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他要去演魔王!”

    天使长的话将年轻的魔王吓得连忙矢口否认, 甚至还非常生硬且违心地绷着脸蛋说自己的坏话:“魔王,那、那么讨厌,我当然不会适合的。”

    亚德西莫也没想到伴侣的反应会那么大, 毕竟漂亮的小画师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会害怕魔族这种生物的人, 光是关于非人类的创作就有厚厚的一箱纸。

    不过天使长并没有要强人所难的意思, 他也只是随口一说,然后就被年轻伴侣的举动可爱得止不住笑意:“好吧好吧,知道了。”

    “阿瑞斯才不要扮演讨厌的魔王, ”亚德西莫边笑边哄着自己一下子弹起来站到床上的伴侣说:“快下来吧,别撞到头了宝贝。”

    这件事就那么被糊弄了过去,后来的好几天塞西也没有再提起过, 阿瑞斯更是巴不得离这种可能会暴露自己身份的话题远远的,更不可能会去主动提。

    但没想到,“话剧表演”这个词没过多久, 还是又一次地出现在了魔王陛下温馨小家的饭后闲聊上来。

    不过却是以信纸的形式。

    一封来自世界上最伟大的魔法师——维拉先生的信。

    阿瑞斯逗弄着专用于传信的白鸽的下巴,喂了它几颗玉米粒, 看到信封外壳上写着的这行噱头性极强的字, 十分不能理解:“维拉为什么不能打电话过来。”

    写信的话,还要给他回信。

    但是魔王陛下并不喜欢写字。

    亚德西莫已经将信封里面的信纸拿了出来, 闻言笑着回应道:“阿瑞斯最开始的时候, 不是也更习惯于用信件的方式沟通吗?”

    那是因为来自魔界的魔王陛下, 从来都没有用过这种能够远距离沟通的奇怪玩意,被铃声吓得好几天都根本不敢碰它。

    并且那个时候的小阿瑞斯,平等地讨厌着所有“要求”他接电话的人。

    金灿灿蓝眼睛,总是自说自话眯着眼睛笑的家伙,更是罪加一等。

    回想起曾经的窘况,阿瑞斯的耳朵偷偷红了一点, 但依旧贵气又矜持,轻轻哼了一声后说:“明明是塞西非要给我写信。”

    谨慎的魔王暂时不敢接电话,但有教养的魔王仍然会认真回信。

    但阿瑞斯并不认识字,想要骂人都要抱着厚厚的字典挨个查,这让那时初到诺曼堡的魔王对金灿灿麻烦鬼的讨厌更深了几分。

    亚德西莫一想到自己当时收到的,来自阿瑞斯的第一封回信内容,眼底就忍不住泛上温热的笑意:“嗯,是我非要给漂亮的阿瑞斯先生写信。”

    白鸽低头啄了几枚玉米粒后,就晃晃翅膀飞出了窗沿,停在离窗户不远处的树枝上休憩。

    阿瑞斯羡慕地看了眼它在空气中自由展开的小翅膀,有些焦躁地蹭了蹭手指。

    不知道撒尔拿到他的东西,治好领域没有。

    真想把尾巴和翅翼都放出来。

    阿瑞斯想着事情,有些心不在焉地靠着伴侣坐下来,悄悄地在心底计算塞西老师的上课时间。

    自从画室毁损后,魔王就一直呆在家里面,每次都会趁着伴侣去工作的时候,偷偷把尾巴耳朵什么的放出来。

    这种“放风”般的行为,只能起到暂时性的作用,治标不治本,放出来的时候有多舒服,收回去的时候就有多困难。

    而且总不能永远都不去工作吧,维拉将画室的钥匙给自己了,等它维修好了之后,还是得要继续去画画的。

    到时候难道耳朵和犄角突然冒出来,难道也和客人说是装饰品吗。

    那也太丢脸了,一定会被所有人耻笑的!

    阿瑞斯光是想到那样的画面,都尴尬脸红地想要用尾巴盖住脑袋。

    “啊,维拉说他被邀请参演话剧了。”旁边忽然传来伴侣略微惊讶的声音。

    阿瑞斯茫然地投过去视线,没有反应过来:“话剧?”

    “嗯,就是之前和你说的那个,”亚德西莫将信递过去,俏皮地歪了下头:“魔王和公主什么的。”

    阿瑞斯虽然还是不太喜欢写字,但对于人类的文字已经能够基本识别了,快速扫了一遍信件的内容,将一些无意义的夸张语气词和自我谬赞跳过,最后一本正经地得出结论:“他要演邪恶药剂师?那倒是本色出演。”

    不过维拉怎么会和霍尔莫德斯的学生扯上关系,想想都觉得很违和。

    天使长很轻松地就看出了伴侣的疑惑,一边递给他另外一页纸,一边耐心解答道:“因为维拉之前受邀在霍尔莫德斯讲过几个月的魔法药剂学实践,是他以前的学生给他发的邀请函,而且……”

    亚德西莫停顿了一下,看到阿瑞斯又拿起了另外一张信纸,才声音含笑地补充道:“而且撒尔说他也受到邀请了。”

    撒尔也根本不会写字,就是那么一行字,还歪歪扭扭的,夸张地占据了一整张信纸。

    内容简单而直白,满是小人得志的表现。

    阿瑞斯看得眼睛疼,勉强识别出来意思,慢慢地念着它的内容:“亲爱的小外甥,如你所见,我已经被可爱的学生们邀请去出演魔……”

    ……

    魔王陛下腾地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捏着信纸的手用力得差点将它拧碎,瞪着纸的漂亮紫色眸子里写满了不可置信:“他要去演魔王!”

    信纸的最下角几个歪曲而窄小的字词又在此时映入眼帘,阿瑞斯茫然地将他读完:“……的表哥?”

