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九十一章商业帝国
阿这……
温苒苒一愣,囤这么多铺面干什么啊?
可是……她朝那酒行望了望,店面虽不大,但若是二百两买下来也是划算得很,拿来出租当当包租婆也不错,租不出去就留着自己开店用。
总之无论是租出去还是自己留着用,都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更何况,这么划算的大白菜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
温苒苒看了眼酒行老板,指指自己正装修的新店:“我这个店面才花了二百七十两,烤炉、架子等一应物件可都是白送我的。”
买家市场,能砍就往死里砍!
酒行老板为难地看着温苒苒,咬着后槽牙道:“我那的也都送你!”
温苒苒听了噗嗤笑出声来:“您那些酒坛子酒碗,就是给我我也用不上啊!”
她笑着,就要往店里走:“要不您再看看?”
“诶?温小娘子、温小娘子,咱们再商量商量。”酒行老板赶紧把人拦下,“如今酒水生意难做,就这个行市,我这种没门路的算是赔了个底儿掉!银子都花在找门路上了,到手的酒曲却没有多少,日子难啊!家里老小连过年新衣都没做,就指着卖铺面的这笔银子过年!”
他本指望着年关时买酒的客人多少能比前阵子多些,但没想到越到年关酒价越高。
那些富贵人家也不会到他这种小店来;街坊邻居们都是普通人,钱都往刀刃上花,酒又不是必不可少的东西,他们宁可多买几斤肉也不会买这些。
原先到了年关时能挣上许多银子,现在倒还不如卖瓜子花生的小贩了!
酒行老板想着家中日日盼望着新衣糖果的儿女们,心痛得直滴血:“一百八十两,当真不能再低了!”
“一百六十两。”温苒苒又往下压了二十两。
酒行老板回头看看店,满面痛苦。可这店面留在手里也没什么用,总得换些本钱等开春后再做些别的小买卖糊口。
他权衡许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温小娘子什么时候能交银子?”
温苒苒挺挺腰杆笑着道:“您什么时候准备好文书,我就能什么时候交银子,绝不拖欠。”
“好!”酒行老板要的就是这句话,当即拱手道,“温小娘子是个痛快人,我立刻去办。”
他说罢,转身立刻就走。
愿意在这个时候买店面的不多,定要将事定死了,以免夜长梦多。
温苒苒见酒行老板风风火火地去准备文书,立在原地看看自己手下挨着的三家店面忍不住笑。
街上寒风凛冽,但她却宛若站在山巅,浑身映着温暖阳光,浑身热血沸腾。
看看!这可是我的商业帝国!
虽然“帝国”小了点,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嘛!以后有钱了就再盘几个店铺,最好一条街都是她的产业,开火锅店、烧烤店、汉堡店、轻食店……行人但凡路过她的地盘那就别想走,总能碰见他们合眼缘的!
温苒苒全身是劲,回身进了店。
温俊良方才一直注意着温苒苒的动静,见她进来赶忙凑过来开口问道:“三丫头,你跟那酒行老板聊什么呢?”
温苒苒朝他神秘兮兮地笑笑:“聊店面!”
“聊店面?”温俊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你又买了个铺面?”
他声音高,立时就把温家另外几个也吸引过来。
“你买这么多铺面干什么?当真是有钱烧的!”温俊良嘟嘟囔囔的,眉头紧锁,“你平日里不是说什么手里要资金充足,才会有足够的能力去抵御风险吗?”
温苒苒边往厨房走边笑着道:“三叔记得不错,但今日我再教你一个,那就是该出手时就出手。”
温正良虽不太赞成温苒苒如此大刀阔斧地往前迈,但仍是不禁感叹:“有魄力!”
“有魄力个屁!”温俊良急得跳脚,“这一下都花出去了,将来万一碰见什么事可怎么办!”
“哪能都花出去?”温苒苒瞥了他一眼,“年底了,程老板那还得给我笔分红银子呢。”
“再者说,即使有个万一……还能有咱家从伯爵之家降到市井小民还差?”温苒苒笑道,“大不了摆摊从头开始嘛!我有手艺,再怎么我都不怕。”
“咱们不能因为现在生意好就安于现状,你们不想念从前的陵阳伯府嘛?我可想念得紧呢!”
温苒苒无缘见陵阳伯府,自是没什么想念的。她想念的主要是自小住惯的大别墅呜呜呜!
现下想起,温苒苒才敢回忆刚穿过来时看见那漏雨漏风的小破房有多崩溃。
好在现下是比那时好多啦!
温家人一默,想起从前伯府内的亭台楼阁、水榭花厅、竹林荷塘……齐齐叹口气。
温茹茹想起自己以前精心打理的院子,捏着拳头一本正经地道:“定要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温正良等人也被温茹茹这坚定模样所感染,立刻点头:“对!茹茹说得不错!”
温苒苒听了觉得很燃,但却莫名觉得有些奇怪。
“我重生了,这次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脑海里忽然想起这么一句话,温苒苒不由得一愣,忍不住低头压笑。
这不是重生小说推文的经典台词嘛!
齐衍定定地望着温苒苒,眸中闪过一丝亮光。
论心智论大胆论魄力论心态,她比许多朝廷官员都要强上许多。
他微抿了
下唇,沉声道:“若是手头充裕,可再盘几家店面。”
温苒苒听他说的话,仿佛遇到知音般欢喜。她走到阿行跟前,笑着对他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一家人干劲十足,晌午客最多时竟也不觉得累。
温苒苒在后厨忙得厉害,忽听见温荣的声音:“三妹妹,外头有人找。”
“有人找我?”她诧异抬头,将锅交给月生嘱咐几句才往外走。
“是个小圆脸的姑娘。”温荣想了想道,“我瞧着有些眼熟,好像是常来吃轻食的那位。”
“不过三妹妹,你那轻食当真是管用,我瞧这个小姑娘比以前瘦了不少!”
温苒苒听他这么说立刻有了印象。那位小娘子姓方,家中是开胭脂铺的。这方小娘子是少有能一直坚持吃轻食的,这些日子以来瘦了不少。
“就是那个穿绿袄的。”
温荣伸手指指,温苒苒顺着他指尖看过去果真就是自己所想的那位方小娘子。
她笑着过去打招呼:“方小娘子,听说您找我?”
方小娘子见她来了立刻洋洋自得道:“温小娘子,我给你找了桩大买卖!”
温苒苒一听立马坐下,眼中闪过丝激动与好奇:“什么大买卖?”
“康平县主昨日身边侍女来我家铺子买胭脂见我比从前瘦了不少,就向我打听是如何做到的。”方小娘子笑吟吟道,“我就说是吃了你的轻食才瘦的。”
“康平县主的婢女听了,回去就禀告给县主。”方小娘子说着看看四周,压低声音道,“早些时候就听说县主近来丰腴不少,遍寻良方却都没什么效果。针灸汤药丸药都试了,虽是瘦下些许,但没几天还是老样子……我估摸着她这几日定会上门来寻你,便是没上门也会请你去她府上。”
温苒苒听了心里欢喜得厉害。若是康平县主当真找来,且真的因轻食瘦下来,那可就是个活生生的金招牌!
这事要是传开了,那些名门贵胄之女还不排着队上门来?
温苒苒喜滋滋地开始在心里琢磨盘算:若是搞个私人订制是不是能卖得贵些?反正她们不缺银子嘛!
方小娘子见她想得入神,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笑着邀功道:“温小娘子,你打算如何谢我?”
最好把轻食给我单独留一份,这样就不用日日来跟别人抢了!
温苒苒弯弯笑眼:“若我真能做上康平县主的生意,往后都给你贵宾待遇,来我这用饭不用等位,如何?”
“这个不错这个不错!”方小娘子乐呵呵道,“今儿高兴,给我来份小碗的毛血旺,再给我加份黄喉!”
她馋毛血旺馋了许久,她都已经瘦了这么多,吃碗毛血旺不过分!
“好嘞!”
温苒苒应了一声,笑着去后厨打算亲自给她做。
这应该算是顿放纵餐,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吃轻食嘛!
店里热热闹闹的,食客们聊家常都在说置办了什么年货、做了几件新衣。孩童们面上都扬着团喜气,渴望着明日就能过年,好能快些穿上新衣去放炮竹玩!
唯有容晏安安静静地坐着,时不时抬眸看看温茹茹,与周遭热火朝天的氛围格格不入。
自她上次收了磨喝乐后,每次见他来都会亲自为他倒上一碗茶。虽是不大同他说话,但容晏已是心满意足。
温茹茹收拾好桌子,转头见他杯中已空,立刻去取了茶壶来给他倒满。
那磨喝乐贵重无比,她也没什么可做的,只能在他来时送上一碗热茶。
这茶是温茹茹每日特意给他泡的,同别的客人不一样。
孙氏悄悄推门进来,她一直惦记着温茹茹的事,隔三差五便偷偷过来瞧瞧,想知道到底是什么缺德的浪荡子盯上了她家茹茹。
但也是不凑巧,回回来都没碰上。
孙氏站在门边往里张望,立刻就瞧见了自家女儿立在桌边,正同一年轻男子说话。
自己女儿自己了解,孙氏一打眼就瞧见了茹茹那通红的耳朵。
她再看向背对着她的那男子,皱眉上下打量着。
看那男子背影,是个斯文俊秀的。不过看人不能只看皮囊,瞧他送礼的举止就知是个轻浮放荡的货,不可托付终身!
孙氏悄悄绕过去,想看清那男子的模样。
她刚绕了几步,瞧见那男子侧脸时就是一愣,惊得张大嘴巴说不出话:竟是卫国公世子???
第92章 第九十二章康平县主
孙氏愣愣地看了许久,惊得都挪不动步。
莫非那个送茹茹磨喝乐的浪荡子就是卫国公世子?!
不对不对,世子重礼,怎会是浪荡子?这不是正规规矩矩地说话嘛!连看都不大敢看她家茹茹,定是她误会了。
孙氏就静静立在那看了许久,唇角不自觉地牵起,就快咧到耳朵后去了!
啧啧啧,这双小女儿是越看越般配,当真是郎才女貌!
孙氏又看了会儿,满面笑意地转身去后厨找温苒苒。
女儿如今长了年岁,心思也不大同她讲了,她得去问问究竟怎么回事。
后厨锅碗瓢盆响得热闹,温苒苒正专心致志地片下片雪白的鱼肉放在案板上,动作熟练漂亮,惹得小工们看得眼睛发直,惊叹不已。
“咱们东家的刀工当真是一绝!”
“比我从前做工那家饭馆的老师傅都要好呢!”
“这片鱼算什么?听说咱们东家给裕王殿下做席面那日还做了文思豆腐呢!”
“什么?文思豆腐?!东家这个年纪就能做文思豆腐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老天爷赏饭吃吧!”
一旁的月生也按着条鱼,一丝不苟地照着师父做。他起初片的鱼肉还薄厚不均,现下已是有模有样了。
当日师父做文思豆腐的利落模样还历历在目,月生甚至还记得那块豆腐颤巍巍的模样。
他想起当日之事忍不住开口:“师父那日好生厉害,连程记酒楼的朱师傅都夸呢!”
“你可真是有眼福了,可惜我们都没见过!”
温苒苒抬眸笑着看向边上围着的小工们:“你们现下都在我这,想看什么看不着?赶明儿就给你们切块豆腐!”
众人欢呼雀跃,更是道自己找了个平易近人的好东家!
这边正说着话,温苒苒刚回头去拿鱼就见着了孙氏一股风似的跑到自己跟前,她赶忙净了手。
“怎么了三婶婶?”她以为是摊子那头出了事,但见她满脸喜色又不大像。
孙氏拉过温苒苒压低声音开口问道:“你二姐姐那磨喝乐是卫国公世子送的?”
“是呀!”温苒苒一愣,“二姐姐没跟您说?”
“她哪会跟我说呀!”孙氏激动地搓搓手,眼中满是期待,“苒苒你快同我说说,你二姐姐与那卫国公世子是怎么回事。”
温苒苒抿抿唇:“二姐姐都没跟您说,我背着二姐姐偷偷跟您多嘴算怎么回事……”
“你这孩子,怎的这般死心眼!”孙氏一急,伸手点点她脑门。
温苒苒笑着躲了躲:“三婶婶,我确实也不知道什么呀!我只知道那磨喝乐是卫国公世子送给二姐姐的赔罪礼。”
“赔罪礼?”孙氏微怔。
温苒苒点头:“二姐姐有一回撞着
世子碰伤了鼻子,世子第二日就送了这个给二姐姐。”
孙氏听着眼珠转了半圈,喜得直拍手:“哪有被撞的送撞人的赔罪礼?那这么看来,卫国公世子对茹茹是有些想法的……”
她想到什么又是兴奋得眉毛飞舞:“他送你二姐姐磨喝乐也定是用心思打探了一番,不然怎会恰巧就送到你二姐姐的心坎儿上?”
温苒苒也赞同地点点头,卫国公世子确实是用了心思。
磨喝乐暂且不提,就凭他这段日子一日不落,雷打不动地来店里只为了看上温茹茹一眼,就知他对温茹茹的用心。
依照她看,温茹茹对卫国公世子也是有意的。不然也不会日日泡好茶等他来。
这波属于是双向奔赴!
温苒苒这阵子也一直在观察那位世子爷。每日来就往桌边一坐,话不多,也没缠着温茹茹说话。若真的有事也不是非要温茹茹过来,店里哪个伙计有空就唤哪个,很有分寸感。
俩人有时一整日都说不上半句话,但就是好好磕!
他们二人偶尔对视一眼,下一刻就会见两人面红耳赤地别开头。
就比如现在,温茹茹端走茶壶去另一桌帮客人点餐。她不经意抬头却正对上容晏看过来的眸子,四目相对,两人齐刷刷地红了脸,旋即都飞快地挪开目光。
一个手忙脚乱地低头吃毛血旺却被烫得龇牙咧嘴;一个慌慌张张地忘了要为客人点餐径直走了……
稀松平常的晌午,旁的客人惬意自在,唯有温茹茹与卫国公世子二人却是体会到了一场兵荒马乱。
温苒苒在旁边看着都忍不住低头笑。
家人们谁懂啊!开店还有糖吃、有cp磕!
又是纯爱战神应声倒地的一天!
她这边看得满脸姨母笑,孙氏却是忽地叹气:“怎么偏偏时这个时候……”
温苒苒转头看向忧心忡忡的孙氏,面上笑容僵了几分。
亲事讲究门当户对,从前温家没败时也是有爵人家,陵阳伯府跟卫国公府比虽是差了一截,但三婶婶若是努努力好歹也能够得上。
现下……怕是难了。
我的cp不会be吧呜呜呜!
孙氏看着女儿的背影直叹气,好不容易见女儿遇见个好人,却是个他们无论如何都高攀不上的人家。
温苒苒拍拍孙氏的手:“三婶婶先别急,这事八字还没一撇,万一老国公夫妇两个是开明人,不在意门第呢?”
孙氏摇摇头,这话只能拿来哄哄小孩子。从前陵阳伯府尚且高攀不上卫国公这样的门第,更别说是现在了。
她回头看着如今愈发乖巧懂事的女儿,已全然没了方才的欢喜。
“请问温小娘子可在?”
外头响起道清亮女声,温苒苒回过神来立刻往出走,只见八名侍女众星捧月地围着个穿青绿色袄裙的贵气女子。
她看了两眼忽地反应过来:“我就是,请问可是康平县主?”
康平县主看着跟前秀丽娇美的女子开口一笑,十分爽朗道:“是我!可有说话的地方?”
温苒苒立即笑眯眯地把人往小院里请:“您跟我来。”
温茹茹很有眼色地去泡茶,孙氏出来见着康平县主也是一愣。
这可是个阔气爽快的主儿!高兴起来赏银首饰随便赏,若是苒苒能讨她欢心,那银子赚得可快了!
康平县主随着温苒苒往后头走,忽地瞥见个熟人。她“诶”了一声走上前去,抬手拍拍容晏的肩膀:“晏哥儿你怎么在这儿?”
