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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0 章 兄弟自然统一战线!

    从皇宫到那石佛所在地, 快马不过一个时辰路程,但他们浩浩荡荡数百人的队伍,人多, 走的也慢, 慢悠悠一直到未时才到。

    离寺庙还有两里左右的时候, 苻晔就看到了那座石像。

    它就坐落在一个很破的古寺中间, 那寺庙叫善缘寺, 建在一个高坡上,石像高耸, 数里可见,比他想象的还要巨大。

    神像越巨大, 对信众越有威慑力, 只是这么大的石像,肯定造价不菲,这幕后之人不知道是谁, 搞那么大石像做文章。

    这边在两城交界处,连民户都没有, 四下都是荒野, 枯草丛生,乡野之地, 却到处都是达官贵人的车马,往来的香客绵延数里。他往后看,黄罗伞盖遮蔽着太后的鸾辇,宫中仪仗卫簇拥而行,后面是诸贵人的马车,马车幔帐华彩熠熠,在这乡野之地, 华美的如同神仙降临。

    果然是沉浸式皇家气象。

    当地的官员早在寺外的郊野里安营扎寨,率众跪迎。苻晔陪同太后皇帝下了车,先接受官员和百姓跪拜,然后才进入营帐净手休憩。

    苻晔已经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要先进寺里看看。

    苻煌并没有要去寺庙参拜的意思,叫李盾护送他过去,他在大帐前看苻晔在众人的簇拥下往寺庙去,旷野里风有些大,吹的他绯色长袍簌簌,窄腰上金灿灿的蹀躞带,头上也是金冠,身上不见孱弱之态,在黑甲护卫的簇拥下,竟然有了几分王爷该有的威严。

    他就该威严一点才好,平时就是过于好亲近。

    秦内监捧了热毛巾给他,苻煌擦了下手,忽然瞥见沿途一路的男男女女,目光全都在苻晔身上,或好奇或热切,有闺阁女子用团扇遮住了害羞的脸,更有几个年轻子弟直接跟了过去。

    苻晔进入寺庙之内,寺庙里已经清了人,只有几个老和尚跪迎他的到来。那大佛实在太高,又置在高处,被香雾围绕住,的确有慑人之感。石佛被清理过,塑了金身,又裹着黄幔,但底座依旧留有污泥,看起来的确像是古物。

    苻晔绕着那石像走了一圈,仰头看,那佛像宝相庄严,微微垂着眼,眼珠油亮,尤其生动,竟有几分像活人,在香雾中俯视着他。

    不一会太后等人已经到了寺庙外头。

    他亲自搀扶太后进去,回头朝苻煌所在的大帐看了一眼。

    苻煌果然对拜佛不感兴趣。

    太后并太夫人等人一起进入寺庙之中,他为太后递香后,自己也跟着进了香,随即便是太夫人等人,等进完香以后,太后跪在莲花蒲团上祈愿。

    僧众敲钟诵经,香火燃起,更有许多贵人向佛像下的铜炉里投掷金箔银纸,一时热火腾腾,热浪翻滚而上。

    等到众人祝祷完,苻晔率先在双福的搀扶下站起来,谁知道双福忽然神色大变,后退了一步,神色惊骇。随即人群里便有人惊呼起来:“你们快看佛像的眼睛!”

    苻晔急忙回头看去,两行血泪正从那石像眼窝处流下来。!!

    太后也受到了惊吓,倒坐在了蒲团上,被孙宫正扶住,瞬间满寺的达官贵人都震惊地仰头看去,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是石像显灵了!”

    随即从者全都惊惶地跪了下来。

    苻晔也惊得说不出话来,只感觉热气伴着香雾将他团团围绕住。

    石像流泪,一时人群沸腾,就连外头围观的群众也都激动起来,要闯入殿中看这一奇观,却又被侍卫拦住,人群里有人喊:“石像显灵了!”

    寺庙外的百姓乌压压全都跪了下来。

    苻晔却在那一刻身心战栗,他仰头看向那佛像,红泪滴在他身上裹着的黄幔上,鲜红如血,那两只眼睛看起来竟然有些惨烈骇人。

    满寺的人都跪倒一片,就连他身边的双福等人都跪了下来,独有他一个人立在佛像下。寺庙旁几棵千年古槐上乌鸦呱呱叫着飞绕,此情此景,身在其中,哪怕是他这个现代人,也觉得诡异至极。

    小爱:“卧槽,这是怎么回事?!”

    太后等人都以为神迹,再次进香跪拜,更不用提其他人,全都争相叩拜。里头的人不舍得出去,外头的人想要挤进来,神迹让百姓都忘了世俗权力,推搡着侍卫开始吵嚷起来。

    苻晔守在太后身边,看着民众几乎疯狂的模样,心下愈发觉得不安。他之前还想或许这石像真的只是偶然从河谷里被河水冲出来的,可如今看,几乎可以确定是人为。

    只是造出这异象,是为了什么?