    阿瑞斯又悄咪咪地慢慢坐回来,忍不住又一次地将那张薄薄的信纸摊开,看着上面那一行歪七扭八的字体,表情有些复杂,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那为什么撒尔也能去。”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维拉答应参演话剧的小条件。”亚德西莫随手将远方老友的来信重新收回去,揉了揉伴侣的黑发,含蓄地表示:“不过亲爱的,带家属什么的,我应该也能做到。”

    天使长仔细打量年轻伴侣漂亮白净的面容,再次感慨道:“宝贝,你真的很适合‘魔王’的角色。”

    塞西老师唔了一声,想了想又说:“其实前几天,话剧的负责人还向我打听你的联系方式,想要邀请你来着呢。”

    阿瑞斯虽然心虚,但又莫名地升起一点自豪欣喜来,咳嗽了声后摸着耳朵边,假装不经意地问:“那、那她也觉得我像……嗯,就是魔王吗,是哪一方面像啊,啊……其实也应该不是很像吧,气质外形什么的……”

    亚德西莫当然看得出伴侣陡然雀跃起来的心情,如果小画师有尾巴的话,现在应该已经骄傲兴奋地摇晃起来了。

    这种雀跃让天使长也被感染得忍不住扬起了唇,眸子变得柔和。

    “如果有机会的话,阿瑞斯可以来霍尔莫德斯看看剧本,再决定要不要参演。”亚德西莫耐心地提议完,又带着笑给自己的学生们争取了下机会:“不过他们真的都很想要你参加,宝贝,你知道的,要不是我拦着,茱莉都想要私闯民宅来绑人了。”

    茱莉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姑娘,也是霍尔莫德斯话剧社的社长,笑起来时脸蛋圆圆的,阿瑞斯曾经在塞西老师的课堂上见过她。

    塞西老师的每句话都很得魔王的欢心,声音温柔又好听,使得阿瑞斯都忍不住真的心动起来。

    脸颊也因为不好意思而微微地发着烫,好面子的魔王得到了很大的满足,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住,还要假装正经稳重地绷着下巴,嘟囔道:“可恶的塞西,哪有那么夸张。”

    话虽然是那么说,但阿瑞斯的心情的确是好上不少,尽管还是很惊讶撒尔竟然会愿意在人类学生组织的话剧演出上,出演这样一个角色,但不可否热的是,魔王陛下的确也因为他的大胆举动,而对这个听上去有些古怪的表演少了几分抵触心理。

    “嗯嗯好吧,那我们先不说这个。”天使长大人没有再继续逗自己害羞得脸红的人类伴侣,而是换了个话题:“但是宝贝,霍尔莫德斯的艺术学院是的确很需要一名新的美术老师。”

    塞西老师真诚地发出邀请,蔚蓝色的眸子里面流光攒动,像是一整片星光点点的盛大海洋。

    亚德西莫并不是第一次向着伴侣提议这件事情了,天使长从来不会想要干涉伴侣的工作和职业安排。

    但自从维拉的画室毁损后,他可怜的小画师就只能呆在家里,每次自己下班回家时,都感觉小阿瑞斯像一只委屈兮兮还焉巴巴的小鸟,漂亮的羽毛都耷拉下来,让人忍不住心疼。

    天使长的人类伴侣从来不是闲得下来的人,胆子又小(?)不爱出门,亚德西莫自己也无法做到一直呆在家里陪他。

    如果美丽的紫罗兰因为这种事情而变得颜色暗淡,亚德西莫绝对不会原谅自己。

    从另一个方面来讲,上一次出现在周围的强大魔族气息还没有找到来源,就算亚德西莫给伴侣留下了更牢固的天使印记,但总归还是不够保险。

    而整个诺曼堡,最安全的地方,除了骑士殿之外,就只有霍尔莫德斯了。

    或者说,是天使长大人的身边。

    阿瑞斯也有点犹豫,他的确不想要一直呆在家里,光是这些天都感觉自己快要长蘑菇了。

    但是,霍尔莫德斯……好像也太吓魔太大胆了一点。

    “我再想想吧……”魔王陛下抿住唇含混过去,紫色眸子晃了晃,又咳嗽一声磕巴着说:“塞西,我想去一趟厕所。”

    亚德西莫被伴侣的话逗笑了:“去吧,宝贝。”

    阿瑞斯也被自己生硬的转移话题方式给羞恼得脸热,连忙踩着拖鞋快步走进浴室里面。

    门关上后,魔王陛下小心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小纸条来。

    一张来自大魔法师维拉,鬼鬼祟祟地夹到了白鸽翅膀下的纸条。

    阿瑞斯还是很在意维拉卖给魔族学生的违禁药水是什么,问了他好几次,他才终于想起来了解答。

    客厅的伴侣正在辛苦地为自己切饭后水果,魔王抿住唇瓣,紧张地摊开了小纸条,只见上面用龙飞凤舞的笔画写着……

    “……春药?”

    魔王陛下被这个直白粗鲁的词吓得一紧张撞到了洗手台上,膝盖和陶瓷撞到一起发出沉闷的响动声。

    亚德西莫放下水果盘,皱着眉头望向了浴室的方向。

    担心地走上前敲了敲卫生间的门,轻声问:“阿瑞斯,你还好吗?”

    阿瑞斯连忙将小纸条撕碎丢进马桶里面“毁尸灭迹”,用哗啦啦的水声掩盖自己的心虚,提高一点音量回应道:“我没事塞西!”

    整理好着装,假装无事发生的魔王陛下刚刚一打开门,就看见身穿单薄家居服,端着精致摆盘的水果站在门外不远处,满眼带笑地望着自己的伴侣。

    魔王陛下紧张地下意识绷紧了后背,紫色的眸子无意识地加快了眨眼的频率,浓密纤长的睫毛颤啊颤,阿瑞斯的声音也有点发涩:“怎、怎么了吗?”

    不会是尾巴又偷偷溜出来了吧!

    天使长大人却只是摇摇头,浅色的嘴唇始终都挂着温柔的笑意,在魔王慌张的注视下,倾身靠近,金色的长发垂落在魔王的耳畔。

    “宝贝,你的头发好像又长长了一点。”亚德西莫仔细地打量着,没忍住伸出手指勾起来伴侣的一缕黑发,隔空做了个比划的动作,弯着眉眼说:“嗯……都已经过下巴了。”

    其实阿瑞斯最开始来到诺曼堡时,一直留的是长发。

    笔直乌黑顺滑,配上矜贵又神秘的紫色瞳孔,腰长腿细的身材和比精灵还要精致白皙的脸庞,惹了不少的关注。

    后来发生了被一直合作的变态画师跟踪骚扰之类的事情,懒得打理的魔王干脆就一剪刀减掉了长发。

    后来莫名其妙地搬到了金灿灿家伙的家里后,谨慎的魔王为了方便“打架”,也始终没有再蓄起来。

    之后就一直保持着短发的发型了。

    亚德西莫每次想到十年前那个有着一头黑色长发,跌跌撞撞又漂亮傲娇的人类男孩,就忍不住遗憾自己当时没有留下足够多的照片和画册做记录。

    “好像是吧。”阿瑞斯并不太在意自己的头发,事实上如果不是为了不惹塞西生疑,他甚至想要直接用魔力控制头发的长度,这样就不用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去一次理发店。