温茹茹闻声手上动作微顿,抬眸看向容晏满面诧异:康平县主认识他?
容晏一怔,见温茹茹看过来立刻红了脸。他皱眉看向康平县主低声:“在外头别这么叫我。”
康平县主不以为意耸耸肩膀:“叫不叫你都是我外甥啊!”
容晏:“……”
外甥?
温茹茹愣愣看着,脑子一片空白。跟康平县主有亲的……他莫非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卫国公世子?
她紧抿着唇,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温茹茹看他平素里的衣着打扮、言谈举止就知道他是富贵人家的公子,但没想到竟会是这样尊贵的身份……
她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粗衣布裙,眉头缓缓蹙起:他那样金尊玉贵的人物怎会对我、对我……想必他只是喜欢三妹妹做的吃食才会日日过来,也不是来看我的……是我想太多了……
温茹茹咬着唇继续泡茶,再不抬头看向那个方向。
温苒苒注视着康平县主与容晏,正迷糊的时候就听见县主笑道:“我与晏哥儿母亲是远房表姐妹,论辈分他得叫我声六姨。”
容晏的心思都在温茹茹身上,丝毫没注意康平都说了什么。他只觉得温茹茹好似有些不对,瞧着很是沮丧。
“原来如此。”温苒苒笑道,引着康平县主去了后院。
“你这院子到干净得很!”康平县主走了一路,热得直接解下大氅,“昨日听我身旁的婢女说那位方小娘子每日都要走上许久,就也走着来了。”
“敢问县主府上在何处?”温苒苒好奇问道。
“在昌吉街。”
温苒苒听了都忍不住瞪圆了眼睛:“您是从府上走过来的?”
康平点点头:“是呀!”
温苒苒看着面前生就一张圆团脸、丰腴可爱的康平县主不由得佩服她。
从昌吉街到她店里起码要走上两三个小时。她这岂不是刚起床没多久就往这边赶了?
好家伙,有这份决心和毅力,她不瘦谁瘦啊!以前只是没找到法子罢了!
康平县主是个爽快性子,直接让身旁的婢女将东西呈上。
温苒苒怔怔地看着那婢女掀开上头的红布,眸子瞬间映入了一堆银亮亮的东西。
这么多银子!!!粗粗估算一下也有一二百两银子!
“温小娘子,这是我给你的订金。”康平县主笑道,“每瘦一斤我再给你二十两银子,如何?”
温苒苒惊得半晌说不出话: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
每瘦一斤竟还有银子拿!老天鹅!这都不能说是天上掉馅饼,这是天上直接掉银子,还全都让她捡着了!
“嫌少?”康平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当即大手一挥道,“一斤三十两!”
还带往上加的?那我温苒苒定要让她知道知道什么是人心险恶!
双方谈得很是愉快,温苒苒去找阿行过来帮着拟个字据,但找了半天都没见踪影:人怎么没了……
温苒苒找不见阿行就换了温正良来拟。
康平捏捏肚子上的肉:“明儿就要和你们告别啦!可千万别再回来了!”
温苒苒被她逗得忍俊不禁。她们接触虽不多,但能看出这位康平县主是个简单爽直的性子,很好相处。与这样的人做买卖实在是件幸事!
事情已谈妥当,她乐呵呵地把银子交给温正良看着,起身去送康平县主,刚把人送走就见着了喜气洋洋的程老板过来。
温苒苒笑着上前去打招呼:“程叔,您怎么来了?”
程老板喜不自胜,眼中甚至还含了些许热泪:“苒苒,那折磨人的酒水新政总算是要改了!”
第93章 第九十三章水煮鱼
温苒苒听见这话微微愣神。若是那酒水新政改了,那她刚刚谈好的铺子岂不是飞了?
到嘴的鸭子都没吃上……温苒苒皱起眉头,心痛不已。
我的商业帝国啊!
“怎么丧头耷脑的?”程老板满脸不解地看着她关切道,“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苒苒你说给我听听,我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哪有什么难处?不过是日日忙得团团转有些累。外头天冷,程叔快进来说。”温苒苒若无其事地扬起笑脸,上前两步把人迎进去。
程老板拍拍她的肩膀笑道:“你生意这样好,怎能不累?现下全汴京都知道有位姓温的小娘子很是了不得,麻辣烫和毛血旺更是受人追捧。便是那些贵胄人家在席上都会互问一句‘你吃没吃过东市街尾的麻辣烫和毛血旺?’。若是有人说没吃过还要被取笑一番呢!”
“程叔您都是从哪听来的?”温苒苒谦虚笑道,“哪里就到了这个地步了。”
“瞧瞧!还谦虚上了!”
温苒苒笑着道:“您用饭没有?我正打算做水煮鱼呢,程叔您等会帮我尝尝!”
“水煮鱼?”程老板一听来了兴致,“那我可得尝尝苒苒你做的跟旁人有什么不一样!”
“那好!”温苒苒把程老板请到后院小屋,端来茶水和早晨烤的核桃曲奇,“您坐着等会,一会就来!”
程老板笑呵呵地坐下,听着前头吵吵嚷嚷的声音都不禁感叹温苒苒的小店生意好。
温苒苒回到厨房将剩下的鱼肉片好同先前的放在一块清洗干净攥干水分,倒入适量盐和葱姜水抓拌至鱼肉渗出粘液,最后放入淀粉拌匀备用。
她处理好鱼肉后转身把油锅烧热,下入大量花椒、干辣椒炒香。一股带着麻辣的烟气飘出,呛的人直打喷嚏。
温苒苒把辣椒花椒捞出交给月生:“月生,帮我切碎。”
月生很乐意帮师父的忙,当即兴冲冲地接过去做。
辣椒和花椒被油炸得酥脆,菜刀切下去时发出诱人好听的沙沙声,那股焦麻辣味冲进鼻子,令人不自觉地咽咽口水。
温苒苒借着方才炒辣椒花椒的油放入豆芽,按照毛血旺的做法调了个盐口,翻炒入味后盛出备用。
她拿起方才洗干净的鱼头鱼骨放入油锅中,鱼骨沾了水,刚一进油锅就噼里啪啦地响个没完,十分热闹。
微白透红的鱼骨鱼
头被煎得焦香,鱼鲜味缓缓飘出。待骨头染上丝焦色,温苒苒倒入葱姜蒜爆香,再放入豆瓣酱翻炒。
豆瓣酱被热油一激迅速化开冒出本身的红油,锅中立时变得通红油香,一股鲜辣味道猛地窜出,顺着锅气四散开来。
温苒苒见火候差不多,加入适量的清水,撒入食盐、胡椒粉、酱油……最后放了少许白糖提鲜。
她慢慢熬煮,直至鱼骨的鲜香味道尽数融入汤底中后再将其捞出下入鱼片。白嫩如玉的鱼片浸在红艳艳的汤底中翻滚迅速紧缩卷起。
温苒苒将鱼片切得极薄,熟得也快。她将菜盛至方才装豆芽的白瓷盆中,边烧油边切蒜末、葱花。等那头油锅冒了烟,这边的蒜末葱花也好了。
她将蒜末葱花盖在水煮鱼上头,再撒上方才月生切的刀口辣椒,端起油锅把滚开的热油往上一泼。
“滋啦”一声,刀口辣椒上急促地冒着小泡,那股麻麻辣辣的味道陡然窜起,香的人肚子咕噜咕噜响。
齐活!
温苒苒端起硕大的白瓷盆往后院去,刚一出厨房门就撞上了无数双眼睛。
绿幽幽像饿狼似的,瞧着怪渗人的!
“温小娘子……”
温苒苒知晓他们的意思,立刻弯起眉眼开口道:“我订的鱼要明天到,这道菜明日再给大家伙上!”
众位食客听温苒苒这么说放心地坐了回去,开始津津有味地吃麻辣烫、毛血旺和炸串。
明日定要早些来,不然可抢不上!
温苒苒将水煮鱼放在桌上,低眸瞧了瞧那厚实的白瓷盆。这盆是在川子那买的,质量属实不错!遇热不炸,隔热保温效果也好,她适才端了一路也没觉着烫。
“嚯!”程老板瞧着面前红亮亮的一盆,闻见那股麻辣香味不禁口舌生津。
白嫩的鱼肉裹满红油,看着就能猜想到这鱼片有多鲜美爽辣!
温苒苒叫人送了碗筷过来,自己也坐下。
她看向程老板笑道:“自开店后我就没怎么吃过一顿正正经经的晌午饭,今日是托了程叔您的福!”
“唉。”程老板深有同感,“咱们这些人每到饭口就是最忙的时候,恨不能生出三头六臂九条腿去忙,哪有功夫吃饭?”
温苒苒递给他一双筷子笑呵呵道:“程叔您尝尝我做的水煮鱼!”
“哎!”程老板接过筷子夹起一片裹满红油的鱼肉,那红亮的油顺着鱼片淋漓滴落,散发着麻麻辣辣的味道。
他迫不及待地放入口中,那麻辣味激的人唾液横生,伴随着那滚烫温度,程老板刚吃第一口就冒了汗。
这鱼肉也是十分嫩滑鲜美,因为鱼片薄,所以很是入味。最难得的是那股刺激的麻辣味道没有掩盖鱼肉的鲜,两者相得益彰,很是美味!
这道水煮鱼做得实在是好。程老板常年跑生意应酬,席面没少吃,可也没见过谁家水煮鱼做得有这个好的。有的只有麻辣味尝不出半点鱼鲜味;有的只有鱼香,麻辣味淡得厉害……
他想到这忍不住拍巴掌叫好:“苒苒这水煮鱼做得好!”
程老板说着,又扒拉一大口米饭,再放入口中一片鱼肉和些许豆芽。
鱼肉爽滑鲜嫩、豆芽清脆,配上那香香辣辣的底味,当真是下饭!
“要不是你自己开了店,我还真想请你去我那做大厨!”程老板一连干了四碗大米饭,这才恋恋不舍地放下碗,“老咯!放我年轻时候定还能再吃两碗!”
“四碗已经很不错了!比许多年轻人吃的都多呢!”温苒苒笑道,“对了,程叔您说的那个酒水新政要改了是什么意思?”
程老板听她说起这件事才恍然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本来应该一坐下就同她讲的,但是被那道水煮鱼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反倒把这件大事忘在脑后。
他谨慎地看看四周,压低声音道:“这事还没板上钉钉,但据说快了。”
“据说?”温苒苒又是一愣。
程老板点头道:“我今日去买酒曲,负责给店住小贩们签酒引的汪大人把我拉到一边,叫我今日少买些先用用,旁的以后再说。这不就是暗示我过段时日要修改酒水新政?”
听着确实像这么回事,而且听那汪大人的意思,酒水新政的新版本是利好于商家的……
不过……温苒苒摸摸下巴,但那位汪大人是不是这个意思还难说。
说到底,汪大人只是模棱两可地说了几句话,那酒水新政会不会改还是未知,究竟会不会改谁也不知道。
她想到这不禁开口问了一句:“程叔,知道这事的人多吗?”
程老板摇摇头:“应该没多少人知道。我去的时候香再来的掌柜刚买了酒曲,我瞧他买的量没少。”
他思索一番缓缓道:“我估摸着是汪大人知晓了我小舅子年后就会被调回京,特意卖给我一个人情。”
“您说得有道理。”温苒苒点头,心头萦绕的那点愁云瞬时散了个干干净净。
一个捕风捉影的传言,外头人也还都不知晓,她刚谈的那个店面还有缓儿。
小道消息而已!我的商业帝国又行了!
“苒苒你这盆不错。”程老板又盯上了桌上的白瓷盆开口,“我那新换的瓷盆做工不行,遇见热油就裂,有回在客人桌上裂了,汤汤水水洒了客人一身,我得罪人不说还得赔银子!”
温苒苒敲敲瓷实的白瓷盆笑道:“这是我在店里的一个开窑厂的顾客那定的。这顾客是个实在本分人,程叔您如果需要,我给你们俩牵线认识认识?”
“好啊!”程老板立刻点头,“原先合作的老人都有了自己的小心思,一百个碗里有十几个偷工减料,我正想换了他们。”
“好,等川子他们来用饭,我就让伙计去找您!”
川子一家都是好人,温苒苒很乐意能帮帮他们。
*
翌日清晨,空中零零散散地飘着雪花。
温苒苒刚下马车就被店门口排着的长龙惊得直瞪眼:“今儿怎么都来的这般早?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家是粥铺包子铺呢!”
“还不是为了那道水煮鱼?”
“来晚了怕是连鱼骨头都吃不上!”
“那些太早了些……”温苒苒无奈扶额,“订的鱼还没送来呢。”
“无妨无妨,我们等着就是!温小娘子您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不用管我们!”
“对对对。”
“左右都是闲着无事,我们凑一起聊聊天也有趣!”
温苒
苒听他们这么说,转头叫温荣摆上炭盆和瓜果,安排妥当了才往店里走。
“温小娘子!”
温苒苒刚要进门就听见一道耳熟的声音,她回头望去,见是酒行老板。
酒行老板拿着一沓文书兴高采烈地小跑着过来:“温小娘子,咱们什么时候能签字画押?”
温苒苒看他这副解脱了的欢喜模样张张唇,最终还是把那句“现在就能”给咽了回去。
她把人拉到一旁小声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万一过阵子酒水生意又好做了呢?”
酒行老板立刻摆摆手:“好做我也不做了,这阵子赔了不少银子,我是一天都撑不下去了!”
温苒苒听他这么说,赶忙眉开眼笑地把人往里面请:“那咱们现在就签!”
飞走的鸭子又飞回来了!!!
第94章 第九十四章舒芙蕾、黄油蒜香可颂、年……
年关已至,家家户户都出来买年货,人人面上挂着喜色,街上正是热闹喜庆。
街边小摊红红火火,卖年画的、卖对联的、卖糖果炮竹的……各色年节物件应有尽有。摊贩们见人就拜年吆喝,喜笑颜开地说着吉祥话。街上行人手里怀里抱着满满登登的肉菜蔬果,孩童们喜洋洋地抱着点心匣子,同大人抢着拿炮仗……处处都是欢声笑语。
但整个东市上最热闹的当属温苒苒新开的温记甜品店。店里店外围了好几层,吵吵嚷嚷的很是热闹!
街上飘着暖融融的奶甜香气,闻声而来的食客们挤在店里张望四周,只见店内淡黄色配着清淡的青芥色,身处其中宛若嗅到了股清新的春风,整间店面霎是好看养眼。
“温小娘子这店面修的着实好看!”
“可不?街上无论哪家点心铺子都是老气横秋的,就为了给自己弄个百年历史的名儿,其实吃着也就是那么回事。”
“家家都说自己是百年老店,但吃着都一个味,没什么新鲜的!”
“温小娘子呢?好些日子没见着她了!”
“我前几日去吃麻辣烫问了一嘴,她三叔说温小娘子一直忙活着琢磨甜品店的新品。”
“赶巧儿了,那日我也在。温小娘子的大伯母还说足足研究出来十来种点心,甜的咸的都有,保证都是新鲜式样,其他家糕饼铺绝无仅有!”
“十来种?”
众人听得眼睛放光,充满期待地搓搓手。
“来啦来啦!”
温苒苒端着刚出炉的黄油蒜香可颂出来,焦香蒜味配着酥油浓郁的奶香竟意外的和谐,勾着人齐刷刷地眼前一亮。
旁的伙计也端着硕大的托盘紧跟着温苒苒出来,将还冒着热气的点心按照类别一排排地摆上。
甜香扑鼻的奶味、咸津津带着烟熏味的熏肉味、微微泛苦的清新茶味……众多味道混在一起,引的人“咕咚咕咚”地咽口水。
食客们定定地盯着架子上的各色点心瞧,眼睛都看得直了。各式各样的点心叫人眼花缭乱,都是他们见都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
“温小娘子,这都是什么点心啊?”