    为了造一个神,借此敛财?

    还是为了别的?

    周围人更是议论纷纷。

    “这石像在太后来拜之时流泪,不知道是何警示?”

    “流的是血泪,只怕是不祥之兆啊!”

    “当初圣祖皇帝不就是出生在佛林里面?还说他出生的时候,有白狐跪拜……”

    阴谋似乎快要浮出水面。

    古时候很多皇帝都有类似神话一样的出生宣传,那如今有人照葫芦画瓢,显然直指向苻氏家族了。

    他盯着那流血泪的石像看,听见外头有人禀报:“皇上驾到!”

    他回头就见苻煌在众人的目视下进入到寺庙里来了。

    苻煌冷着脸,负手而立,仰头看向那石像,似乎被这显灵事件搞得十分疲惫厌烦。

    还有虔诚的官员颤抖着小声说:“陛下,石像显灵了……”

    苻煌回头轻道:“给朕将这石头推了。”

    “??!”

    “陛下万万不可!”

    “石像显灵了,陛下不可触怒神灵啊!”

    苻煌似乎对这些伎俩已经早无耐心,回头:“李盾!”

    李盾挥手,身边黑甲卫便一起上前来。

    苻煌神色难看的厉害。

    他好不容易出宫一趟,想着陪苻晔出来走走,竟然碰上如此可笑之事。

    一时寺内诸人皆瑟瑟发抖。章太后制止说:“皇帝!”

    章太夫人作为极度虔诚之人,几乎吓得快要昏厥。

    只听“咚”地一声,黑甲侍卫已经合力将那石像推倒在地,香炉也被砸翻在地,香火滚撒一片。

    所有人都惊骇得说不出话来,许多人匍匐在地上,唯恐神佛震怒,气氛一时紧张到了极点,苻晔忽然蹿上去,踩到那石像之上。

    章太后喊:“苻晔!”

    声音已经不仅仅是生气了,满是惊惧。

    众人纷纷抬头,只见风将苻晔的身上衣袍簌簌吹起来,他的金靴沾染了泥污和香灰,踩着那石像一路而上,细白的手伸出去,像是为那石像拭泪。

    苻晔触手一片温热,放到鼻尖闻了一下,回头对苻煌说:“皇兄,是蜡脂!”

    秦内监随即也爬了上来,抹了一把那黄幔上的“泪珠”。

    苻晔只感觉浑身热血沸腾,站在那石像之上:“是谁以蜡脂作怪,迷惑人心,来人,将定州官员并寺内僧众一并拿下!”

    黑甲卫行动极快,立即分散去拿人,寺内跪着的人也都陆续从地上爬了起来,惊骇地看着苻晔。

    苻晔从石像上跳下来,见苻煌正望着自己,道:“皇兄,不是什么石像显灵,是有人装神弄鬼。”

    苻煌捏住他的手,垂眼看向他手指上的蜡脂,应该是掺了其他东西,他手上血红一片,叫他想起除夕宫宴的那抹刺人猩红。

    如今天气尚冷,因为太后要来参拜,寺庙早早就戒严了,但如果香火太盛,热气上来,蜡脂就会融化。

    古人对神佛都很敬畏,这石像又被宣传的神乎其神,众人看到佛像眼中泣血便以为石像显灵,估计也没人敢爬上去辨别眼泪真假。这幕后的人也算是有巧思。

    如果是平常日子里“显灵”,愚弄世人也就罢了,故意挑选宫中诸人来的时候搞这个,显然是冲着宫里人来的。

    黑甲卫将有关人员全部缉拿至苻煌所在的大帐之内。

    当地官员和僧众全都瑟瑟发抖。

    苻晔站在苻煌身边,神色肃穆,亲自参与问讯。

    只是官员和僧众痛哭流涕,无一人承认和此事有关,而给石像塑金身的人早已经不知去向。

    苻煌将他们全部收押。

    热闹了好多天的石像事件就此成了一场阴谋,来的时候诸人有多激动兴奋,回去的时候就有多安静。

    他们回去的比预计时间要晚很多,暮色四合,苍茫茫一片,春日光景不再,四下里看起来萧索凄凉。

    御车帘幔垂下来,秦内监点了灯,小心放到案上。

    皇帝看起来心情极差。

    桓王殿下被太后叫去了,还没回来。秦内监说:“好在今日有桓王殿下在,及时看破了贼人奸计,他跳到石像上去的时候,真是把老奴吓坏了。”

    如若苻晔不在,他们细查,或许也能查出真相,只是没想到苻晔竟然这样大胆,反应也这么快。他跳上去的时候真是毫不犹豫,想想他就高兴。

    他觉得皇帝肯定也对桓王此举很满意。

    “从前只觉得桓王殿下孱弱,可那一刻才觉得他和陛下还真的像两兄弟,行事如出一辙。”

    御辇慢了下来,外头随行内官回禀:“桓王殿下到。”

    秦内官立即掀开帘幔,御车停了下来,苻晔踩着凳子便上来了。

    “王爷。”