    魔王随手撩了撩自己的头发,将垂落到侧脸的部分,薅到耳后别起来,有点苦恼地嘟囔:“但是上次的理发师他根本就不会修理头发。”

    要不是阿瑞斯是一只有着强大魔力,会偷偷给自己的头发生长加快速度的魔王,就要憋屈地顶着之前那个难看愚蠢的发型至少两个月了。

    “还每次都会扯断我好几根头发。”阿瑞斯回想起那次不愉快的理发经历,不开心地皱起点眉头来:“好麻烦啊,不想剪了。”

    亚德西莫闻言眨眨眼,有点兴奋地说:“啊,所以你终于决定重新蓄长发了吗,宝贝。”

    魔王陛下对于长发短发什么的,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偏好,但是撒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离开,被他发现自己重新留会长发后,说不准就会非要缠着给自己扎头发。

    用他一点也不熟练的技术。

    阿瑞斯没有纠结太久,很快就坚定地摇了摇头:“算了,我还是抽时间去一趟理发店吧。”

    他才不想又回到被狡猾的老家伙们缠着扎小辫子穿公主裙的可怕日子。

    “好吧。”天使长有些遗憾地垂下眼,轻轻地叹口气说:“本来还一直幻想着能帮阿瑞斯扎头发呢……”

    阿瑞斯:“……”

    “塞、西!”魔王红着脸反驳故意调侃自己的坏心眼伴侣:“你怎么也和维拉一样!”

    在一个本还算悠闲的傍晚,逗一逗好面子的年轻伴侣,又在他恼羞成怒时,喂几颗他喜欢的蓝莓,看着他一边凶巴巴地瞪着自己,一边很可爱的鼓动着腮帮子。

    真是幸福。

    天使长几乎想要喟叹,但是掩藏在长袖下的手腕却在隐隐地发着烫,代表着他的同伴们的又一次焦灼呼唤。

    也代表着即将到来的又一次分离。

    “宝贝,还记得我上次和同事换了班吗,”亚德西莫看着伴侣小口小口地吃着水果,等他咽下去,对自己投过来询问的视线后,才满含歉意地解释道:“我等一会儿要去补他的晚修,可能得要晚一点才能回来。”

    阿瑞斯咀嚼的动作顿住,魔王不太高兴伴侣在这个时间外出,整只魔都焉巴下来:“一定要去吗。”

    漂亮的画师总是很难意识到自己在委屈和无意识撒娇时的表情,有多么容易令人心软,就算是成熟稳重无情心狠的天使长大人也难以招架。

    亚德西莫勉勉强强才压下去了想要不顾一切地陪伴在伴侣身边的想法,放轻声音哄道:“我会努力早点回来的宝贝。”

    阿瑞斯轻轻从鼻间哼了一声,紫色眸子在温馨的灯光下发着警惕的光:“可恶的塞西,你的这些话,和巴奈医生送给我的书里面的男主人公说的一样。”

    天使长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书?”

    “嗯,”魔王认真地想了想,扬着下巴回答:“名字叫‘痴情少妇负心汉’。”

    亚德西莫:“……”

    暂时没有工作的魔王陛下,这几天都一直窝在床上看这本古里古怪的小说。

    “所以你前几天,藏在被子里面熬夜看的东西,就是这个?”亚德西莫几乎快要被气笑了,放软了声音哄骗着小伴侣继续说:“巴奈还给你什么了,宝贝?”

    阿瑞斯其实自己也不记得了,因为魔王并不是很喜欢看书,能够坚持将《痴情少妇负心汉》看个大半,也是因为里面有大量插图可供参考。

    不过巴奈的确是给了很多书来着。

    “不告诉你。”魔王陛下还是很不高兴伴侣的突然加班,闷声说道:“除非你带我一起去霍尔莫德斯。”

    后面半句话不仅使得亚德西莫愣住了,就连阿瑞斯自己也在话出口的下一刻就懊恼起来。

    伴侣以前也并不是没有忽然加班(出任务)的情况,但阿瑞斯每次都只是送他到学校门口,并没有真的进去陪他工作。

    毕竟魔族的气息在夜晚的波动更加明显和难以控制,为了减少意外情况发生,阿瑞斯在晚上都会尽量避免去到人多杂乱的地方。

    而天使长从来没有邀请过阿瑞斯陪他“加班”的原因则更加直接一些。

    总不能让无辜脆弱的漂亮画师跟着他们一群天使,在夜间到处驱赶喝醉走丢的倒霉魔吧……

    所以虽然是出于不同的理由,但这对平常都黏黏糊糊的伴侣都是默契地选择了规避开这个小问题。

    那么多年来也没有人主动去打破这个习惯。

    阿瑞斯不自觉地抿住唇,移开视线:“还是算了……”

    魔王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伴侣温和的声音在耳边自然地响起来:“好。”

    阿瑞斯:“欸?”

    ——

    而此时等候在霍尔莫德斯门口的天使们,正无聊地得围在一起,坐在角落里打牌。

    菲尔的运气向来不太好,挨着数了个遍,脸颊和额头上都被同伴们无情地贴满了小纸条,好好一只年轻开朗的四翼天使,来到人界好几年,染上了牌瘾不说,还是典型的人菜瘾大,就算一次也没赢过也总是气鼓鼓地坚信自己能够翻盘。

    “不算不算,我们重新来一把!”菲尔闷头将面前的纸牌全部打乱了,恼羞成怒地嚷嚷:“你们总是联手欺负人!”