温苒苒拿着特意定制的价签走出来,边放边笑着向大伙介绍:“这个是黄油蒜香可颂,旁边的是海苔肉松可颂、火腿可颂、珍珠奶茶可颂、芋泥布丁可颂、抹茶布丁可颂……旁边的是各种口味的舒芙蕾、年轮蛋糕、麻薯……”
众位食客一一看去,只觉得自己一时间无法取舍,样样都想吃。
温苒苒将店内的各类面包甜点介绍了一遍,兴高采烈地扬声道:“今日全店任选五份就赠送一份曲奇,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一听还有白送的,大家伙都兴奋起来。
“诶?这曲奇不就是温小娘子摊子卖的‘春见’和‘黄花曲’嘛!我前些日子还买了,三十几文一份呢!”
“嚯!温小娘子竟这么阔气!”
“买什么都送曲奇?最便宜的这个麻薯买上五份也送份曲奇?”
温苒苒笑呵呵地点点头:“对,满五送一份曲奇,曲奇有黑芝麻、核桃、红枣三种口味,喜欢什么口味的就拿什么。每份八块,取个吉利数,祝大家新的一年发发发,财源广广,黄金万两!”
大家听见这吉利话很是受用,当下就疯抢起来,好似谁拿到那份曲奇就能发财似的!
新来的伙计被这盛况吓了一跳,早就听说温小娘子手艺了得、做生意也有一套,却没成想会有这么多人来捧场。怔愣了一会才担心过来上前帮忙打包,起初有些手忙脚乱,后来也都渐渐熟练起来。
有许多食客用不着包,当场就站着吃了起来,惊艳夸赞声此起彼伏。
一个拿着珍珠奶茶舒芙蕾的女子享受得眯了眼,觉得这滋味口感实在是妙不可言。细腻软嫩,口感轻盈,仿佛是咬了口云朵般。软韧有嚼头的珍珠又增添了一层口感风味。
她手里剩了半个舍不得吃,想着再买几个好吃个过瘾。却不料刚艰难地挪过去就发现舒芙蕾已经售空,女子登时遗憾地垮下脸。
“温小娘子,这舒芙蕾还有吗?”她不死心,开口问了一句。
“有!”温苒苒笑着回道,“后头还有一锅刚出来的,小工们正往上铺东西,待会儿就能端上来了!”
“哎!那我就在这等!”女子面色立即转晴,乐呵呵地坚守在架子前,生怕自己一个看不住被旁人抢了先。
“这黄油蒜香可颂当真是美味!”
店内一个男子高呼出声,眼睛都放光。
有人认出那男子,小声议论起来:“这可是郑老师傅的大儿子。”
“郑老师傅?可是那位前两年从宫里头退下来的专做点心的御厨?”
“就是那位郑老师傅!”
“这不就是御厨世家嘛!他什么好东西、好点心没吃过?他都说那黄油蒜香可颂好,那一定就是好的!”
几个知情的对视一眼,立即就去抢着买那黄油蒜香可颂。旁的人见他们抢,也一窝蜂地跟了过去抢。
原本有些受冷落的蒜香可颂立刻就被抢了个精光。
大家伙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立时就被那新鲜的滋味所折服。
浓郁蒜香混合着香醇的奶味,外酥里软,咸咸甜甜的味道相得益彰,竟然十分好吃!
起初大家都觉着用蒜做点心多多少少有些奇怪,是以没什么人敢买。但这么一尝,众人纷纷悔青了肠子,只恨方才犹犹豫豫地没有早些下手。
“这年轮蛋糕……也太好吃了吧!”
又有人惊艳地高声,好吃得直跺脚。
那姑娘见架子上还剩了两个急急忙忙道:“把剩下的年轮蛋糕都给我包上!”
伙计立刻去包,姑娘仍是一脸陶醉。她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就是从前那道“日落青山里”都没法和这年轮蛋糕相比。
年轮蛋糕奶香味更浓郁充足,口感也十分绵密松软。温小娘子似是还加了蜂蜜,那股蜂蜜独有的香味给整块点心增添了不少风味,变得更加香醇。
温小娘子实在是个神人妙人!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能做出这么多美味的点心。方才那道抹茶麻薯也好吃得紧,外皮微微带着丝韧劲,细嚼时能品到轻微的甜味和茶叶的清香甘醇。内里的麻薯软弹,奶香味十足!
她忍不住又吃了口年轮蛋糕,当即又被这滋味所倾倒。
众人见此情形,眼巴巴看着最后两块年轮蛋糕也被那小娘子买下立刻,只恨自己下手太晚,错过了这等美味。
“闻着比方才的那个什么舒芙蕾还香!”
“可不!方才觉着贵就没买,现下可好,想买都买不着了!”
“温小娘子的东西向来是真材实料,贵定是有贵的道理!”
“快别说了,可悔死我了!”
有人眼睁睁看着那小娘子带着自己的年轮蛋糕走远,开口安慰同伴:“方才的舒芙蕾卖完之后又摆上一盘,想必等会还会有年轮蛋糕。”
温苒苒将售空的标签贴在年轮蛋糕的价签上笑着道:“年轮蛋糕今日卖完了,诸位想吃年轮蛋糕的客人们明日再来!”
“什么?没有了!”
众人听得此言,犹如晴天霹雳。
“可是方才的舒芙蕾和蒜香可颂都端了新出炉的啊!”
“就是啊,怎么就年轮蛋糕没有啊!”
被挤得前后左右都不得自由的食客们有些烦躁,一听年轮蛋糕每日只做一次都不大高兴,板起脸不悦地看向温苒苒。
人群中,不知是谁忽地出声:“温小娘子买卖做起来了,人也傲气起来摆上谱了,竟不把我们看在眼里了!”
“哪能呢?温小娘子是厚道人!”
“那怎么不给咱们做年轮蛋糕?摆明了是要吊人胃口,想让人明儿再接着来!”
众人听了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有帮温苒苒说话的,也有说她店大欺客、不在乎客人的。
眼见着那人要把节奏带起来了,温苒苒赶忙笑着解释:“瞧这话说的,哪里就是吊人胃口、不将大家放在眼里了?我开门做生意,摆谱对我可没什么好处,这不是得罪人嘛!将您们都得罪了,我哪还有买卖做了?”
听见温苒苒这么多,众多客人们都点点头。
“温小娘子还不够实诚厚道啊?”
“就是,好吃、用料实在、价格公道就行了,温小娘子做什么咱们买什么就是,旁的点心也好吃啊!”
“就是就是!人家有钱还能不赚?谁又不是傻子!”
温苒苒见大伙都帮她说话,形式立刻扭转过来。她心中也很是感动,继续笑着大致讲了便年轮蛋糕的做法:“这点心的做法实在是复杂,您们方才瞧见那上头一圈圈的纹路没有?这都是我一层层烤的,耗时、也耗功夫,是以每日只做一整个切开卖。若是再去烤,怕是旁的点心也顾不上做了。”
“什么!这是一圈一圈烤的?”
温苒苒弯眉笑眼地点点头:“是,先烤一层,再浸一层蛋糕液体、烤熟了再浸一层……如此反复烤制才能成。”
“呀!竟这么麻烦!”
“怪不得贵呢!老天爷,这个价可真值了!”
大家伙儿一听见这话,也不吵着要买年轮蛋糕了。毕竟还有许多别的选择,若是非要让温小娘子再去做年轮蛋糕来卖,抢不抢得到都不一定,到时旁的点心也没了,那可真是什么都没捞着,亏得慌!
想到这,众人又纷纷抢着买其它点心。
抢着的人美滋滋地拿着自己的点心吃得满脸享受;后面挤不上的急得直跺脚,纷纷扼腕叹息,看着人家吃得津津有味甚是眼馋。
方才挑事的那人见状,灰溜溜地跑了出去。
温苒苒惊讶得愣愣看着一个个刚放上去就被抢空的架子:好家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了一帮劫匪呢!
这抢得也太快了!
柜上摆什么他们就抢什么,眨眼的功夫就将温苒苒做的面包、甜点抢空,连个渣都不剩。
温苒苒将最后一盘烤得酥酥脆脆的黄油蒜香可颂放在货架上,还没来得及摆放就被人抢了个精光。
老天鹅!赚钱好爽!!!
温苒苒满脸喜气,店外不远处的马车内响起一阵摔碟砸碗的声音。
薛安怒气冲冲地又砸了香炉,忿忿道:“派人去找事都不成,难道要看着那姓温的小娘儿们把店开满汴京不成?”
在旁坐着的严老管事微微眯着老眼,将倒在地上的香炉拾起轻声道:“温家人齐心,想做什么做不成?”
“那怎么办!”
严老管事笑着缓缓道:“自然是要逐个击破。”
“到时木桶上的木板都漏了洞,可不就成了废桶?看她还能翻出什么风浪。”
第95章 第九十五章利诱
“逐个击破?”薛安冷笑一声,“人家是血浓于水的一家人,怎么逐个击破?”
严老管事捋着胡须笑道:“亲兄弟为了争家产闹得头破血流的事还少?”
他看向薛安,面目慈爱:“我这段时日费了不少功夫,寻得几名从前在陵阳伯府侍奉过的下人,东家您猜怎么着?”
薛安听到这把头凑过去也来了兴致:“怎么着?”
“原来陵阳伯府的这三房明争暗斗,可没现在瞧着和睦。”严老管事面容带笑,眼眸半眯,“温家大房有爵位在身乃是一家之主,温大夫人还育有温家唯一的男丁,风光无限;三房是温家老太太的心头肉素来偏宠;二房夹在长房与三房中间不上不下,常被人忽视。”
“你说那两房如今被平日不起眼的二房抢了风头,可会甘心?”
“不甘心是不甘心……”薛安坐直身子,“现在长房和三房都靠着二房才有舒坦日子,指望他们搞垮二房?人家又不是傻子,一顿饱和顿顿饱还分不清啊?”
“人都有私心,万事皆以自己利益为主。东家您只要记住这条,所有人都能为您所用。”严老管事垂眸笑道,“再者说,咱们也不能一下就把人斗垮了,这般做无异于杀鸡取卵。她在一日,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新配方。有了她的配方,咱们何愁没银子赚?”
薛安眼珠子提溜转了两圈,立刻就咧开唇大笑:“严叔您这招高啊!只是让谁去偷配方啊?”
“卫国公世子近日天天都来温家的麻辣烫店,你当是为了什么?现成的口子都摆在您面前了,您竟还浑然不知。”
薛安不明所以:“这怎么又跟卫国公世子扯上关系了?咱们可得罪不起卫国公府,您……”
严老管事听了叹口气,忍不住摇摇头:“东家,您只管跟着我就是。”
说罢,他扬声唤马车去茶楼。
薛安见此撇撇嘴,小声嘟哝了两句:“跟我还来这套,卖关子多没劲……”
*
今日苒苒那的甜品店开张,客人都跑那看新鲜去了,孙氏这边的小摊倒是清冷了许多。
不过她也乐得清闲,与阿梁笑呵呵地说着东家长西家短,很是悠闲自得。
孙氏喝了口热茶笑道:“多亏了苒苒今日开张,不然还不知道摊子上要忙成什么模样。现下可好,人都跑到她那去了,咱们总算能轻松些,不然我怕是坚持不到过年!”
阿梁笑着道:“咱们摊子的生意着实是好,从早到晚都是忙慌慌的,也不怪婶婶吃不消,就是我们这些做惯粗活的都觉着累呢!”
“累是累,但是东家给的工钱颇丰!”
“是啊是啊!多亏了东家,我们家现如今都有银子做新衣裳了!我家囡囡昨晚抱着新衣裳高兴得不知怎么好,搂在被窝里睡了一夜呢!”
几人听见这话都忍俊不禁,现下日子好过不少,这都是温苒苒的功劳!
孙氏几人正说着话,忽有一穿着整齐讲究的男子站在摊子。
阿梁见了立刻起身上前招呼:“这位郎君想吃些什么?我们这有卷饼还有卤味……”
“打扰小娘子了,小的不是来买吃食的,是家主派小的前来请温三夫人去前面的茶楼一趟,想跟您谈宗买卖。”
孙氏听了抬眸看去:“敢问你家主是何人?”
“夫人您去了就知晓了。”那男子躬身行礼,很是大方得体。
孙氏本有疑虑,但见此人礼数周全、谈吐也大方,想来不是官宦人家的长随,也是富户家的管事。
她忖度片刻,转头对阿梁道:“阿梁你跟我同去,在茶楼外等我一炷香的时辰,若是我一炷香后还没出来,你就去报官。”
阿梁赶忙点头应下,转头交代伙计们两句就随着孙氏一同出去了。
孙氏跟着那男子到了茶楼,随他入了二楼的雅间。
她甫一进入就瞧见了那令人倒胃口的薛家人,眉头一皱转身就要走。
严老管事见此立即开口:“温三夫人为着自家女儿,也请留步听我一言。”
孙氏脚步微顿,回眸挑起眉尾嘲讽道:“怎么?求取我家苒苒不成,又盯上了茹茹?”
严老管事笑着摆摆手:“薛家商户出身,怎能同卫国公世子相争?”
孙氏听他提及卫国公世子与茹茹,眉头皱得更紧:“你什么意思?”
严老管事朝门口立着的男子使了个眼色,那男子立即关上门。
“还请温三夫人坐下说话。”他笑着伸手去请。
孙氏微抿了下唇,索性坐下:“有什么想说的快说,摊子上还忙着。”
“我们来时刻意看了,您的摊子此刻没什么人。”严老管事抿了口茶水,展眉笑着,满脸和蔼亲切,“不知温小娘子为何不请您去她新开的甜品店帮忙?您是她长辈,怎好让您在外吃苦受冻?”
孙氏轻蔑一笑,阴阳怪气地翻了个白眼:“这等拙劣的挑拨之言,也就只有你们薛家人能得到了。”
严老管事不紧不慢地给孙氏倒上一杯热茶:“温三夫人您误会了 ,我们这回请您过来当真是谈生意。”
他说着,端起茶杯送至她面前。
孙氏抬手一挡:“有话直说,拐弯抹角个什么劲?比宫里的公公们都烦……”
严老管事双手一颤,脸上险些挂不住。
“你说谁呢!”薛安怒拍桌子,气得面色通红。
孙氏瞥了他一眼:“谁搭话就说谁。”
严老管事按下怒气冲冲的薛安,朝他微微摇摇头。
薛安喘着粗气,忿忿地瞪着前面的孙氏恨不能将她剥皮拆骨。
严老管事笑着看向孙氏:“温三夫人是个爽快人,那我就直说了。听闻世子心仪温二娘子,您也早该为女儿做打算。”
孙氏袖中的手微微收紧,没做声。
严老管事见状继续道:“您定是想将女儿嫁入国公府吧?只可惜如今温家的地位怕是匹配不了卫国公府。”
孙氏冷笑,微微垂了眸。从前的陵阳伯府尚且高攀不上卫国公府,薛家一个区区商户出身的能有什么法子?
严老管事观察着孙氏的神色,就知道她定是想的。
这世上谁人不爱高门贵婿?
这温三夫人爱女心切,就是温家最好的突破口。她要是想爱女进国公府的门,总要有大笔银子做女儿的靠山吧?
虽是不能跟国公府比富贵,但手里有钱总能叫人硬气些。温三夫人慈母心肠,定是会为女儿处处盘算,此刻以利诱之……什么事做不成?
严老管事胸有成竹,又品了口茶道:“不如你我合作,为您家女儿备上一份厚厚的嫁妆。到时即便不能做世子正妻,做个妾室也是使得的。”
孙氏听得此言微挑了下眉,心中忍不住发笑。
到底是商户出身,眼界只能如此了,竟认为堂堂伯爵府出身的女儿倒贴银子入高门做妾室是好前途?
严老管事见她如此神情也不急:“夫人您曾是官宦人家,现在不得已才身处市井。您上下两头都见识过了,自是知晓什么样的日子舒坦。”
“做妾室虽是不好听,但却是锦衣玉食、富贵非凡。那些个名声都是虚的,日子好不好过只有自己知道。难道要为了那些虚名,就让女儿嫁给贫寒之家?虽是正头娘子,可却要穷苦一生啊,温三夫人您舍得?”
