅院家的祖传术式。”
夏油杰一愣。
也就是说，一个跟禅院家脱离了关系的天与咒缚，生下的儿子继承了禅院家的祖传术式，然后被亲生父亲卖给了禅院家。
“……”
怎么说呢，他忽然现在杀死伏黑甚尔的话，似乎负罪感和愧疚感，也不是那么的严重了。
双方的对话僵持在了原地。
伏黑甚尔看起来也不怎么在乎自己是死是活，完全没有为了还未长大的儿子努力活一把的打算。
夏油杰一时之间有些头疼。
犹豫纠结许久，悟最终还是站在了伏黑甚尔的面前。
夏油杰原本打算看在伏黑惠的面子上，给这个一看就不太靠谱的父亲一个机会，让对方最起码能够陪着儿子长大。
奈何对方的狗脑子，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夏油，你打算杀了他吗？”
在悟动手的时候，家入硝子忽然出声。
“他可不像是能好好相处的家伙。”
搞不好夏油杰今天放了他，明天他就能等痊愈后扛着武器来报仇。
“我倒是有个建议。”
“什么？”
“天与暴君、术士杀手，他的实力不差，不如来给我们打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