    巴奈这一把赢了个大的,心情很不错,一边哼着听不出曲调的歌,一边在倒霉小天使的脸上找了一个空位置又贴上去一条纸条。

    “笨蛋菲尔,技不如人就要多练。”埃莉诺优雅地放下手上的牌,纸牌落到地面上的时候自动化为点点星光散开,她打了个哈切扬着眉眼说:“不和你玩了,小可爱,总是赢,真没意思。”

    “埃、莉、诺——”菲尔涨红了脸站起身,看似凶恶,但实则杀伤力为零地瞪着面前的女人:“你太过分了!要是再这样,我就唔呜呜呜……”

    放狠话环节还没进入主题就被迫中止,菲尔被捂住了嘴巴,只能睁大一双金色的眼睛,呜呜呜呜地无力挣扎。

    而捂住他嘴巴的罪魁祸首却丝毫没有愧疚之心,微微皱起来的眉眼,望向了不远处的另一方向:“那个身形好像是……”

    所有天使里面,除了天使长本人之外,就只有善解人意的巴奈医生与阿瑞斯最为熟悉,他只是瞟了一眼就惊讶地补足了伊斯顿的后半句话:“那不是小阿瑞斯吗,天使长疯了吧,怎么把他们家小甜心也带来了。”

    菲尔勉强挣开了来自治愈系同伴的束缚,眯着眼睛往霍尔莫德斯大门口的位置看过去,也的确认出来了天使长大人和阿瑞斯的身形。

    但尚且年轻的天使总是笨拙又莽撞,他并没有反应过来同伴们的谨慎,眼睛一亮就想要提高了音量打招呼:“小阿瑞……”

    然后被吓了一大跳的天使们咬牙切齿手忙脚乱地集体将他捂住嘴巴往暗处拖。

    “唔呜呜呜!”

    另一边,已经来到了霍尔莫德斯门口的魔王陛下,耳朵尖动了动,紫色眸子迷茫地转向了侧后方的暗处。

    刚才是有谁在喊他吗。

    亚德西莫当然早就注意到了自己不靠谱的下属们,不动声色地侧过身,挡住了那几道莽张纠缠在一起的身影。

    天使长大人温柔地替伴侣拉好外衣,纤长的睫毛在昏黄的光线里垂下来:“晚上比家里冷,阿瑞斯不要再偷偷解开扣子了。”

    魔王陛下果然被吸引回来注意力,嘟囔着回应:“知道了,我可不是小孩子。”

    闻言,亚德西莫忍不住含着笑意捏了捏伴侣的手指头,最后嘱咐道:“理发店就在霍尔莫德斯大门右手边的小街上,等阿瑞斯剪好了头发,我就来接你回家。”

    “塞西已经说过四遍了。”魔王陛下很不满地挑起点眉,然后在那双蓝色眸子的注视下,又撒娇似的悄悄放轻了点声音:“要快点来接我哦。”

    作为诺曼堡唯一的高级魔法学校,霍尔莫德斯的学生们就业领域非常广泛。

    据说现在餐厅的掌勺大厨就是某位知名的留级学长,学校周围那条不算长的街道上的各种店铺,更是精力旺盛的毕业生们创业的绝佳地点,诞生了不知道多少物美价廉深受霍尔莫德斯师生一众好评的商品服务。

    巷子深处的那家理发店就是其中之一。

    这个点大部分的学生都没有晚课,低年级的学生们兴冲冲地逛着夜市,高年级的学长学姐们故作老成地摆着地摊,忽悠入校不久的“小白们”购买自己的魔法产品。

    阿瑞斯戴了一顶帽子,将有点长了的黑发和小半张脸都遮住,穿着深色的外衣,低调谨慎地踏入了这个到处都是年轻人类学生的狭窄街道。

    魔王陛下的脸对于霍尔莫德斯的学生们来说完全不会陌生,毕竟是拥有一整个专属论坛讨论会的漂亮画师,在整个教师家属最受欢迎榜上实现了长达十年的压倒性胜利。

    如果被这些聒噪又脆弱的小家伙们发现了阿瑞斯的存在,肯定又会使得整条街道一下子变得混乱拥挤起来,然后拥过来一堆叽叽喳喳染着花里花哨头发还精力旺盛的人类。

    那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和当年在深渊不小心尿了一次床时,被那群眼冒精光满脸兴奋老家伙围观一样的可怕。

    年轻魔王光是试着想象了那样的情景,都被吓得差点炸毛,连忙晃了晃头,将那副画面赶出大脑后,才勉强呼出一口气平静下来。

    没关系的。

    阿瑞斯又将帽檐压低了一点,在心里给自己鼓劲。

    街道的尽头就在前面不远处,最多只有一两百米而已。

    塞西并不在身边,自己只有一个人,又穿得那么低调,肯定不会被发现的。

    外表冷淡的魔王陛下,在心中疯狂碎碎念,企图用这种方式来掩盖住周围那些活泼的少年少女们叽叽喳喳的声音。

    紫罗兰般美丽的眸子谨慎地掀开,从漆黑的帽檐下打量着四周。

    好像没有人注意到他。

    阿瑞斯心中轻松不少,从进入这条明亮热闹,还到处冒着食物的滚烫白气的街道时,就紧绷起来的背脊终于能够稍稍松懈下来一点。

    果然很简单嘛,在深夜中潜入满是人类的聒噪街道什么的。

    魔王陛下迈着优雅矜贵的步子,黑色布料包裹下的修长双腿在明暗交替的路灯下,随着阿瑞斯的动作而若隐若现。

    这一路上都还算顺利,偶尔有几个因为魔王优越的身形和独特气质投过来探究视线的学生,都被他飞快地施以了小遗忘术,脸上露出一点迷茫,然后再一晃眼,那名戴着帽子的青年的身影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阿瑞斯捂住因为一路上的心虚和紧张而怦怦直跳的胸口,终于站在了伴侣口中那个“据说很不错的理发店”的门口。

    不愧是你,史上最尊贵强大的魔王——阿瑞斯·米尔。

    阿瑞斯摘下了帽子,将有些长的黑发别到了耳后,整理好着装后,才轻轻地敲响了理发店的玻璃门:“你好,请问……”

    礼貌的询问还没有说完,里面很快就传来了一道喘息着的男声,听上去年纪不大,还有点毛毛躁躁的感觉:“门没有锁,直接进来吧!”

    为什么好像有点耳熟。

    魔王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门,抬腿走了进去。

    刚刚一进入理发店里面,身后的玻璃门就砰的一声自动关上,紧接着有些昏暗的店内猛地咔咔咔亮起几道明亮的灯光来,光线直直地落到被吓得差点一拳打破门跑出去的魔王,以及前面那名正在奋力做着俯卧撑的少年身上。

    被汗水打湿的皮肤上隐隐有暗色的纹路流动着。

    阿瑞斯不自觉皱起一点眉心,这是一只未成年魔。

    少年咬紧了牙关,勉勉强强站起来迎接自己的客人,察觉到客人似乎正在直直盯着自己后,很凶地转过头,还有些稚气的面孔暴露在空气中。

    他高声开口:“看什么看,没见过那么强壮的魔吗!”