孙氏抿抿唇,她自是舍不得茹茹嫁入贫苦百姓之家,所以才会努力赚银子给女儿做靠山。
严老管事见她神色微松,循循诱导:“你我合作,到时大把的银子都进了您的钱袋子,何愁女儿没有前程?”
“那卫国公世子钟情您家女儿,只要想法子过了门,妾不妾的压根不重要。有世子的爱重,您女儿定能过得富贵又体面。”
孙氏抬眸看向他,思索良久才开口:“怎么合作?”
先问清楚再做打算。
严老管事见有事成的苗头,立刻道:“这对您来说十分简单容易,只要……”
他警惕地看看门外,压低声音道:“只要您帮我偷来温小娘子的配方,定奉上一千两银票。”
“不光如此,配方盈利也分您三分,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薛安听到这总算是明白了,越想越觉得这主意好!姓温的那小娘儿们最信任的就是她这位三婶婶,连摊子都全权交给她看顾。要是此番能收买她,那可就有数不尽的银子了!
孙氏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屋内静谧不已。
一千两银票加三分盈利的诱惑实在是大,有了这些银子,茹茹就是不能嫁入国公府,也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钱。不过……
严老管事见孙氏犹豫不决,趁热打铁道:“您女儿嫁得好,可是狠狠打了那申氏和方家的脸!”
孙氏眸子一闪,想起那见温家败落就悔婚的方家就恨得牙痒痒。
她抬眸看了眼满眼贪婪的严老管事和薛安,缓缓开口道:“要什么吃食的配方?”
严老管事见事成心中畅快,立刻道:“全要。”
孙氏冷哼一声:“也不怕撑坏了。”
“谁会嫌银子多?”薛安拍掌大笑,洋洋自得地开始期待温苒苒惊惶无措的模样。
“这倒是。”孙氏抬抬眼睛,“口说无凭,万一我把配方拿了来,你们不给银子怎么办?”
严老管事将准备好的三百两银票递过去:“这是订金,剩下的七百两要拿东西来换。”
孙氏接过银票,眸底闪过丝笑意。她抬眼看向严老管事:“既已谈妥,你们先行离去。我等会再走,省得被人撞见起疑。”
“温三夫人思虑周全,严某愧不敢当。如此,就等您的好消息了。”严老管事奉承几句,带着薛安立刻起身离开。
孙氏望着两人的背影意味深长地笑笑:啧……
茶楼外等着孙氏的阿梁见着薛家人忙悄悄躲了起来:怎么这么巧……他们竟也在这?
第96章 第九十六章肉松小贝(二合一)……
阿梁躲在廊下柱子后,见薛家人面露喜色得上了马车扬长而去才出来。
她望着薛家人离去的方向,正疑惑时肩上忽地一沉,阿梁回头见是孙氏。
“咱们回去吧。”孙氏揣着银票喜上眉梢。
阿梁思量片刻,笑着开口试探问道:“婶婶,可是谈成了什么大买卖?”
孙氏想到什么,收敛了面上笑容:“哪有什么大买卖?不过是有户人家想请苒苒去做席面,但却是个抠门小气的,叫我给打发了。”
“原来是这样……”阿梁抿抿唇,心里却有几分忐忑。
孙氏垂着眸思索良久,对阿梁笑道:“今日苒苒新店开张,想必是忙不过来,左右摊子上也没什么事,我去她那瞧瞧需不需要人手。”
说罢就转身往温苒苒那去了。
阿梁望着她的背影,见她步履轻松欢快,不由得咬咬唇:说是没什么大买卖,可是瞧着却不像一无所获的样子……
她摇摇头,又觉得是自己想太多:这可是苒苒的亲婶婶,再怎么也不会坑害自家人吧?
阿梁胡思乱想许久,念头左右摇摆得厉害。她叹口气,想着还是等晚上问过娘亲再决定,千万别冤枉了人。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要给苒苒提个醒,防范着些总不会出错。
但愿是她多心了。
*
温苒苒的甜品店忙得厉害,比当初麻辣烫刚开张时都要红火。
她里里外外地忙活,半点空闲没有。
温苒苒将裹满肉松的肉松小贝放上去,还没等开口介绍这是什么就被客人们一扫而空。
食客们付了银子就迫不及待地放入口中,那蓬松绵软的口感配上酥松咸香的肉松,惊艳的让人瞪大眼睛说不出话。
细品还有浓郁的蛋香味,中间那白色的酱料也不知是什么做的,黏稠顺滑,奶香中带着些许酸味,使这点心的口味层次更加丰富。
客人们一口接着一口,直将一整份都吃完了仍是不过瘾。
“温小娘子!这点心叫什么名儿啊?最合我胃口了!”
温苒苒笑道:“这个叫肉松小贝,还有芋泥肉松小贝,等等就端上来!”
那客人听了眼睛放光,立刻就期待起来。
温苒苒算着时间,估摸着伙计们也差不多把芋泥肉松小贝做好了,转身正要进去端出来时兀地瞥见了满面笑意的孙氏:“三婶婶!”
孙氏虽已经预料到了新店生意定会红火,但没想到竟会红火到这个地步。门前客人们挤得熙熙攘攘,好似全东市的人都来这了一般,密密麻麻的一群,瞧着都眼晕。
孙氏惊得咋舌:乖乖,这得多少银子啊!
她看着眼前这幅盛况,不禁想起夏秋交际时跟随苒苒出来摆摊的光景。
温苒苒见她愣神,又朝她唤了一句:“三婶婶快进来!”
孙氏回过神来笑笑,左挑右选捡了个宽敞些的缝隙往里挤,边挤边道:“让让、让让,我是温小娘子的三婶婶,且先让我进去……”
她扬声喊了一路,一步一挪,分外艰难。
“这、这人也太多了……”孙氏好不容易挤了进去,寒冬中竟出了一身热汗。
“三婶婶怎么来了?”
外头人多吵嚷,温苒苒将孙氏拉进后头厨房说话。
孙氏笑道:“摊子上不忙,我过来看看有没有梦帮得上忙的地方。”
“不用您跟着忙活。”温苒苒指了指井然有序的厨房弯弯眼睛,很是满意自得,“三婶婶您瞧瞧,人手足够!”
“况且……估摸着是忙不到下午就得关门了。”温苒苒满面红光,“我准备的那些原材料都用完了。”
“什么!”孙氏骤然一惊,瞬间就瞪大了眸子,“咱们用马车运了两三趟的东西就、就都用光啦?那可是你准备了三天的量!”
温苒苒喜气洋洋地点头,此情此景,她真想放一首《好日子》热闹热闹!
循环放他个八百遍!
孙氏惊得愣了半
晌。她起初觉着温苒苒搞的那个什么满五送一会赔本,一连劝了许久,就差住在她房里劝了。毕竟苒苒实在,做吃食用的料都是好料,自家用什么、店里就用什么,白送怎么想都是不划算的,不如把价格稍微降低些,这样也是实惠。
但苒苒说是客人们头回见这些新鲜吃食不知价格几何,便是降了价他们也看不出来。倒不如搭送些东西,将实惠摆在明面上,一则做宣传、二则客人们见着实惠更愿意花银子,本来就会多买的客人们暂且不提,那些原本只想买一份两份的可能就会有人想凑五份,将不花钱的点心拿到手……
看现下的状况,苒苒这满五送一的法子当真是不错!
“诶!这批肉松裹得不够,拿回去再裹上些。”温苒苒眼尖地把端着肉松小贝的伙计唤回来,走过去细细叮嘱,“要裹得看不见蛋糕体,记住了吗。”
伙计赶忙点头,将东西又端了回去。
温苒苒虽是在歇着,但也一直在盯着厨房的各处人手,生怕开张第一日就有了错漏。
她喝了口水,听见孙氏笑着开口;“苒苒,我也想学学你这些点心是怎么做的。”
温苒苒偏过头去乐呵呵地看她,很是惊奇:“三婶婶什么时候对这些感兴趣了?”
孙氏展眉笑道:“左右待着也没什么事做,学些东西也好啊!”
“没错,技多不压身嘛!”温苒苒笑道,“那边正巧在做黄油蒜香可颂,咱们过去看看。”
祁老板做糕饼生意多年,识得许多有手艺的伙计、小工,经他手介绍过来几个,教上几日就能做活。
不过最核心的还是她自己做,众多面包蛋糕的配比、馅料之类还不能教给他们。毕竟人心隔肚皮,得先用用再看。
孙氏跟着温苒苒过去,见她对自己毫不设防不禁微微低下头。
“三婶婶您瞧,正在开酥呢!”
孙氏听了抬头看过去,只见那师傅用面包着东西,包好了再擀成平整的长方形大片,旋即又将其叠起放在屋外冰上一阵子之后拿回来再擀再叠起……反复数次才算完。
她看得眼花缭乱,惊得不自觉张大嘴巴:“这就是你前些日子做的可颂?”
“是呀!”温苒苒点点头,笑着看向那个正在做可颂的年轻师傅,他擅长做酥皮点心,可颂开酥这件事交给他来做最合适不过了!
“怪不得这个可颂要卖那么贵……”孙氏啧了两声,“这么费功夫的点心,我现在都觉得你卖得便宜了!”
“这算什么费功夫?”温苒苒笑着道,“那个年轮蛋糕才叫费功夫,每日只赶得及做一个。”
孙氏四处看了看,众人都在低头做活,连说闲话的都没有。她想起薛家人从上到下吊儿郎当的样,轻蔑地笑了两声。
就是把他们带过来直接学,这些点心他们也是学不会的!
刚过了晌午不久,后厨连半袋面粉都找不见了。
温苒苒擦擦手,满面笑意地叉着腰,首战大捷!
不过她还是低估了都城百姓们的消费力,备了整三日的食材竟还不够卖一日的。
孙氏见新店生意这样好,笑得合不拢嘴:“苒苒,明日可得多准备些食材,咱们也好趁热打铁!”
温苒苒笑着摇摇头:“不多备了,还是这些。”
孙氏闻言脸色一变:“这怎么行?趁着人多可得多卖些!”
温苒苒看向孙氏,弯着眼眸轻声解释:“东西少了显得珍贵,客人们也会有一种紧迫感,生怕下手晚了就什么都抢不着,没时间思考犹豫。”
“若是东西充足了,三婶婶您觉得会怎么样?”
“那自然就是会根据自己的需要慢慢挑拣……”孙氏恍然大悟,不住嘴地夸赞,“这法子好、这法子好!这很我从前去首饰行、布行买首饰布料是一个道理。若是紧俏货,再贵我都要买,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但如果是存货充足的东西,我便会犹豫犹豫,最后也不一定会买。”
“对,就是这个理儿!”
温苒苒环视着干干净净的厨房,掀开帘子笑吟吟地走了出去。
外头等待糕点的客人们见着温苒苒出来纷纷扬声问道:“温小娘子,还要等多久啊!”
“那个黄油蒜香可颂还有了吗?”
“舒芙蕾呢?今日还做吗?”
“肉松芋泥小贝还要等多久?我家女儿最喜欢这个了!”
温苒苒满面歉意地朝客人们笑笑,旋即开口:“实在是对不住大伙儿,今日只剩下最后一炉芋泥麻薯了。”
“什么!”
食客们失望惊呼,一时间店内充满叹气声。
“除了芋泥麻薯,别的都没有了?”
“这才刚过了晌午呢!”
“啊?就都买没了?”
“芋泥麻薯也行!我先定两份芋泥麻薯!”
旁人听得他这么说,争先恐后地也要定芋泥麻薯。
温苒苒数了七个人,笑呵呵地道:“芋泥麻薯也没啦!”
众人唉声叹气,只恨自己没能早些来排队。
温苒苒见众人垂头丧气的十分沮丧,笑着开口道:“大家伙儿明日再来,明日有绿茶红豆虎皮卷呢,照例还是买五送一。”
“明天还有曲奇饼送?”
“有!”温苒苒笑得双眸弯弯,满脸喜气,“不光有曲奇,还有香橙小蛋糕,明日二选一,大家喜欢哪个就要哪个。赠品有限,先到先得!”
“香橙蛋糕?”
“蛋糕……是不是与今日的年轮蛋糕类似啊?”
温苒苒摇摇头,笑呵呵地为客人们解释:“虽说都是蛋糕,但是做法、口味都是完全不同的,您们明日一来便知。”
“好!那明日见啦!”
“明日见温小娘子!”
“明儿我定要早些来!”
大伙儿乐呵呵地朝温苒苒拱拱手,开开心心地离去,一改方才没抢着甜品的丧气脸,反倒是各个昂首挺胸,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那边的温俊良几人见着温苒苒这边的客人走了个精光,心道不好,赶忙跑了过去:“这人怎么都走了?”
温苒苒将最后一份芋泥麻薯打包好交给客人笑道:“东西都卖光了,自然是都走啦!”
“什么!都卖光了!!!”
温俊良惊呼出声,眼睛瞪得滚圆。几人对视了一眼,喜得又是拍手又是大笑,本已变得冷清安静的甜品店又热闹了起来。
温苒苒让伙计收拾店,自己去对账。却不料刚拉开装银钱的大匣子就有几个银锭子哗啦啦地蹦到地上,发出清脆美妙的碰撞声。
老天爷,这就是金钱的声音吗?好听!爱听!!!
方才收钱的柳婶子看着那满满一抽屉的银子笑着道:“苒苒明日还是换个大些的匣子吧,这个可不够装。苒苒你不知道,我今日费了好大劲才将这些银钱全放进去,每个缝隙角落都塞满了!”
“换!明儿就换!”温苒苒看着匣子里满满登登的银子就忍不住笑。
钱可真香!
一家子喜气洋洋,都开始盼着明日开张了!
*
夜幕如墨月似钩。
窄巷中的一户人家点起蜡烛,一抹晃悠悠的亮光在这小巷子里也算是独一家。
柳婶子借着烛光缝衣裳,喜滋滋地对阿梁道:“不过几个月的光景,咱家的日子就比从前好过了不
少,从前哪舍得点蜡烛?”
“你哥哥如今在巡城监当差,风光又体面。往常那些看不起咱们的人家现在谁不高看咱们一眼?”
阿梁想着白日的事有些心不在焉,手上的针线也是几乎未动。
“我现在就盼着能你哥哥能说门好亲事。”柳婶子边笑边道,“咱家能有如今这样的好日子可都是苒苒的功劳,她是咱们家的大贵人!”
阿梁听娘亲提起温苒苒,想了许久放下手中的针线衣裳压低声音道:“娘亲,我有件事还得您帮我拿个主意。”
柳婶子见女儿神色严肃认真,不由得跟着紧张起来:“什么事?”
阿梁抿抿唇,思索着将白日里的事复述了一遍:“……我觉着这事不简单,娘您说要不要给苒苒提个醒?”
柳婶子面色凝重,想了好一会儿才道:“不过是温三夫人和薛家人前后脚出了茶楼,咱们又没真的瞧见什么。不如先什么都别说,我这几日帮忙仔细留意着就是。”
“万一本来没什么事,咱们多了几句嘴反倒引得人家亲戚间起了嫌隙,这可是作孽的!”
阿梁听了也觉得有理:“那就听娘您的。”
柳婶子点点头,再度拿起针线活却是静不下心了:“那薛家竟还惦记着要找麻烦,老天爷怎么不劈死那群祸害!”
毕竟人心难测,谁都说不准会发生什么。自古以来亲兄弟为了争夺家产自相残杀的事比比皆是,更何况温三夫人只是个隔房的婶婶。
柳婶子想起往日里孙氏的为人不禁摇摇头:温三夫人是个拎得清的,断不会做出什么坑害自家侄女的事。
她这个没读过几天书的乡下农妇都知晓搞垮了苒苒对自己绝没有好处,温三夫人怎会不清楚?定是她们想多了!
两人都是心事重重,再没有缝制衣裳的心思,早早将东西堆在针线筐上,拾掇一番进了被窝。
*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甜品店外就围着了许多客人,正翘首以盼,期待着能快些开店。
温苒苒在厨房里忙活得恨不能长出来八条腿八只手。
她没想到竟有人天不亮就来排队,是她低估了这群狂热粉对甜品的热爱程度。
温苒苒刚把新鲜出炉的舒芙蕾拿到前头,还没等摆在架子上就被扫荡一空。她怔怔地看着手中空空如也的托盘愣了片刻。
这手速放在现代定是抢热门演唱会门票的好手!