    苻晔点头,说:“天黑了,母后说夜路不安全,问皇兄要不要在梨华行宫暂住一晚上。”

    苻煌对秦内监说:“你去吩咐。”

    秦内监应了一声,便下去安排了。

    苻晔在那烛火当中看向苻煌。

    苻煌只是一直看他。

    “皇兄怎么这么看我?”苻晔问。

    苻煌招手。

    他便坐到他身边去了。

    他衣袍上有些脏污,应该是香灰和污泥沾脏的。他平时极爱干净,又爱美,此刻仿佛随他经历了一场大仗。

    “平日看你弱不禁风,今天手脚倒麻利。”

    “皇兄是夸我么?”苻晔笑着说,“皇兄能推我就能爬,我自然跟着皇兄走。”

    他又是伶牙俐齿甜言蜜语,但苻煌没有说话,却伸手蹭了一下他的脸颊。

    他们一行人到了梨华行宫,宫内诸人都在南大门内恭迎圣驾。

    章太后道:“晔儿,你随哀家来。”

    话音刚落,便见秦内监跑过来,躬身说:“陛下请殿下住正阳宫,有事相商。”

    苻晔看向太后,章太后摆摆手,只对双福等人说:“好好伺候王爷。”

    行宫很大,夜间烛火光亮有限,四下里都是黑胧胧的,山风也大,周围树林呼啦啦作响,竟然冷的厉害。苻晔到了正阳宫中,苻煌并不在,听说周相和大理寺卿并刑部官员都匆匆赶来了,他们应该还在商议此案。

    正阳宫是皇帝寝宫,收拾的十分洁净,只是地方大,人太少,有些冷清。

    苻晔等了很久,倦意很重,也累得很。

    他身体素质还是太差。

    庆喜他们生了火,殿内才渐渐暖起来,他困意上来,没等到苻煌回来,就先睡着了,半梦半醒间醒来,就见苻煌坐在榻前看他。

    “皇兄。”

    “睡吧。”苻煌说。

    庆喜他们都不在了,围屏将床榻围住,暖融融的热气,只是外头风有些大,听着就很冷。这里并不是苻煌睡觉的地方,旁边还有个寝榻,跟他的睡榻用插屏隔开,苻晔实在太困,便又睡过去了。

    他的头发就那样在枕头上散开,脸依旧很白很瘦,下巴有些尖,但眉毛浓长上挑,有了几分男子的英气,他在太后和诸位大臣之间向来端方守礼,今日表现确实令人刮目相看,像是有其兄必有其弟。

    他身为天子,身边这个位置普通人站不了,皇室的人又不愿意站,如今苻晔站上去了。

    想想要是苻晔同他一样行径,像他说的那样,无论他这个皇帝做什么,他这个王爷就跟着做什么,那真是叫他热血沸腾。

    他伸出手来,想摸他的脸,蹭了两下,竟觉得自己手指过于粗糙,却又故意用指腹薄茧轻轻刮蹭。

    等到苻晔第二天醒来,看见一身新袍子摆在他身边。

    “这是陛下的常服。”

    虽然是常服,但是龙纹和亲王的衣服不太一样,亲王衣服上的龙纹是四爪龙,称之为蟒,皇帝的常服龙纹更多,且是五爪龙,龙的形态也更威严。

    苻煌确实任性。皇帝的衣服都敢给他穿。

    苻晔没敢穿,依旧穿了自己有些脏污的袍子出来。

    行宫雾气重重,天色尚早,他先去拜见了太后,这才回来,在正阳宫门口看到苻煌负手而立,站着看他。

    他给苻煌行了礼。

    苻煌道:“你倒是守规矩。”

    苻晔以为他是说自己的礼仪,笑说:“皇兄要是不让我行礼,我也可以不守规矩。”

    苻煌道:“去把这身脏衣服换了,看着碍眼。”

    “我没带别的衣服。你的衣服,我不能穿,怕被母后和百官看到。”

    苻煌说:“朕太宠你了,敢抗旨了。”

    雾气漫漫,他神色疲惫,清冷,实在看不出他这人是不是在玩笑。苻晔就回到宫里,换上了苻煌的衣服。

    苻煌身量比他长许多,好在庆喜将衣服收紧,腰带一系,倒也勉强算合适。

    只是苻煌的衣服用料珍贵,但看起来很素。

    不是苻晔的审美。

    穿好给苻煌看了看,苻煌看了好一会,似乎却很喜欢,说:“以后在宫里,都穿我的吧。”

    苻晔忙说:“我才帮皇兄解决了一个大麻烦,皇兄不赏我,怎么还要害我!”

    苻煌唇角似乎抬起来,又垂下去,他的嘴角总是有一点往下压的趋势,叫他看起来有一种苦大仇深的严厉,整个人的筋骨都和这寒冷的春晨融合到一起了,肃穆,清冷。

    苻煌语气颇为宠溺,道:“有我在,你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