    如果不是他的两只纤细的手臂都抖得快变成蝴蝶翅膀的话,或许会显得更加“强壮”一点。

    魔王陛下唔了一声,望着面前这名怎么看怎么眼熟的魔族学生,语气复杂:“是你……你不是因为违反校规被抓起来了吗?”

    怎么会被放出来了不说,还光明正大地开起了理发店。

    显然这件事情完全地踩在了这名魔族学生的雷区,他一下子就睁大眼睛瞪了过来,完全没有要尊重‘客人’的意思:“关你什么事,你这个……”

    嘭。

    他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膝盖在视线触及到面前这名美丽青年的紫色眸子时,忽然就是一软。

    然后就非常丝滑地当场对着魔王陛下跪了下去。

    阿瑞斯:“……”

    魔族学生满眼惊恐:“为什么我会一看到你就忍不住腿软!”

    大概是因为那天用力过猛,留下的控制魔力还没有完全褪下去,魔王陛下有点心虚。

    所以就算阿瑞斯把他关于自己的记忆都清除了,但那种因为魔王而产生的生理臣服和战栗感还是存在着。

    魔王陛下没有要在这只看上去就不是很靠谱的年轻子民面前,再一次暴露身份的打算,迟疑了会儿这样说道:“因为你喜欢?”

    “……胡说!我才没有这种癖好!”那学生红着脸吼道:“我们高贵的魔才不会随便随便给人下跪,只有尊贵强大美丽的吾王才可以让我们奉献膝盖和生命,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怎么会懂我们与王之间的羁绊啊!”

    阿瑞斯:“……”

    最近几年被允许到人界交流学习的小朋友都是这种性格的吗。

    这么中二幼稚的话,说出去不会挨揍吧。

    阿瑞斯一边脸红,一边有点担心地这样想着。

    年轻的魔王完全忘记了自己最开始来到诺曼堡时,比这名学生还要更幼稚傲娇,甚至还在当时专门买了个厚厚的笔记本,每天都埋头苦写“征服人类世界计划的一二三步”。

    但好在早早接受过各种冒险童话书熏陶的人类,对浑身透露着智商不高还很中二的魔族同学们,并没有太大的偏见和误解,反而有一种“他们竟然真的和书上画的一样欸”的好奇和感慨。

    所以阿瑞斯担忧的画面,暂时还并没有大范围出现过。

    魔王陛下操心着魔族的未来,有点心不在焉:“哦,那你帮我剪个头发吧,不要太短。”

    “……你别太过分!”

    过了一会儿,一道闷闷的声音传了出来:“那个……我腿麻了,你能不能拉我一把。”

    ——

    亚德西莫看着伴侣的身影走进热闹安全的小巷中后,才慢慢移开眼。

    一转过身,就看到下属们站在前方不远处等待。

    埃莉诺率先开口,慢悠悠地打趣调侃:“别看了,亚德西莫大人,您的甜心都走远了。”

    巴奈则是顺着天使长大人刚才的视线方向,看了眼那条满是青春气息的街道,有点遗憾地砸吧着嘴巴:“所以小阿瑞斯只是去剪头发的吗。”

    “我还以为能看到漂亮画师大战醉酒魔族混混的场面呢。”他叹了口气:“真是……”

    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一道令天使熟悉的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到了背后。

    巴奈抖了抖肩膀,忽然就有种很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钟,就发现天使长大人正勾着唇状若好奇地看向自己,语气温柔:“巴奈,听说你送了阿瑞斯几本书。”

    在同伴们的默默点蜡中,巴奈咳嗽一声尝试狡辩:“完全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痴情少妇负心汉?”

    “……”

    ——

    “你也看过这本书啊!”魔族少年一边小心翼翼地给这名又漂亮又神秘的客人擦着头发,眼睛偷偷往下瞟的时候,一眼就认出了客人手上的眼熟的书籍封面,没忍住惊呼一声兴奋道:“《痴情少妇负心汉》!可好看了,我熬了好几个晚上去看它!”

    阿瑞斯最近沉迷看小说,连出来理发都不忘带着它一起。

    但魔王陛下总觉得在自己的臣民面前承认自己喜欢看这种幼稚的书有点丢脸,耳朵一红连忙将它收起来,抿住唇含混着回应:“嗯唔,还行吧。”

    魔王的敷衍和含糊其辞并没有打消魔族少年对这本书的热爱,他开心又骄傲地继续分享:“我都看过五遍了,连佩内洛和罗布萨恩第一次分手时的台词都记得——‘噢,我的爱人,你的眼泪是早晨最柔软寒冷的露珠,但我却再也不能将它们拭去……’”

    阿瑞斯红着耳朵捂上眼睛,想要催促这名少年赶紧继续自己的工作。

    然后下一刻,这只魔的声音就低落了下来:“我的母亲曾经最喜欢这本书,只可惜她再也没有机会读一读它了。”

    阿瑞斯的动作一顿,紫罗兰色的眸子也愣住了。

    魔族少年的情绪变化很快,才感伤了几秒钟,又很快地亢奋起来:“所以我要变得更厉害!要像魔王陛下一样强大,这样才不会像罗布萨恩一样失去自己的所爱。”

    魔王本魔轻轻地咬了嘴唇,犹豫着暗示和提醒:“如果你是这样想的话,那最好还是少买点那种药水。”

    少年有点不高兴地嘟囔了句什么,然后身体忽然僵住,震惊地睁大眼:“你怎么知道我买了……”

    因为自己刚好认识没人性没道德的魔法师卖家——维拉。

    阿瑞斯在心中狠狠地又唾弃了一遍维拉。

    这种东西也敢卖给未成年魔。

    魔王陛下斟酌着语气,看似冷淡,实则有点紧张地思考着该怎么教育小朋友才最恰当。

    但阿瑞斯才刚刚试探着张开唇,面前这名魔族少年就被吓得嗷呜一声趴在地上哭了出来,眼泪鼻涕一起流出来,抱着魔王的小腿不撒手。

    “呜呜呜我知道错了,您不要说出去,买强身健体药来拔高体魄什么的……说出去会被其他魔笑话死的!呜呜呜我再也不买了……”

    阿瑞斯有点迷茫,一时间都忘记躲开。

    强身……健体药?