温苒苒正要进去就见着了孙氏笑盈盈地挤进来:“三婶婶您怎么来了?这会儿不是应当在摊子上忙吗?”
孙氏笑着道:“人都在这儿了,摊子上也没什么人,有阿梁他们在,我也过来跟你学学手艺。”
温苒苒不疑有他,笑呵呵地把人带进厨房:“那三婶婶您来的正是时候,您就随意瞧瞧,喜欢什么学什么。”
孙氏笑着挑眉:“你就不怕我把你的配方全偷了去?”
温苒苒闻言笑笑:“自家人说什么偷不偷的?”
孙氏看着她急慌慌的背影笑着摇摇头,旋即往角落里走去看师傅开酥。
只是……孙氏盯着那师傅手中的面饼和擀面杖,越看越觉着困,不知不觉就合了眼。
温苒苒一直忙活着做甜点,偶尔想起孙氏回头瞧瞧,只见她撑着头摇摇晃晃,下一刻就能睡过去。
她忍不住笑,劝了孙氏去麻辣烫店的后院小屋睡。
柳婶子望着孙氏的背影锁紧眉头,忧心忡忡地又看向温苒苒。她张了张唇欲言又止,轻轻叹口气。
*
温苒苒甜品店的生意一日好过一日,如今街上最热闹的店子就是她的甜品店和麻辣烫店。
生意红火自是惹人眼红,起初有许多看温苒苒甜品店笑话,说她只会搞些新鲜花样吸引人,用不了几日就会关铺子。却不成想甜品店这阵子的生意越来越好,每日里慕名前来的客人只多不少!往日里最红火的几家糕饼铺现在都不如温记甜品店。
这笑话看着看着,到头来他们惊觉自己才是那个笑话!
薛家酒楼内,薛安想着温苒苒如今意气风发的模样急得团团转:“那温三夫人能行吗?这都过去四五日了,半点消息都没有!再这么下去,那温苒苒定是要骑在咱们头上了!”
严老管事坐得四平八稳:“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总得给她些时间。”
正说话时,下头的人忽地来报:“温三夫人传了信,说夜里戌时初刻,有东西要交给您,请您给安排。”
薛安听见这话面上一喜:“当真?”
“当真!温三夫人还说去时记得带上剩下的银票。”
严老管事笑着捋捋胡须:“她倒直爽。”
薛安忽地想到什么,坐到严老管事身边轻声道:“严叔,您说她会不会跟温苒苒那死丫头合起伙来骗咱们?”
“咱们的人盯她盯得极紧,她每日都去甜品店,有时也去麻辣烫店。但凡是去,必进后厨。想来不会有假……”严老管事笑道,“不过也得防着些,到时拿着配方试过之后再给她银子,这般就稳妥了。”
薛安听了飞快点头:“还是严叔您想得周到!”
一晃入了夜,街上灯笼挂着积雪,灯火又柔和了些许。
有处寂静小巷内,孙氏抱着手臂睨向对面的薛安和严老管事,当场再没第四个人。
“银票呢?”孙氏拍拍身上的尘土,朝严老管事伸了手。
严老管事从怀中拿出银票笑着沉声道:“想要银票也得先让我们验验货。”
孙氏拿出前日从苒苒处顺出来的一块麻辣烫汤底料,并着一张写满了香料的纸在他面前晃了晃:“如何?可验好了?”
薛安看着那配方,眼珠子立刻就冒起幽幽绿光。
严老管事盯着配方,神色却是如常:“我们总得回去做了试试,再给你剩下的七百两。这毕竟不是个小数目……”
孙氏十分不耐烦地打断他就要往出走:“既不信任我,又何苦来找我?”
“这可是温苒苒新琢磨出来的方子,味道比原先的要好得多。你们不要就罢了,外头有的是爽快人!”
严老管事听说是新配方,忙把人拦下:“温三夫人留步!”
孙氏停下冷笑道:“严老管事你是个聪明人,许多好处不用我多说也定会想明白。”
严老管事略一沉吟,想着其中好处不免心动。
这可是温苒苒还没来得及上的新配方,若是能被他们抢了先先上,定能把温苒苒打个措手不及。
到时温苒苒无论怎么做都是枉然。
说他们偷配方又没证据;
若是她不死心用了同样的新配方,薛家在前、温家在后,客人们自是站在薛家那边。
严老管事越想越心动,回头看了眼薛安。
薛安悄声道:“严叔您做主就是。”
严老管事忖度思量许久,最终决定博一把。
虽有些冒险,但一旦赢了那可就是源源不断的银子。
他思及此处,奉上银票:“以后若还有别的配方也一并送来。”
孙氏接过银票,将手中的底料和配方交给严老管事。
她喜滋滋地捏着银票,笑得唇角弧度弯弯,很是欢喜:“钱货两讫,我可等着你们的分红!”
“一定一定,这个自不敢忘!”严老管事
将方子好好收起,面上尽是洋洋喜色。
薛安抬抬下巴,乐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只盼着用这方子发大财,好能再过上以前那种挥金如土的爽快日子!
孙氏将银票收好,拍拍手走出巷子。
晦暗不明处,那双带笑的眸中飞速闪过一抹嘲讽。
*
再有两日就是除夕,街上行人较前些时日又多了许多。
温苒苒在两个店中间来回忙活,乐得充实。
她算了算手头上的银子,估摸着再攒攒就能换个像样些的宅子。
温苒苒正乐呵呵地琢磨,忽地听见跟前的客人们议论:
“听说薛记酒楼也出了麻辣烫,跟温小娘子这的味道差不多,还便宜一文钱呢!”
第97章 第九十七章内鬼
温苒苒微微挑眉,他们竟也开始卖麻辣烫了?
虽有些意外,但也是意料之中。她的麻辣烫店从开张到现在,每一日都是客满盈满、赚得盆满钵满。只要能赚钱,旁人见有商机定是会跟着模仿。
至于配方……只要费功夫花心思琢磨研究,无论如何也能仿出个样子来。
店内的食客们低声交谈,温苒苒不动声色地支起耳朵听。
“便宜没好货,也不差那一文钱了!”
“薛记酒楼自从老东家去世了之后是越来越不像样了,他们可没有温小娘子这实在。”
“可不?他们说味道差不多,八成是用来唬人的!”
“我刚从薛记酒楼过来,站在外头瞧了好一会儿呢,味道闻起来确实是差不多,至少有八成像。若不是急着来温小娘子这买点心,定会进去买一碗尝尝。”
温苒苒听到这不禁皱起眉。她的底料用了几十种香料,其中不乏那些这个朝代少有人用的冷门香料,其中各味香料配比都十分讲究,再怎么费心思模仿都不可能有八成像。
她面色凝重,脑海中闪过一个她不愿细想的念头。
有内鬼,配方八成是被偷了……
旁边的柳婶子看了温苒苒一眼,面色沉重慌乱又有些不敢相信:竟真的是她……她可是苒苒的亲婶婶啊!
也是她失算,见孙氏日日来甜品店便以为是要偷点心的配方。她防范着,时不时就叫孙氏来前头帮忙,尽量让她少在后厨待着,却没成想她偷走的竟是麻辣烫的配方。
柳婶子此刻懊恼不已,若是早些将事情告诉温苒苒,说不准就没有今日的事了。她叹口气,肠子都悔青了。
旁边麻辣烫店的温俊良几人也急吼吼地过来寻温苒苒,面上紧张不已:“苒苒你听说了没有?”
温苒苒知晓他们是为何而来,轻点了下头:“知道了。”
温俊良急得团团转:“这可如何是好啊!”
一向稳重的温正良都沉下脸,焦急得不住摇头叹气。
梁氏拉过温苒苒,压低声音道:“我方才听人说那薛家卖的麻辣烫跟咱们店里的味道差不多,想来是……苒苒你可要早些拿主意才好。”
“对了,我方才挑了个眼生的小工去薛记酒楼买麻辣烫,等买回来尝过之后再说。”
温苒苒点点头,拍拍手上的面粉走到门口望向自己的麻辣烫店。外头围着的客人仍是密密麻麻,瞧着是没受什么影响。
温茹茹叹口气,忧心忡忡道:“现下知道的人还不多,将来就不好说了。”
她话音刚落,就见有队人敲锣打鼓地高声呼喊:“薛记酒楼麻辣烫!十四文一碗!便宜实惠,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薛记酒楼自选麻辣烫!便宜又大碗诶!”
外头喊得热热闹闹,吸引了不少人出来看。
“薛记也有麻辣烫了?”
“比温小娘子这儿的要便宜呢!”
“也是自选?”
薛家那伙人打头的高个伙计朗声道:“我们薛记酒楼的麻辣烫只需十四文,也是自个儿夹,想夹多少就夹多少!前三日去还送鱼丸!”
那伙计说着还扬着下巴瞥了眼不远处的温苒苒,意有所指的阴阳怪气道:“我们薛记是好几十年的老字号,可要比街边不知名的小店靠谱得多!”
客人们听见有实惠,都不禁动摇。
温苒苒见了不禁挑挑眉:都敢光明正大的上门抢人了!
不过送丸子都跟着学,想来薛家也想不出什么新鲜的。
温家人气愤填膺,忿忿地看着外头那群抢生意的薛家人。
温俊良啐了一口,撸起袖子边骂边往出冲:“这群缺爹少娘的小王八羔子,都欺负到爷爷我头上来了!我今儿定要让你们有去无回!”
温苒苒赶忙把人拦下:“三叔,您要是出去同他们理论就是上当了,好多人等着看咱们笑话呢!”
梁氏也道:“他们都是听人吩咐行事,何必自降身份与他们争论?”
“爹爹您要是去了定会被他们告到巡城监去的。”温茹茹拉着他不让他去。
温俊良气得眼睛通红:“那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抢咱的客人?”
温苒苒塞给他一块年轮蛋糕给他顺顺气:“客人想去哪边都是他们的自由,无妨。”
她笑着道:“我的本事您是知道的,赶明儿我再把他的客人也抢回来就是!”
温俊良愤愤地咬了一口年轮蛋糕:“那今天就放过他们了?”
温苒苒凝视着外头锣鼓喧天的街市,她店门口的客人们陆陆续续起身围过去向薛家人打听他们的麻辣烫,不多会就走了许多。原本红火的麻辣烫店立刻清冷了许多,门前稀稀拉拉的只剩下十余人。
她看着客人们逐渐走远微微眯了眯眸:“眼下最重要的不是怎么留住客人,而是要查清楚是否有内鬼。”
“客人每天都有,走了一个还会再来。但若是真的有内鬼,咱们可得趁早把人揪出来,不然损失的绝不是几十个客人这么简单。”
温正良点头赞同:“苒苒说得有理,咱们还是先回去商议。”
“至于他们……”他抬眸睨向那些正卖力拉客的薛家人冷笑,“这些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
温苒苒回头看向柳婶子:“婶婶,这边您先帮我看着,我过去一趟。”
柳婶子欲言又止,迟疑许久才开口:“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温苒苒见她揪着衣摆一副局促不安的模样,仿佛是知道些什么。
她转眸看向一旁的阿香:“阿香,你帮我看店,若有什么事就去麻辣烫店找我。”
阿香是她前些日子招进来的学徒,能干且沉稳,交给她也放心。
阿香立即点头:“东家您放心。”
温苒苒点点头,抬脚往麻辣烫店走去。
薛家人见她出来得意洋洋地吹着口哨,喝了几声倒彩。
温苒苒未看一眼,径直进了自家店。
齐衍落后半步,不露痕迹地将方才就攥在手中的小石子掷出。
下一刻,就听见方才还得意忘形的薛家人惨叫几声,抱头鼠窜。
“哎哟!谁啊!”
“是谁不长眼!”
“诶!流血了、流血了!”
薛家人东躲西闪,一时间乱成一团,锣鼓落了一地发出咚咚锵锵的声音,比方才更热闹。
温苒苒等人刚在后院坐下,梁氏派去买麻辣烫的小工就回来了。
小工将食盒放在桌上:“东家,这就是薛记酒楼的麻辣烫。”
“辛苦你了,等会去账上领一百文,你先下去吧。”
温苒苒说着掀开盖子,几人闻着这熟悉的味道都是一惊。
梁氏眉头紧皱:“苒苒,这几乎是一模一样了。”
温茹茹心头陡然一震:“三妹妹,咱们该怎么办啊?”
“肯定是有内鬼!”温俊良怒气冲冲地拍桌子,震的食盒里的碗都是一颤。
温苒苒闻着这味道,旁人或许分不出来,但她却是能分得清楚。
虽是像,但却还是有许多不同之处。
她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细细品着,缓缓摇摇头。
不光是配比不大一样,连香料都有变化。大概减去了四五味香料,又添了两三种。
不过光是这些,也能做到七八分相似了。
温正良看着她,急切开口:“如何?”
“像是在我配方的基础上做了改动。”温苒苒放下筷子,眉头拧紧。
“那定是有内鬼了!”温茹茹咬着唇,细细思索下来忽觉得背后一寒,“能接触到底料的无非是那些小工伙计,再有就是咱们家里人了……可是,这底料都是你在家里熬的呀!”
温茹茹话音一落,一家人你看我、我看你,目光中都带着些许防备审视。
温正良下意识看向梁氏,梁氏微愣了愣,旋即怒声道:“你看着我是什么意思!”
温正良张张唇 ,却是说不出话。
“你!”梁氏满腹委屈,立即抬手发誓,“我若是偷了苒苒配方,便叫荣哥儿生疮烂舌头,这辈子不得善终!”
温荣大惊失色:倒也不必如此认真!
温正良摸摸鼻子,他与梁氏夫妻二十余年,最是清楚她的性子。她将儿子视做心头肉,能拿他发毒誓,想必是没做一丝一毫的亏心事。
他觉得理亏,放轻声音道:“我又没说什么,你何苦这样!”
温苒苒拍拍梁氏的手,看向大伙道:“我倒觉着不是家里人……”
她与温家人相处这些时日,他们虽各有缺点,但却不是见利忘义之人。
柳婶子抿了下唇,终于开口:“苒苒,前些日子阿梁瞧见了薛家人和温三夫人前后脚从茶楼出来……”
此话一出,院内一片寂静。
温茹茹不敢相信,慌忙出声:“柳婶子您确定?阿梁没看错吧?”
“确定。”柳婶子点头,将那日的情形又说了一遍。
温苒苒想起最近孙氏常往甜品店的后厨跑,不禁皱了皱眉。
事出反常必有妖,可是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三婶婶虽是常去厨房,嘴里也说要学做蛋糕,可常常都是看着看着就睡过去了。若是想偷配方,也该打起十二分精神才对……
温俊良也想起孙氏最近这些时日常进厨房,再加上柳婶子的证词,种种证据都指向孙氏。
他现下只觉得没脸见温苒苒了,耷拉着头不知该说什么。
梁氏蹙眉思索:“三弟妹平日虽爱算计,但也不是个傻的。把苒苒搞垮了对她又没好处,按理来说不应该啊……”
“许以重利,谁能不动心?”温正良叹口气,“不过三弟妹也是个直爽性子,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才这般做?”
温茹茹也不知如何是好,急得直哭:“娘亲不会这么做的……”
“许是有什么误会。”温苒苒终是开口,“我叫人去请三婶婶过来,咱们当面锣对面鼓地问问清楚,可别冤枉了三婶婶。”
她正要找人去,就见孙氏满面喜色地过来。
孙氏正要从怀里掏银票,忽地就见桌上摆了碗麻辣烫。旁边还放着食盒,瞧着像是从外头买回来的。
她心头一紧,赶忙开口:“你们吃过这麻辣烫了?”
温俊良看她这副急切模样只觉得对温苒苒羞愧不已:她这么问摆明了就是心虚,怕他们看穿什么将她揪出来!
温茹茹本是相信娘亲的,但眼下看她如此举措看起来更像是心虚,仿佛是怕被他们发现什么。
梁氏一家三口对视几眼,齐齐叹口气。
温苒苒仍是觉得有些不对。三婶婶是从街上过来的,想必定是知道薛记麻辣烫的事。
她没有义愤填膺地控诉薛家模仿自家的麻辣烫,估摸着是早就知道有今日;可若真是她偷的配方,她怎会这个时候喜气洋洋地过来?那不是正撞在枪口上了?
正当温苒苒没有头绪之时,外头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下一刻就见自家伙计满面笑容地跑进来:
“东家,薛记酒楼出事了!吃过麻辣烫的人都腹泻不止,好多人在那嚷着要说法,正热闹呢!”
第98章 第九十八章二合一
腹泻……
温苒苒看了看孙氏,电光火石之间,瞬时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大概是三婶婶假意配合薛家,给了他们有问题的配方。
不对……等等!我也吃那麻辣烫了!
温俊良一听薛家那头出了事,乐得一蹦三尺高:“老天有眼!那群王八羔子总算让雷劈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温正良抚掌大笑,郁郁心肠瞬间抒解,畅快不已。
温茹茹也很是高兴:“那薛家也是黑心,客人们吃了他们的麻辣烫吃坏肠胃,定是因为他们没用好料。”
梁氏啧了两声:“经此一事后,怕是再没人敢去薛记酒楼吃饭了。”
温荣用力地点点头:“反正换了我,我是不敢再去。这次是腹泻,下次可能就小命不保喽!”
孙氏尤其高兴,薛家应当是再也爬起不来了。
她扬唇笑了两声,觉得很是痛快:“薛家那群苍蝇似的烂货总算是要完了。”
温苒苒拉住孙氏的手有些紧张:“三婶婶,我方才吃了一口薛记的麻辣烫,我不会也……”
她刚说完话,温家人立时紧张起来:“对啊!苒苒也吃了!”
温荣急慌慌地要去请大夫:“三妹妹我去请大夫来,你别怕!”
孙氏赶忙把人拦下:“不用请大夫,就吃了一口应该没事。”
温荣一愣:“三婶婶您怎么知道没事?”
温苒苒这会松了口气,忍不住开口问道:“三婶婶,现在该跟我们说实话了吧?”
实话?一家人互相对视几眼,又愣愣地看向孙氏。
梁氏率先反应过来,瞪着眼睛问道:“三弟妹,这事是你干的?”
孙氏得意地点点头,旋即坐下笑道:“是我干的!”
“薛安和严老管事前些日子寻我过去,许以重金要我偷配方。我假意应允,给了张动过手脚的假配方。”她说着嘲讽一笑,“薛家人也是蠢货,我说什么就信什么,他们竟真以为我给的是苒苒研究出来的新配方,还做着抢先一步发大财的美梦呢!”
一旁的柳婶子恍然大悟,愧疚地低下头不知说什么好。
“原来如此。”温正良捋着胡须道。
“这法子不错。”梁氏笑着夸赞,“如此一来,薛家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他们总不好四处嚷嚷自己偷配方的事吧?”
“想想他们有苦说不出的模样就觉得痛快!”温荣畅快淋漓地将桌子拍得啪啪响,丝毫不觉得手疼。
温俊良看看满脸得意的孙氏,只觉得松了口气,再不是方才耷拉脑袋的鹌鹑模样,反倒昂首挺胸起来。
温苒苒笑着坦白道:“我虽是有所怀疑,但却总觉着不对劲。三婶婶您说来学做点心,可却没有半点学习的样子,看一会儿便打起盹来,恨不能在后厨支张床睡,偷配方可不是您这个偷法。设身处地想想,若是我想偷配方,定会仔仔细细到处留意,断不会这般马虎。”
“所以我想着或许是另有隐情。”温苒苒走过去拉着三婶婶的手,不好意思地笑笑,“无论如何,我都起了怀疑您的心思,三婶婶您别生我气。”
“这哪值得我生气?”孙氏笑着摆摆手,“我没事先将事情知会你一声,还私自拿了配方,应当是我跟你赔不是才对。”
温茹茹见娘亲果真没有背叛三妹妹,扑在娘亲怀里吧嗒吧嗒地掉眼泪:“娘亲您可吓坏我了!”
温俊良心虚地摸摸后脑勺:“你说你,交假配方就交嘛!何苦这阵子鬼鬼祟祟的,我方才臊的恨不能钻地缝里去,都没脸见人了……”
孙氏嗤笑一声:“动动你脑子里的那几两肉!我若是不做得真些,那薛家怎会信我?你当他们都是你这种脑袋空空的呆瓜傻子?”
“你放屁!”温俊良撇撇嘴,不大高兴地嘟哝,“至少那薛安脑子比我空!”
孙氏看向温苒苒笑着解释:“我之所以没事先跟家里商量,是因为……”
“我都明白。”温苒苒笑嘻嘻地抱着孙氏手臂,“没商量才比较真嘛,那薛家也更容易相信三婶婶!”
孙氏想起什么,立刻就笑成了一朵花。她神秘兮兮从怀里掏出一千两银票:“瞧瞧这是什么!”
一家人围过去,七双眸子瞬间闪闪发光:“一千两!”
孙氏笑呵呵地把这一千两塞进温苒苒手里:“这是我这次从薛家那骗来的一千两,为怕薛家狗急跳墙咬出咱们来,我还特意回家同母亲商量着换了银票,送到我二哥二嫂任上去了,山高水远,没人能查得到。”
温苒苒连忙把银票塞回到孙氏手中:“这银票是您凭本事得来的,我怎么能收?”
“这可不成。”孙氏飞速将银
票卷起塞进温苒苒腰间的钱袋子里,“我不过是跑了几趟,没费什么功夫。追根结底,薛家拿出这笔银票是用来买你配方的,如今配方也在他们手里了,这银票理应归你。”
妯娌间相处近二十年,梁氏还是头回见孙氏这般大方。
温俊良也跟着道:“三丫头你就收着吧!”
“对呀!”温茹茹笑呵呵道,“娘亲说的有道理,三妹妹你就收下吧。”
温苒苒捏着钱袋子,思量片刻弯弯眉眼:“不如这样,这一千两银子当作三婶婶您在我这入股。”
“入股?”孙氏没听过这新鲜词,不由得一愣。
温苒苒看着一脸茫然的孙氏恍然反应过来自己一时嘴快说了现代才有的词,她讪笑两声解释道:“就是以后我再开店,若是银子不够就从这一千两里头拿,赚钱了之后按照比例给您分红。”
孙氏听着眼前一亮:“那我以后岂不是还有银子拿?”
“是呢!”温苒苒笑道,“我赚得越多,三婶婶您分的就越多!”
“哎哟!”孙氏喜出望外,喜得双眼弯成两条缝,“那我可得日夜跟祖先、佛祖菩萨、财神爷祝祷,求他们保佑你多赚些银子!”
“不过……”温苒苒又想起什么,担忧地看向孙氏,“三婶婶您在配方里加了什么?不会把事情闹大吧?”
孙氏摇摇头笑道:“放心,我研究医书研究了好几日,不过是加了几味泄火的香料药材。我在把配方交给薛家前在鸡身上反复试过了,除了腹泻没别的症状,咱家的鸡也是活蹦乱跳的,不会有事。”
“啊……”温茹茹嫌弃地捂住鼻子,“怪不得咱们家牲口棚里最近那么脏……”
温俊良忽地偏头瞪着孙氏愤愤出声:“我说牲口棚里怎么那么多鸡屎,怎么清都清不完,感情是你干的好事!下回你自己收拾!”
孙氏轻蔑地啧两声:“不过是多干了些活,瞧把你委屈的。”
温苒苒看向孙氏,目光中充满了钦佩。
三婶婶每日既要看顾摊子、又要在甜品店做戏迷惑薛家人、还要偷偷翻医书古籍,在夜深人静时拿自家鸡做实验……
好家伙,三婶婶这每日是真够忙的,她才是卷王!
“不过还是要当心些。”温苒苒想起薛家人惯常的无赖行径,轻声道,“薛家被逼到绝路,可能会跟咱们鱼死网破。”
一家人听了这话,面色微有些沉重。
温苒苒将那碗麻辣烫倒在泔水桶里,笑吟吟道:“后日就是除夕了,我想明日关店,咱们好能去街上逛逛,买些年货回家好好过个年!”
“这个好!”温俊良一听,拍着大腿哈哈大笑,“总算能歇歇了!”
温荣也高兴得很:“可得多买些炮竹去去霉气!”
梁氏和孙氏乐呵呵地凑在一块,悄悄商量着给家中女孩儿们买些时兴珠花。
一大家子说说笑笑,一会儿说要去拜神、一会儿说要去赏雪。
温俊良高声插嘴一概否了,说要多买些酒肉糖点才是正理。气得孙氏笑骂,说他只知道吃。
温苒苒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阿行,轻轻抿了抿唇。
除夕这样一家团圆的日子,他定是很思念亲人。
她走过去,悄悄碰碰他的衣袖。
齐衍垂眸,看向身旁笑眼弯弯,眸光似小鹿般澄澈的小娘子。
“我们都是你的家人。”温苒苒轻声,朝他翘着唇角,“除夕想吃什么?给你做苹果派如何?”
据她观察,阿行嘴上什么都不说,但是爱吃甜食,但凡是甜的,他都能多吃几口。
到时再做个锅包肉、拔丝白果,也就差不多了!
齐衍看了她良久,几不可察地扬起唇:“好。”
温苒苒正琢磨着今晚把两家店和摊子上的伙计们都叫过来发年终奖,突然见月生慌慌张张地跑了来。
“师父师父!官府来人要带您和三婶婶去问话!”
众人一慌,下意识看向温苒苒与孙氏。
温苒苒挑挑眉:“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说话的功夫,就有官府的差役进来拿人,竟还是熟人。
温苒苒看着阿成和柱子,莫名心安。
阿成拱手行礼:“得罪温小娘子和温三夫人了。”
他说罢上前,压低声音道:“大人派我们过来给温小娘子提个醒,要小心应对。”
温苒苒略一点头,思忖片刻立即转身看向温正良:“大伯父,我恐待会儿会出乱子,等我们走了之后您就帮我把店关了。”
她说着看向阿行和温荣:“阿行、大哥哥,你们留下帮我看店。注意着别少东西,最要紧的是别多了什么。”
“好。”齐衍与温荣一同点头。
趁着所有人不注意,温苒苒将钱袋子解下交给阿行,朝他使了个眼色。
齐衍会意,微点了下头。
都交代了一番,温苒苒这才放心地跟阿成和柱子往巡城监去。
围着的食客们不明所以,有知晓原委的小声道:“听说好多人吃薛记酒楼的麻辣烫腹泻不止,有人报了官,官府来人封了薛记酒楼,薛家人急了,就说那方子是温三夫人和温小娘子给的。”
“什么?那薛家也太离谱了些!”
“他那是见自己店被封了,急得攀咬无辜人呢!”
“不好说……这里头的事水深着呢,咱们且先过去瞧瞧。”
一众客人们都跟着,路上行人有认识温苒苒的,见她身边有差役随行好奇地打听了几句,也都纷纷跟在后面。
温俊良父女两个和梁氏忧心忡忡地跟在后头,心里七上八下难熬得很。
温茹茹看着两人的背影急得掉眼泪:“爹爹怎么办呀?不然您去外祖家问问,看看他们有没有办法?”
温俊良慌得麻了手脚,经女儿提醒才想起还有岳丈一家能指望,立刻就要回去驾马车去孙家。
梁氏觉着不妥,连忙把人拦下:“三弟,咱们现在大张旗鼓地求人托关系反倒让人觉得心虚,不若先去看看情况再做定夺。”
“大伯母说得有理……”温茹茹抹了把眼泪,强自挺直脊背。
可不能再哭了,娘亲和三妹妹还靠我给她们撑着呢!
本欲往麻辣烫店去的容晏见温茹茹跟在她妹妹身后,立即让人停了马车。
他慌忙下了马车追上温茹茹:“这是怎么了?”
温茹茹听得熟悉的声音,抬眸看了他一眼正撞上那双满是关切的眼睛。
她扁扁唇,没绷住又落了两颗泪:“都是那该死的薛家,客人吃了他们的麻辣烫腹泻不止,却非说配方是我娘亲和三妹妹给的。谁会将赖以生存的配方给旁人呀!”
容晏递给她一方手帕:“先别哭,我陪你一起去看看,定不会让她们有事。”
温茹茹抬手抹泪,却是没要他的帕子。
容晏顿了顿,仍是将帕子塞到她手里:“街上卖的普通帕子,不是我的……不坏规矩。”
温茹茹微愣,略略翻看着手上的帕子。确实是最普通的帕子,没什么特别的纹样印记。
“你怎么会随身带这种帕子……”温茹茹抿抿唇。
容晏轻声:“时长见你哭,便买了些备着。”
温茹茹垂了眸,面颊上染了层红晕。
温苒苒悄悄回头,看着后头的一双小儿女忍不住笑。她扯扯孙氏的衣袖,示意她回头。
孙氏回眸望望自己的女儿和容晏,瞧着瞧着笑出声来:旁的暂且不提,他们实在是般配!
众位跟着吃瓜的路人见温苒苒与孙氏满面轻松,不禁出声议论:
“瞧见没有,人家一点都不慌,想来是半点不心虚的。”
“可不?做了亏心事可不是这副模样。”
“要是我做了亏心事被官府拿了,可做不出这么淡定无辜的样子。估摸着温小娘子和温三夫人定是冤枉的!”
“想那薛记酒楼的东家薛安是个有名的混不吝,再瞧瞧人家温小娘子是什么口碑名声……大家心里都有数!”
“温小娘子他们前两个月还抓了个半夜潜进店的薛家管事,是薛安和那位姓严的老管事亲自来
带回去的。”
“对对对!我记得薛家在那之前就来找温小娘子说要买配方,出了几百两银子,温小娘子也没松口。”
“我估摸着那个半夜翻墙的管事就是来偷配方的!”
“呸!什么东西!”
大家伙一路上议论不止,都站在温苒苒这头。
温苒苒听了一道,忍不住耸耸肩:民心所向!
*
温苒苒刚迈进巡城监,就听见薛安破口大骂:“两个臭婊子!敢串通起来骗你祖宗我!”
严老管事瞥了眼上头坐着的于述,忙去拉薛安。
于述一拍桌子,沉着脸道:“肃静!”
薛安立马闭了嘴。
严老管事上前躬身行礼:“大人明鉴,麻辣烫的配方就是这孙氏给的。”
于述抬抬眼睛:“哦?她为何要将自家的配方交给你?”
薛安慌了手脚,严老管事垂眸忖度着现在情形。
若是什么都不说吃了这哑巴亏,薛记酒楼可就彻底完了;但若是说了收买孙氏偷配方的实情,等事情风头过去了,薛记酒楼或许还能重新开起来,说不定还能趁机扳倒温苒苒。
严老管事想定主意:“回大人,是小的一时鬼迷心窍,以重金收买孙氏取得配方。”
他微顿了顿,立刻补上几句:“却没想到孙氏假意应允,串通温苒苒给了我这有毒的假配方,这才致使众多客人腹泻不止……小的们实在冤枉啊!”
外头的人听了鄙夷地笑了几声:
“偷配方偷出报应了吧!”
“若不是人家温三夫人和温小娘子聪敏,早就被你们这些缺德东西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人家也是为了自保啊!”
严老管事听得这些言论,回头振振有词道:“我们偷配方确实是有过错,但温苒苒她们串通一气,在配方中加了有毒的东西难道就没有错吗!”
方才帮温苒苒说话的人一静,对视两眼说不出话。
其他人听了却是忍不住道:“温三夫人不给配方就是,何苦要害得别人受罪?”
“可不是?我今天就在薛记酒楼,茅厕人满为患……还好我的还没煮好,逃过一劫。”
“我堂兄足足折腾了三四次才消停下来!”
“唉,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
“咱们才最是无辜!”
温苒苒还没说话,就见她身旁的三婶婶哭哭啼啼地后退两步:“你们威逼我偷配方不成,不知从哪得了个有问题的配方还要污蔑我说是我给你的,真当天子脚下没有王法了吗!”