    第32章 傻人有傻福

    昏暗的光线, 狭窄的巷道,爬满了肮脏灰尘和蛛网的阴暗角落里,不时传来喘息和低吼声。

    这道声音暴躁无比, 像是一个患有暴怒症的病人, 浑身都长满了锐利的尖刺, 拼命地伤害着任何试图靠近他的人。

    但仔细听过去,看似坚不可摧的危险吼叫中,却满满地充斥着恐惧和慌乱。

    每一次发疯似的威胁怒吼, 都像是重症病人最后的颤抖和挣扎。

    埃莉诺毫不留情地将他打晕,听得人烦躁不已的吼叫终于消失在了耳边,她像是抓小鸡仔一样抓住已经晕过去的魔族的后颈部, 将他提起来,眉梢皱起来:“怎么好像又是一只未成年魔。”

    伊斯顿是几只天使里面最擅长于治愈的,但天使的净化对魔族来说, 却好比硫酸腐蚀,就算能够深入地洗涤掉他们身体中的异物, 也会导致其痛苦不堪。

    治愈系天使手心慢慢泛起的圣光, 随着埃莉诺的这句话,又再次黯淡下来。

    伊斯顿犹豫了一下, 最终还是放下了手, 没有使用这种最直接但也最痛苦的方式。

    与此同时, 巴奈和菲尔也检查完了其他几只因为狂躁而魔力失控的魔,快步向着同伴的方向靠近。

    巴奈晃了晃手中的两瓶透明液体,没好气地说:“看吧,那几个小崽子身上藏着的药水。”

    伊斯顿摊开手,瓶塞便轻轻弹开,透明液体飞出来几滴, 晃晃悠悠地悬浮到了他的手心上方。

    “的确和之前发现的失控魔族身上的气息相似。”伊斯顿只隔得老远嗅闻了一下,便皱着眉头将它损毁,语气中透露着厌恶:“像是下水道里的死老鼠味。”

    最近诺曼堡中魔力失控的魔族数量和暴躁伤人事件的频率都增加得有些不寻常,仔细排查下来后,果然发现了这些性情暴躁魔族的共性——

    都偷偷购买了传说中来自强大魔法师的,能够显著提升魔族身体素质增强体魄的神秘药水。

    能够获得来到人界资格的魔,都是魔族中相对更加温和,战斗力不强危险性较小的类型。

    而在武力至上的魔族,这一类魔的地位大概率都不会太高。

    战斗力不强,智商也不算太高,还有着几乎所有魔族都会拥有的幼稚中二属性,单纯又好面子。

    这种高度集中在霍尔莫德斯魔族学生群体中的特性,的确给了某些居心不良的人以极大的诱惑力和机会。

    “真是可恶,上次好不容易抓到个身体还正常的魔族学生,布置了半天场所,还想要靠他来引出卖家……”巴奈气得一脚揣在墙角:“结果那小子竟然傻乎乎地买成了盗版,害得我们白跑一趟!”

    想到当时自己全副武装小心翼翼地打开那瓶“神秘药水”,浪费一整天的时间仔细检查,最终发现它真的只是一罐平平无奇,最多只是更烈一点的春-药后的画面,巴奈都还是很无语,嘟囔着说:“也算是那只小魔崽子运气好。”

    不仅正正好因为迷路走错了房间,错过了那瓶能够让魔狂躁痛苦的药水,拿走了不属于他的烈性春-药,还在其迷迷糊糊地将那瓶因为大乌龙得到的药服用下去之前,被追过来巴奈和亚德西莫抓住。

    傻人有傻福,这句话对魔族也同样适用。

    伊斯顿却没有巴奈那么粗心又乐观,他轻轻地皱起眉头,望向了天使长的方向:“但是……亚德西莫大人,那个小朋友因为误会拿错的药,其实也并不普通。”

    它似乎是专门为魔族所研制的,里面的魔法材料倒是很健康,远远不至于出现会导致魔族狂躁失控的物质,更近似于“猫猫草”之类的,会引得猫咪摇着尾巴发-情的东西,味道和颜色都很明显是特意用来吸引魔族的,香甜而亮眼。

    这或许也是会被那名魔族学生误拿的原因之一。

    但如果这只倒霉魔崽子是出于巧合拿错了,那么这瓶春-药真正等待的“客人”,或者是说,制药的人真正想要引诱的魔,又到底是谁呢。

    偏远的小城市,安静祥和的诺曼堡。

    忽然就冒出来两名奇怪的制药师,一个明晃晃地带着恶意,是造成最近一段时间魔族失控的罪魁祸首,一个则是神秘又未知,让人看不清他的意图。

    亚德西莫垂着眼,浅色的睫毛垂下来,在他白皙的脸上留下一层阴影。

    天使长抬起头,空气中便忽然就出现一个造型精致的透明圆瓶,用了很昂贵的红色软体珊瑚来做瓶塞,里头的液体也是殷红的,轻微摇晃就会呈现出一种透彻又富有质感的光泽感来。

    亮晶晶的小玩意儿,一眼就能看得出制作它的人,毫不隐藏的暧昧心思。

    亚德西莫抬了下手指,小瓶子就在空气中高速旋转起来,温度迅速上涨,液体也开始蒸发。

    随着液体的蒸发和瓶身的融化,本来正懒洋洋地靠在墙壁的埃莉诺也饶有兴趣地勾起了红唇:“哎呀,好厉害,是很高等级的魔法材料呢。”

    盛放烈性春-药的瓶子已经完全融化了,只剩下上方的褪去了外皮,但仍然呈现朱红色的圆珠子慢慢旋转着。

    “这种特性……是深海红鲨的眼珠?”本来不感兴趣的巴奈都忍不住惊呼一声:“拿猎杀的红鲨眼珠来当礼物送人……真是变态。”