“你他娘的放屁!”薛安眼睁睁看着她颠倒是非,气得暴跳如雷就要上前去打。
孙氏可怜巴巴地躲着,立在堂下哭诉不止:“大人,薛家实在是欺人太甚!他们说配方是我给的,可有人证物证?”
当初薛家为保稳妥,交易的地点都是隐蔽处,除了她与薛安和严老管事,在场再无第四个人。人证他没有,物证嘛……自然也是没有的。
严老管事暗自咒骂孙氏巧言令色、诡计多端,但仍是胸有成竹道:“回大人,人证没有,但是有物证。小的当时收买孙氏,给了她一千两银票,银票上有薛家印,您派人一搜便知!”
温苒苒凝视着好似受了莫大冤屈的严老管事,再转眸看向洋洋得意的薛安,心下了然。
薛安这人挂相,瞧他这副模样就知晓他们定是有后手。幸亏留了大哥哥和阿行在家里看着。
于述看了眼温苒苒,皱眉挥手召来差役:“去查。”
温苒苒四平八稳地站在中央,孙氏哭得可怜巴巴几近晕厥。
薛安嗤笑一声:“哭个屁!还当自己是窦娥了不成!臭婊子,还敢骗我!”
孙氏哭得哀戚,很是可怜:“大人已经派人去查了,等会儿自会还我清白……你、你们记恨我不配合偷配方,私下辱骂我也就算了,这可是在官府,竟也这般污言秽语,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薛安一愣,一时间忘了自己还要骂什么。
拥堵在外头的百姓们见孙氏哭得可怜,纷纷为她鸣不平:
“瞧瞧把人家温三夫人吓成什么模样了?”
“就是!薛家当着大人的面都如此刁横,不知温三夫人受了多少委屈。”
“定是因为温三夫人不肯偷配方,薛家人怀恨在心!”
“温三夫人瞧着问心无愧,想必就是那薛家胡乱攀咬人!”
温苒苒见风向被三婶婶以一己之力逆转,忍不住赞叹。
牛啊!三婶婶这演技,眼泪说来就来,值得给个奥斯卡!
严老管事见风向扭转,忍不住瞪了薛安一眼:“东家您少说几句。”
薛安狠狠瞪着孙氏,恨不能此刻提刀杀了她!
温苒苒四平八稳地等着差役回来,丝毫不担心。
她相信阿行定能将事情处理好。
约摸一炷香的功夫,去温苒苒店内搜查的差役们骑马归来,擒了个普通打扮的男子走向堂中。
严老管事面如死灰:完了。
薛安见着跪在堂下的男子,脑袋“嗡”了一下一片空白。
差役抱拳行礼道:“启禀大人,属下到了温小娘子的店中,正逢温小娘子的兄长捉了个潜入店内的可疑人。属下搜了身,发现了一千两银票。”
说罢,就将东西呈了上去。
于述接过查看,见是两章印了薛家印的银票,面额分别为三百两和七百两。
“堂下何人?”
“回、回大人……”地上的男子战战兢兢,“小的就是路过……”
“哦?”于述挑眉,“路过到人家店里,那便是贼了?”
“不是不是、小的不是贼!”男子浑身发抖,怕得厉害。
薛安抢先道:“你就是贼!这银票定是你从温家那偷来的!”
温苒苒颇为意外地看了眼薛安:居然学聪明了!
于述缓缓道:“你偷了一千两,依照本朝律法应判斩首,来人啊……”
“大人!”那男子吓得一哆嗦,头摇得像拨浪鼓,“小的真不是贼!”
他脖子凉嗖嗖的,实在是怕丢了小命,赶紧磕头道:“小的是薛家雇来的短工,今日严老管事给了我五十两银子,叫我将这一千两银票想法子藏到温家店里。大人明察,小的真不是贼!”
严老管事强自镇定:“我们根本就不认识你!”
男子听他们不认,立时抬头忿忿道:“东家,我忠心耿耿帮你们做事,被抓时也没招认,你们反倒卸磨杀驴?你们许我的五十两还在呢!”
于述冷笑,拎起两张银票道:“你们蓄意构陷温苒苒和孙氏,已是铁证如山!”
严老管事脸色灰败,几要立不住。
薛安眼见全无指望,上去就对那男子拳打脚踢:“背主忘恩的王八羔子!”
于述抬手,立即就有人将薛安、严老管事与地上跪着的短工押送下去。
“大人!大人我们冤枉啊!”
“明明就是那两个贱人串通害我们!”
“大人!大人!”
薛家人挣扎不已,外头围着的百姓们看到这,对着薛家人大声唾骂:
“王八羔子!自己配方有问题却要污蔑人家温小娘子,阎王爷今晚就收你们走!”
“黑心肝的东西!害了多少人!”
“老天爷快劈死他们!””
你们薛老东家泉下有知,定会被你们这群畜生气得死不瞑目!”
“呸!什么东西!”
“死到临头了还污蔑人!”
孙氏见薛家人被拖走,此刻才有些后怕:“幸亏把荣哥儿和阿行留下了,不然咱们就是浑身是嘴都撇不清。”
以后可不能再如此冒险了……
温苒苒点点头,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三婶婶,除夕晚上包韭菜虾仁馅的饺子吧?”
“啊?”
第99章 第九十九章买年货
临近除夕时,街上更是热闹。大街小巷熙熙攘攘地挤满了人。行人喜气洋洋,手中收获颇丰,更添了许多年味。
温家除了温逸良与温老太太留在家中,其余人整整齐齐地在外头买年货。
温苒苒身处行人中高兴地四处张望,如今身临其境,觉得这喧嚣氛围与她平时在店中很是不同。
梁氏许久没过这般轻松热闹的日子,心中百感交集。她背着人擦擦眼角的泪,喜盈盈地叮嘱温荣:“荣哥儿保护好妹妹们!别乱跑!若是弄丢了妹妹们我可饶不了你!”
沈氏笑道:“大嫂,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别拘着孩子们了!”
梁氏一双眼睛盯着温苒苒与温茹茹,操碎了心:“这可不行,咱们家女儿们模样好,街上鱼龙混杂的,可得看护好了!”
孙氏一听赶忙将蹲在人家摊前看斗蛐蛐的温俊良薅起来:“只知道招猫逗狗的,也不看顾自家女儿侄女,当真是半点正事没有!”
孙氏向来泼辣,几嗓子下来惹得行人纷纷侧目。
温俊良顶着众多目光压低声音道:“现下是在外面,你好歹给我点面子。”
孙氏顿了顿,也觉着自己不对。她咬咬牙,放轻声音极尽温和道:“夫君,女儿还在前头呢,咱们快过去吧。”
温俊良浑身一颤,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罢了罢了,你还是像方才那样好了……”
孙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一家人逗得直笑。
“诶!咱们过去瞧瞧!”温苒苒一眼就瞧见有人卖鸡鸭,瞧着是从乡下来的,定是好东西!
温茹茹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就被温苒苒拉着往前去,直到闻着一股熟悉的腌臜气味才反应过来是什么。
她捂着鼻子瘪嘴:“旁的小娘子都去买胭脂水粉将自己拾掇得香喷喷的,只你专往臭的地方跑。”
“想不想吃盐水鸭?”温苒苒朝她弯眼一笑,“想不想吃椒麻鸡?”
温茹茹怔怔地放下手,忍不住咽咽口水。
温苒苒还没完,掰着手指头一一数道:“还有大盘鸡、黄焖鸡、老鸭汤、姜母鸭、烤鸭……”
温茹茹听得眼睛放光,后面跟着的温荣口水咽得“咕咚咕咚”响:“三妹妹快多买几只!”
齐衍离得颇远,看着地上散落的鸡屎眉头也皱得极紧。
温苒苒熟练地挑了两只鸡两只鸭,摊主见是大主顾,还送了个大竹笼,将鸡鸭绑好放进去,十分殷勤地指指温苒苒身后跟着的齐衍:“一起的?”
齐衍还未来得及点头,就觉得手上一沉。他下意识地垂眸,透过竹笼的缝隙与里头的鸡四目相对。
目光缓缓落在笼底,黄黄绿绿的东西混着鸡毛鸭毛,不堪入目。
齐衍赶忙闭上眼,展开左手臂将鸡笼拿远,生硬地别开头。
“哪能让阿行做这个!”温苒苒见他不习惯,笑呵呵地要去自己拿,却见他陡然避开她的手。
“我已经脏了手,别再弄脏你的。”齐衍沉声,径直往前走去。
温苒苒看看自己的手,拍拍灰尘旋即笑呵呵地追了上去。
她挽着温茹茹四处走走逛逛,姐妹两个只管买。不多会儿功夫,齐衍与温荣手上就堆满了东西。
温荣手臂酸痛,满怀的点心胭脂钗环,觉得有千钧重:“二妹妹你少买些罢!省些银钱!”
温茹茹回头看着满头大汗的温荣扁扁唇,指指同样满手东西但是面色如常的阿行:“大哥哥,阿行拿的东西比你还多呢,人家都没抱怨叫三妹妹少买些。”
温荣偏头看了看左手提着鸡鸭鱼、右手拎着菜蔬果子、肩上还扛着火腿的阿行,嘟嘟囔囔地道:“谁能跟他比啊!”
温苒苒回眸看向阿行,男子提着咕咕嘎嘎叫的鸡鸭,瞧着有些滑稽,但依然宛若明月清风般,引人注目。
少爷身子小厮命,着实是可怜……而她!就像是剥削穷苦百姓的地主老财!
温苒苒看着阿行衣摆上粘的几根鸡毛,忽有些愧疚:“阿行,我帮你拿一些吧。”
齐衍皱眉:“不用。”
温苒苒抿抿唇,正要说什么转头就见路边有个婆婆正在卖大鹅。
一只只洁白干净,肥硕得很。
这大鹅拿来炖酸菜绝对香!
温苒苒满脑子都是大鹅炖酸菜的酸香味,立刻将阿行手中的东西忘在脑后,美滋滋地去挑鹅。
齐衍看着那大鹅橙黄色的喙,嫌弃地皱眉。
温荣用手肘碰碰阿行,抬着下巴指指正弯腰挑大鹅的温苒苒:“哥们儿,你还能拿得动吗?”
齐衍沉默,许久后摇头轻笑:“只要她喜欢。”
温苒苒挑了其中最肥、生得最清秀的一只鹅,乐呵呵地给了银子。
齐衍习惯性地走过去伸手,却见温苒苒自己提起鹅笼,朝他弯了一双笑眼:“这个我拿。”
“大过年的,可别把我家阿行累坏了!”
温苒苒笑眯眯地,提着鹅笼牵上温茹茹又笑着往前头去了。
“可别把我家阿行累坏了……”
“我家阿行……”
齐衍看着前方欢快活泼的小女娘不禁愣在当场,身处喧闹吵嚷的街市,却再听不见任何旁杂声音,脑中尽是苒苒方才俏皮宠溺的话,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温苒苒牵着姐姐,身后温正良等人紧紧地跟在后头。
温俊良挤在人群中高声道:“茹茹!三丫头!你们两个慢些!”
“好!”温苒苒笑着应下,在旁边卖干货的小摊前停下。她看看身边的温茹茹:“二姐姐,咱们买些干果吧?吃着解闷儿!”
“好!”温茹茹想起家中这大半年的遭遇,轻叹口气,“现下想想,家中已经许久没摆过这些了。从前家中能吃得起时我从来看不上这些,后来想吃时就吃不起了。”
“幸好咱们现在又能买得起了!”温苒苒让摊主包了栗子、榛子、甘草杏,转眸看向温茹茹,“二姐姐你喜欢吃什么?”
“再要一些松子吧!”温茹茹笑道。
“好!”温苒苒又让包了松子,在旁听着这干果外壳撞击的清脆声觉得十分悦耳。
温苒苒回头看看满面笑容的沈氏,想着买完干果再去首饰行瞧瞧给她买件首饰。
她刚给了银子要走,忽地听见前头吵了起来,十分激烈:
“臭要饭的给老子滚远点,弄脏了我的衣裳你可赔不起!要不是大过年的,老子扒了你们的皮!”
“你算个什么东西!放在从前,你这等贱民连我家的门槛都够不上!”
“好汉不提当年勇,你家从前就算是皇亲国戚,现在不还是在街上讨饭?如今是你够不上我家的门槛!”
“诶?前边好像打起来了!”温苒苒踮脚往前头望了望,见那边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不少人,八卦之魂瞬间熊熊燃烧。
一生爱看热闹的中国人啊!
温苒苒往前凑了凑,莫名觉着那几个脏兮兮的乞丐有些眼熟。
旁边的梁氏也觉得声音耳熟,跟过去往里望了一眼,震惊得瞪大眼眸:父亲母亲?兄长嫂嫂还有侄儿他们……
这会温苒苒和别的温家人也认出那群乞丐是梁家人,不由得悄悄小声道:“是梁家人诶!”
“他们怎么落到这个地步了?”温苒苒小声问道。
一旁围着看热闹的众人见是温小娘子,笑着为她解惑:“温小娘子平日里忙着开店不大知晓。自从他们上次被舒王殿下带走后,殿下命人狠查了他们一番,查出不少错漏,听说贪了不少银子。殿下勃然大怒,革了他们的官儿,把家都抄了。”
温苒苒听到这不免担忧地看向梁氏,估摸着她心里定是不好受。
温正良与温荣关切地看着梁氏,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孙氏与沈氏想拉着她去看看首饰,但却是一步也拉不动。
梁氏看着浑身泥浆的梁尚与卢氏,再看看哭闹不止的琦哥儿与满面灰败的梁老太太与梁适任……她咬着唇,起初确实有些意外痛心,但情绪最终缓缓归于平静。
梁尚气急,正要扑上前去打人,眸光一晃正瞥见人群中的梁氏:“妹妹!妹妹你帮帮我们!”
他眼中闪过一丝希冀光彩,忙连滚带爬地到了梁氏跟前,刚一伸手,旁边路人纷纷躲闪开来,生怕沾染上
什么污秽之物。
梁氏往后躲了半步,微小的一个动作如一把利刃,狠狠刺痛梁尚的自尊心。
“你就是个白眼狼!”梁尚指着梁氏破口大骂,“你这个害人精、白眼狼!都是你害得我们无家可归!”
卢氏见着梁氏,哭喊着到了她脚边:“小姑你行行好,帮帮……”
“号的什么丧!”梁老太太斥骂一句,面对梁氏时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你如今可得意……”
“行了!”梁适任怒声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
他看向梁氏,做出一副慈爱面容:“乖女,都是爹爹不好,是爹爹糊涂,才任由你受了许多委屈。”
梁氏自嘲地扯扯唇角:“要我帮忙了才知道我受了许多委屈?”
梁适任一哽,说不出话来。
梁老太太冷哼一声:“这丫头就是个白眼狼,你求她?”
“你个老虔婆快闭嘴吧!”向来听话的卢氏暴怒高喊,怒气冲冲道,“如今家里都什么样子了,好不容易遇见个能帮忙的,你还阴阳怪气!你能看得琦哥儿受苦,我可看不得!”
她说着,跪爬到梁氏跟前磕头认错:“小姑,从前都是我不好,你看在孩子面上就别计较了。求你救救琦哥儿,无论如何,他是你的亲侄儿啊!”
梁氏垂眸看着她怀里的孩童半晌没说话。
温苒苒看向梁氏,不由得叹口气。
梁老太太胸有成竹,她这个女儿最是心软,定会答应的。
梁氏环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梁老太太身上:“个人有个人的缘法,这是他的命。”
这话是温家败落后,她上门借银子时母亲常说的,如今也还给他们了。
梁家人面容凝滞,见唯一的希望破裂,崩溃得大哭大闹:“白眼狼!这是我养出来的白眼狼!”
“你如此六亲不认,定会遭报应的!”
“要遭报应也是你们先遭!”孙氏唾骂道,“什么东西!咱们走!”
温荣也啐了一口,旋即跟上。
温苒苒跟在后面,看着梁氏的背影忧心不止。她虽是强硬坚定地选择了划清界限,但心里定是会难过的。
温苒苒咬着唇,想了想跑过去:“大伯母,您陪我去首饰行瞧瞧吧?我想给娘亲买件首饰,但是又不知买什么,大伯母您见多识广,您帮我挑挑?”
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兴许会好受许多。
梁氏笑着点头,仿佛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好啊!”
她说着,就指了指前方:“正巧到傅家的首饰行了,咱们去看看。”
温苒苒立刻跟上,还未走到近前忽地瞧见个熟人:“诶?傅小官人!”
傅清煦回头,见是温苒苒眼眸微亮。
“许久未见你了。”温苒苒笑呵呵地打招呼,“当真是贵人事忙。”
傅清煦垂眸看着她,温声道:“我父亲母亲去外地巡铺子,留我帮着照料京中生意,是以忙了些。”
“啊?这都快除夕了还没回?”温苒苒闻言一愣。
“估摸着要年后才回。”傅清煦习以为常,浅笑道。
新年团圆时,他倒是孤零零一个了……
温苒苒觉得他孤身一人过年有些可怜,想了想笑着开口:“不若来我家过年吧?也好热闹热闹!”
傅清煦本觉得唐突失礼,但凝视着跟前笑眼弯弯的小娘子却不知怎的,鬼使神差地应下。
后头的齐衍听了不禁挑眉:答应得倒是挺痛快!
第100章 第一百章雄竞
翌日清晨,太阳初升时便热闹起来。
家家户户忙着贴年画、贴对联,大人孩子都是满脸喜气。街头巷尾挂着红灯笼,鞭炮爆竹声欢腾喜庆。穿着新衣的孩童们捂着耳朵,笑得见牙不见眼。
“三丫头!”温俊良喜滋滋地点上炮竹就躲进屋,大声道,“什么时候吃年夜饭?”
温苒苒正忙着杀鸡拔毛,忍不住笑了出来:“这才刚早晨呢,就想着吃年夜饭了!”
孙氏帮着洗菜刷锅,抬眸横了他一眼:“才刚吃了一大盘饺子,就想着晚上那顿了。”
温俊良冷哼:“晦气了那么久,可不就想着把这年过去了,以后好能顺风顺水的!”
孙氏瘪瘪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若不是遭了难,咱们哪知谁是真心,谁是假意?”
她想起那方家与申氏就觉着膈应得慌,现下看来,茹茹没嫁进那墙头草的方家当真是三生有幸,否则还不知日后会受什么苦。
梁氏深有体会,赞同地点点头:“若没有这一遭,我也不知晓自己的亲人是如此不堪,还掏心掏肺地对待他们。”
“什么时候都不晚!”孙氏笑着宽慰道,“以后咱们过咱们自己的好日子!”
“对!”梁氏笑着点头,“辞旧迎新年,往后都是好日子!”
“对对对!”温老太太拄着拐杖笑呵呵地出来,“都是好日子!”
温荣嬉皮笑脸地凑过来:“这可都是三妹妹的功劳!”
“知道是苒苒的功劳!”温老太太满面疼爱,从怀里掏出三个红布包,给了温苒苒与温荣一人一个,又慈爱地朝阿行招招手,“阿行过来!”
齐衍放下手中的灯笼,依言走过去。
温老太太满面笑容,塞给他一个红包:“这个是你的。过年了,该祖母给压岁钱了,愿我的孩子们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温苒苒笑着打开红包,见是一串用红绳编在一起的铜钱,瞧着颇为喜庆。
她想起近几日每回回来进屋看祖母,总能瞧见她慌慌张张地藏东西。老太太偶尔手脚慢了,就会露出截红绳。
原来是在编压岁钱呀!
温苒苒亲昵地挂在温老太太身上,软乎乎地撒娇:“谢谢祖母!”
梁氏孙氏与沈氏三人也拿出红包分给他们,凑在一起说着些吉祥话,很是热闹。
齐衍捏着四个红包微微抿唇:“可是我已过了及冠之年……”
“那怕什么?”温老太太笑得皱纹舒展,跟花似的,“你们无论多大,在我眼里都是孩子。只是现在家中境况没从前好,还得让你们这群孩子做活收拾,我瞧着都心酸……”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温苒苒笑嘻嘻地哄着祖母,“祖母您快进去,叫大伯母她们陪着您说话吃点心。”
“好好好!”温老太太高兴不已,扶着梁氏的手往屋里去。
齐衍默默看着手上的四个红包,异常珍视地收起。
祖父祖母日日看着他读书习武,除夕也不例外,他们自然不曾将这些小事放在心上。从小到大,他只看着弟妹们欢欢喜喜地拿着压岁钱玩闹。
这还是他第一次收到压岁钱红包。
齐衍看看四周说说笑笑的温家人,面上也不禁多了些许笑意。
这小院虽是逼仄狭小,时不时还能嗅到股牲口棚飘来的异味,人也吵闹不堪没个安静时候……但却要比富丽堂皇的皇宫殿宇温暖得多。
温苒苒将鸡鱼肘子等物收拾干净,菜也备得差不多,只待下午时候开炒。
她揉揉肩膀,正想进屋就见梁氏捧着东西出来。
梁氏笑着过来,将新做的衣裳给了温苒苒与温茹茹一人一套。
温苒苒看着上头精致异常的花鸟虫鱼,就知是大伯母的手艺。她惊喜得合不拢嘴:“大伯母,前些日子不是刚置办了过年衣裳嘛?您怎么又做了?”
“那些是裁缝做的,这两套是我亲手做的,自是不同的。”梁氏笑道,“快换上让我瞧瞧!”
“哎!”
温苒苒和温茹茹欢欢喜喜地捧着新衣裳进屋。
温茹茹边穿边摩挲着上面绣的花样,忍不住赞叹:“大伯母的手艺真好!”
温苒苒想起大伯母为麻辣烫店绣的招子,再摸摸这衣裳忽有些舍不得穿。
在现代,这样的手工定制可是妥妥的高定!这上面的蜀绣可是非遗,要比那些高定珍贵呢!
“发什么愣?快穿呀!”温茹茹笑着催促。
温苒苒回过神来,赶忙将盘扣系上。
梁氏帮着扫院子
、孙氏忙着喂鸡、温俊良正看顾着他的菜地、温正良坐在院中刻竹筒……原先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金贵人如今都有活干,不用人张罗,自己就知道找活做。
温苒苒从屋里出来见他们如此勤快,觉得心中甚是欣慰。
都长大了!不容易啊!
梁氏见她们换好了,放下扫帚就小跑着过去仔细查看一番,片刻后满意地弯唇一笑:“大小肥瘦正好,二弟妹三弟妹,你们也过来瞧瞧!”
沈氏与孙氏笑吟吟地打量着自家女儿,止不住地笑。
温苒苒的是葱绿色对襟小袄,下头配了条余白色的顺褶百迭裙。襟上用的是金色树枝盘扣,与裙摆上金绿交加的花鸟虫鱼绣纹呼应,瞧着活泼中带着些许贵气。衣裳袖口领子都缀着白色绒毛,巴掌大的小脸掩在绒毛里,显得她灵气逼人、霎是可爱。
温茹茹的则是余白色对襟小袄,配着葱绿色的百迭裙。襟上是蝴蝶扣,与裙摆衣襟上的蝶戏折枝莲的纹样相配,精致秀美。领口袖口处同样都点缀了白色绒毛,但温茹茹却是瞧着更秀气娇贵些。
穿着这样两身衣裳,瞧着就是一家姐妹。
孙氏拉着女儿侄女前后看了好几遍,不住嘴地夸:“大嫂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沈氏瞧着两个花朵儿似的姑娘,不禁红了眼睛:“咱家女儿有多久没穿过这样好看的衣裳了……”
孙氏听了,眼眶微微酸涩:“是啊,都多久没穿上身像样衣裳了。”
这两身衣裳虽好看,但料子跟从前却是没法比。这样的料子,便是家里下面的使唤丫头也是看不上的。多亏了大嫂一双巧手,给这寻常布料增色不少,瞧着讲究许多。
“这不是穿上了嘛!”温苒苒笑着,轻轻摩挲着上面精致的绣纹,“这可要比我从前的衣裳好看金贵多了,谢谢大伯母!”
温茹茹也高高兴兴地对梁氏行礼:“谢谢大伯母!”
梁氏拍拍沈氏和孙氏的手笑着安抚道:“如今家里也有了正经营生,进项颇丰,还怕穿不起好衣裳?往后有我给两个侄女儿做,还能省出笔裁缝银子呢!”
“大嫂您也教教我。”沈氏笑道,“左右在家没什么事,咱们就负责把家里的两个女儿照顾好。”
“这主意好。”梁氏也来了兴致,“我记着年前还买了一块鹅黄和月白的料子,咱们去琢磨琢磨做两身春装给孩子们穿。”
梁氏与沈氏说着就进屋去寻衣料。
温苒苒笑眯眯地看看自己的衣裳,又转头看看温茹茹:“二姐姐好看!”
温茹茹捏捏她的脸颊:“走,咱们进屋吃果子。”
温苒苒弯着眼眸点头:“好!”
齐衍定定望着那个笑得双眸弯弯的小女娘,葱绿色衬的她肤色更白亮。下巴被白色绒毛盖住了大半,本就不大的脸显得更小,一眼望过去只能看见那双弧度俏皮的剪水双瞳,灿若繁星,叫人舍不得移开眼。
他心神微晃,立即收回目光。
热烈吵闹的炮竹声中夹杂着几下敲门声,温苒苒笑容微顿回头看去,见那青竹般俊逸的男子立在门外,面上笑容温润,柔和得宛若天边云。
齐衍看着来人,面容微僵。
温俊良乐呵呵地把人请进来:“原来是傅小官人,快进来!”
温苒苒惊讶地看向傅清煦,旋即对他笑笑:“怎的来这么早?”
傅清煦温和笑道:“想着许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便来得早了些。”
“哪需要帮忙?不过是添双碗筷的事。”温苒苒笑着把人请进来,“祖母她们在屋里说话呢,我带你进去。”
“好。”傅清煦浅笑颔首,随着温苒苒进去给温老太太与众位长辈请安。
温苒苒推门进去,一股热气迎面扑来:“祖母、伯母!傅小官人来了!”
傅清煦微皱了下眉:“你可以唤我阿煦哥哥。”
她总是不记得……
“啊对!”温苒苒从善如流,清脆地唤了一声“阿煦哥哥”。
跟在后头一同进来的齐衍面色一黑,清冷的眸闪过片阴云。
温苒苒带着傅清煦进屋,对温老太太等人道:“这是傅家的小官人,我从前跟您们说过的。”
她又对着傅清煦将家人挨个介绍一遍:“这是我祖母,右手边的是我家大伯母,左手边的是我娘亲,其他人你都是认识的。”
傅清煦拱手,一一拜过:“祖母、大伯父大伯母、伯父伯母、叔父叔母。”
温老太太一早就听温苒苒提起过傅家,见傅家孩子过来过年笑呵呵地召到身边。她拉着傅清煦乐得合不拢嘴,没想到是个如此俊俏的郎君。
“苒苒同我说过,傅家对她多有照顾。当年在街上摆摊时,你是第一个买她钵仔糕的。你父母更是给她介绍了不少生意。”温老太太拍拍他的手,拿出准备好的红包笑道,“听说你父亲母亲不在家,想必也是没给你准备压岁钱。这是祖母给的,为你压祟祈福!”
傅清煦下意识看了看温苒苒,见她点头才将那红布包收下:“多谢祖母。”
梁氏等人听说傅清煦要来家里过年,也为他准备了一份红包,纷纷笑着塞进他手里。
温老太太又塞给他一把干果点心,热情地招呼他吃。
温老太太说着,不禁抬头看看后面的阿行、又转头看看身旁的傅清煦,默默在心中比较起来。
一个清冷如月、一个和煦如春风。阿煦这孩子模样生得也不错,但是比起阿行来还是差些。
温苒苒见时辰差不多了,笑着道:“我去做菜!”
她笑吟吟地转身要走,齐衍立时跟在她身后出去。傅清煦见状也起身向众位长辈行礼:“我也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沈氏热络道:“你是客人,这怎么使得?”
孙氏赶忙拦住沈氏,嗔怪地瞪了她一眼,随后笑眯眯地看向傅清煦:“去吧去吧。”
傅清煦笑着行礼,规规矩矩地退下。
沈氏见人走了,不解地看向孙氏:“弟妹,怎好叫客人动手帮忙?这可不是咱家的……”
孙氏看着沈氏忍不住摇头:“孩子们凑在一块玩乐玩乐,你拘着人家算怎么回事?”
沈氏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孙氏的意思。她想着那傅清煦的人才样貌、家世背景,不由得满意地点点头。
瞧着是般配,可也得苒苒真心喜欢才好。
温苒苒到了屋外,本想回屋将新衣裳换下,穿上旧衣裳去做菜,却不想刚从大屋出来就见院内堆满了东西。
“这是……”
傅清煦抿唇一笑:“来你家叨扰一趟,这是我带来的一些小礼物,不成敬意。”
小礼物?不成敬意???
温苒苒怔怔地走近看了看,布匹绸缎、各地特产、药材……可以说得上是应有尽有,好似将整条街都搬了过来。
傅清煦指了指旁边的小箱子对温苒苒笑道:“这箱子是给你的,里头都是些香料。有几样是从西域来的,你瞧瞧有没有能用得上的?”
温苒苒兴冲冲地打开箱子,细细翻看着,眼眸越来越亮。
孜然、胡椒粉都是上好的,另还有几小袋黑胡椒……温苒苒越看越惊喜,正要抬头道谢时忽地闻见一股苦涩的醇香。
是可可豆!
温苒苒捧着那装满了可可豆的袋子欢欢喜喜地抬眸,面上满是不敢相信:“居然有这个!”
傅清煦见是那袋黑黢黢的豆子,弯唇笑笑:“这东西我是头回见,卖这豆子的胡人好像也不知能拿来做什么。我瞧着觉得味道新鲜,便买下些想给你看看,或许你会知道。”
“这可是宝贝!”温苒苒神秘兮兮地朝他眨眨眼,“等来日我做好了定要先给你尝!”
有了可可豆,可可粉和巧克力还会远吗!这回可好,能做好多巧克力味的东西了!
“谢谢阿煦哥哥!”温苒苒兴奋不已,抱着那袋珍贵的可可豆舍不得放。
“你要是觉得能用得上,我明日再去寻些给你。”
齐衍拿着灯笼,远远望着温苒苒面上洋溢的笑容,不自觉咬牙。
温荣看着他手中的灯笼满脸纠结地开口:“阿行,你再捏下去这灯笼就不能要了……”
齐衍回过神,立即放手。
傅清煦见院里灯笼还没挂完,主动提起灯笼要帮忙。还未来得及动作,就见面前一道月白色人影闪过,眨眼的功夫就见院中挂满了大红灯笼,看起来格外喜庆。
他看向院中立着的宛若皎洁冷月般的男子,眉头一皱,紧抿着唇。
齐衍轻甩衣摆,缓缓抬眸看向傅清煦,微扯了扯唇角。
“哇!”温苒苒被方才飞上飞下、身手敏捷利落的阿行震得愣了许久,此刻才反应过来不由自主地给他鼓掌,“阿行好棒啊!”
齐衍对温苒苒弯弯唇,略带些得意地挑眉,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瞥向傅清煦。待得看他沉了脸,齐
衍面上笑容更盛了几分。
温荣张着嘴巴看着阿行和傅清煦,莫名觉着他们互看对方不顺眼:“不应该啊……这俩人才见了两三回,就结仇了?”
“什么结仇?”温俊良看向温荣。
温荣巴巴地过去小声道;“我觉着阿行和傅小官人好像不大对付。”
温俊良挑眉,拍拍温荣的肩膀:“见过两只公孔雀争着对母孔雀开屏没有?”
“诶!”温荣听他这么一说,立即看出了些许门道,眼睛瞬间亮起,“三叔您别说!您还真别说!他俩确实真有点那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