    深海红鲨生存在只有黑夜和大海的极寒地点,体型巨大,攻击性极强,皮厚还有剧毒,就算是天使和魔族这种强大的非人类,也不敢轻易去招惹它们。

    所以即便它们被人类魔法师们兴奋地誉为是“浑身挂满红宝石的美丽生灵”,也少有人敢去狩猎它们,更不要说是取下最珍贵的眼珠。

    整个人界拥有这种残忍又珍贵的魔法材料的魔法师就那么几个。

    但很巧的是,亚德西莫正好就认识其中一名。

    天使长若有所思地盯着那颗红色的漂亮珠子看了一会儿,然后忽然随手将它丢到了旁边啧啧称奇的巴奈医生的怀中。

    “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去接阿瑞斯,”已婚的男人总是能够在想到伴侣时,轻而易举地实现情绪的大转变,亚德西莫慵懒地擦着手指,唇间勾勒出点笑意来:“东西就先放你那儿了,巴奈。”

    “……真服了,您赶紧走吧尊贵的天使长大人。”

    ——

    阿瑞斯等面前这名魔族少年的抽噎声慢慢停了下来,才终于勉强地收回来自己的小腿。

    “你别哭了。”阿瑞斯完全没有带小孩儿的经验,毕竟年轻的魔王自己满打满算也只能算得上才成年没多久的年纪,面对这种情况时,不可避免地手忙脚乱,半个身体都僵硬了起来:“我不会说出去的。”

    魔族少年哭得泪眼婆娑的,完全没有了不久前盛气凌人的凶狠样:“真的吗,您不是骗我的吧。”

    “真的。”阿瑞斯只能抿住唇答应他,发现这只魔的情绪稳定下来后,才犹豫着开口道:“你们……我是说在霍尔莫德斯学习的魔,有多少人去购买过……嗯,强身健体药?”

    “我也不太了解。”魔族少年觉得自己有“把柄”在面前这名漂亮青年的手上,回答得很乖巧:“大家都是偷偷传的,说它效果很不错。”

    少年迷茫地眨眨眼:“应该……有不少吧。”

    但是维拉明明就说他卖的是春-药,他总不会撒这种无聊的谎。

    阿瑞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漂亮的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来:“你那天在妓-院里打扮成女人的样子,就是去找卖家拿药水吗?”

    “您怎么连这种事情都知道?!”魔族少年惊恐地竖起了耳朵,被吓得尾巴都缩了起来,然后在那双紫色瞳孔的注视下,下意识地颤抖了下身体,连忙仔细回忆起来那天自己的经历:

    “不、不是的,在那之前我就已经拿到了药,但刚准备离开时,却忽然被一名穿着黑色斗篷的矮个子魔法师拦住了,他看上去很生气很吓人,威胁我去了最近的妓-院,带着那瓶药水,去敲最里侧房间的门……”

    等少年一口气乖乖说完了事情的整个经过,才忽然反应过来。

    等等,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听话!

    魔王陛下正在很艰难地试图还原事情的真相,有点烦恼焦躁,察觉到身旁的视线后,皱着眉看他一眼:“还有吗?”

    魔崽子一下子又乖巧地坐了回去,小声道:“没、没有了。”

    看来这名迷迷糊糊的中二魔当时遇到的魔法师的确是维拉,但维拉在等的人却不是他,并且大概率是某名白头发红眼睛的狡猾家伙,药水也是给撒尔准备的,结果却被这只倒霉的小朋友撞上了。

    阿瑞斯大概理清了一点思路,但作为强大魔王的第六感,却让他感觉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所以那瓶药水还在你身上吗?”魔王陛下轻轻扬了扬下巴,毫不客气地命令:“拿给我看看。”

    “我没有,”那少年一说到这个就气得瞪大了眼:“都被学校收走了,那个叫赛什么西……,浑身金灿灿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嗷!”

    魔王陛下很护短,当即就不高兴了,漂亮的紫色眸子瞪过去,不轻不重地捏住了魔崽子的两边腮帮:“胡说什么,你才不是好东西呢。”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魔族少年下意识地就觉得面前这名神秘青年应该和自己一样讨厌塞西才对,忽然被教训,表情又懵又委屈:“噢。”

    阿瑞斯认为很有必要在臣民面前,为伴侣树立一个良好的“王后”形象。

    于是继续认真告诫道:“塞西明明就是霍尔莫德斯最好的老师,课讲得好,人也长的俊美,还温柔善良乐于助人,上个月才得了‘最受欢迎教授奖’……”

    魔王是一只嘴硬心软还脸皮薄的魔,很少当着伴侣本人的面,说这些令魔脸红的好听话。

    但在“外人”面前,夸奖的话说出来就顺畅自然了许多。

    阿瑞斯的语气里面甚至带了点又有殊荣的小雀跃。

    但话还没说完,在魔族少年要哭不哭的可怜表情下,魔王陛下的耳朵尖动了动,脸上忽然就浮上一抹带着慌乱的红晕。

    身后的玻璃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打开了,街道上柔和的路灯光,随着来人的步子,轻轻地落到了门口地板上。

    金色长发的男人,怀里抱了一只正在懒洋洋睡觉的黑白色小猫。

    蔚蓝色的眸子温柔落到了似乎正在“凶巴巴”地威胁小朋友的伴侣身上。

    塞西老师弯下腰,亲昵地蹭了蹭年轻伴侣的鼻尖,温润的声音里满是狡黠的笑意:“真高兴你能那么夸我,宝贝。”

    第33章 是那、那种关系啊

    “真高兴你能那么夸我, 宝贝。”

    这道熟悉的声音使得漂亮的画师红了耳朵,也让理发店的小老板震惊地睁大了眼。

    塞西老师的外貌和声音对于绝大部分见过他的学生来说都非常难忘。

    毕竟常年同时占据最受欢迎教授榜和最严苛教授榜的双榜榜首,这样的含金量还是非常高的。

    即便是有自己的交际圈, 且更加骄傲的非人类学生们眼中, 有着一头金色波浪长发的历史教授, 都有着寻常老师所很难拥有的“地位”。

    本来前几分钟还振振有词地骂着塞西的魔族学生,在亲自和塞西老师对视一眼后,差点被吓得窜进沙发底下藏起来。

    但出于某种年轻气盛的魔族自尊心, 他还是努力地绷紧了下巴挺直腰板,生怕在可恶残忍的人类老师,和面前这名神秘美丽莫名让魔新生好感的青年面前露怯。

    正打算要嘲讽一句“大忙人塞西教授也会来剪头发啊”, 就听到这句温柔得想要浸出蜜来的话,从冷漠无情的塞西教授的嘴中轻缓地说出来。

    再接着,尚且稚嫩, 还不知道什么叫做“秀恩爱”的无辜魔族少年,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凶神恶煞的塞西教授弯下腰, 熟稔又自然地碰了碰黑色短发神的秘男人的鼻尖。

    哐当!

    魔族少年惊恐又愤怒还带着点羞恼地猛然间站起来, 他的力道太大,将屁股底下的凳子带得往后倒下, 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你你你你们!”

    阿瑞斯被他弄出来的动静吓了一跳, 疑惑又有点不赞同地转头看向自己年幼鲁莽的臣民:“怎么了?”

    亚德西莫仍然是弯着眉眼好脾气的模样, 直起腰站在阿瑞斯的身后,手指亲昵地放在了伴侣的颈窝处,蔚蓝色的眸子顺着伴侣的视线,不轻不重地同样落到了魔族少年的身上。

    “我记得你。”天使长大人勾起唇,率先开口。

    随着他的这句话,魔族少年一下子就绷紧了身体, 用力地瞪着面前的金发青年,非常害怕他当着阿瑞斯的面,揭穿自己因为偷买违禁药而被处分的丢脸事情。

    谁料,塞西老师下一刻却含笑着说道:“嗯,霍尔莫德斯最有天赋的小理发师?他们好像都那么夸你。”

    魔族少年本来都要脱口而出的慌乱怒骂就这样哽住了,紧抿住唇,气焰弱下来:“还、还行吧。”

    阿瑞斯当然听得出来伴侣是在给这名敏感又高自尊的魔族少年台阶下,心中不由得柔和下来。

    便也顺着亚德西莫的话,语气愉悦地说:“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塞西会推荐我过来理发。”

    “怎么样,还不错吧。”阿瑞斯自己看不太出来好坏,只能寻求伴侣的评价。

    魔王陛下的黑发又回到了始终的长度,很有天赋的小理发师还贴心地帮他修了修额前的碎发,将魔王漂亮精致的五官露出来,显得更年轻贵气了几分,雀跃地抬起眼时,看得天使长心痒痒。

    “非常美丽。”亚德西莫眨眨眼,完全不顾还有一名未成年在场,坦率地承认:“让我真想现在就扒掉你的外衣,亲爱的。”

    阿瑞斯红着脸站起来,一边慌张地去捂伴侣的嘴巴,一边羞恼地斥责不害臊的塞西老师,低声道:“有小朋友在呢,塞西又胡说八道。”

    魔族少年看着他们亲密的举动,还是有些不可置信,睁大的眸子在天使长和魔王之间来回移动,神情恍惚,结结巴巴地说:“你们俩……真的是那、那种关系啊。”

    亚德西莫毫不避讳地弯着眉眼应答:“对哦。”

    整个霍尔莫德斯都知道塞西老师有一名漂亮矜贵的画师伴侣,但凡只要参加过一些学生内部的讨论和聚会,都不会不知道这两个常年活跃在年轻人口中的名字和样貌。

    这名少年性情警惕敏感,又是非人类,实力还很普通,可能是无意间被排斥在了社交群体之中。

    亚德西莫面上不动声色,却已经在心中盘算着,让校长多关注非人类学生的心里健康的相关事情。

    而魔王陛下虽然在情感方面感知迟钝,但却并不蠢笨,天使长能考虑到的事情,他也当然能想到。

    不会有王愿意看到自己身在异族的子民生活得不好。

    阿瑞斯抿住唇,在心中苦恼地叹了口气。

    在两人离开之际,那魔族少年还是满脸震惊和恍惚的样子,眼睛时不时地就要偷偷瞟到魔王陛下和天使长彼此握住的手上去。

    还跟在后面懵懵地走,差点一脑袋撞到玻璃门上。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心情低落地对着两人摆摆手:“再见。”

    阿瑞斯都已经跨出了门,但走了几步后却猛地停住了脚,红润的嘴唇有点不安地抿着:“塞西……我想进去和他说句话。”

    亚德西莫没有质疑为什么刚才不说这种事情,而是温和鼓励地捏了捏伴侣的手心,很贴心地说:“知道了,那我在外面等你,宝贝。”

    魔王再次推开玻璃门走进去的时候,将里面的少年吓了一跳,手里的东西都差点掉到地上,他有些迷茫:“您怎么又回来了……”

    专属于魔王的印记极难从普通魔族的精神中完全剖去,即便他还不知道阿瑞斯的身份,但只要一看到那双紫色的眸子,就会不由自主地产生崇敬和向往感。

    阿瑞斯的动作也很急切,毕竟他并不想让伴侣等太长的时间。

    或许还因为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表情有些紧张和生硬。

    “以后不要再买那种药了,”年轻的魔王看着自己尚且稚嫩的魔族子民,努力地放轻语调,嘱咐他说:“魔族崇尚强者,但并不只是在武力值上的强。”

    “你会越来越厉害的,”阿瑞斯看着面前的少年,竟然有一种看到刚刚从深渊中爬出来时,懵懂又迷茫的自己,紫罗兰般的眸子不由自主地柔和了一些:“只要永远不停地往前。”

    ——

    身后不远处传来玻璃门开合的声音,再接着就是一连串有点急促但依旧踩得很稳的脚步声。

    亚德西莫怀里的黑白小猫被吵醒了,睁开一双懵懵懂懂的眼珠抬起脑袋。

    “嘘。”天使长轻轻地拍了下它的头,小猫便乖乖地缩了回去。

    下一秒,属于小画师的,清澈动听还带着点急切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塞西。”

    阿瑞斯一走出理发店,就四处寻找起伴侣。

    然后精准地在人来人往的热闹街道上,捕捉到了那道站在昏黄路灯底下,垂着眼温柔地抚摸着怀中的幼猫的身影。

    金色的长发在路灯的映照下,多了一层像是小绒毛一样的光晕,显得圣洁而温暖。

    魔王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明显地加快了一点,本来有些沮丧焦躁的心情,也奇迹般地平稳下来。

    阿瑞斯加快速度,向着伴侣的方向走去,察觉到了动静的亚德西莫也在此时转过身,他拍了拍小猫的脑袋,黑白色的猫便乖乖地跳下了主人的怀抱,趴在路灯下等待。

    天使长的怀抱被腾出了空,面对着漂亮的小画师张开手,蔚蓝色的眸子温柔地弯起来,像是一弯盛着海水的月亮。

    阿瑞斯的心脏砰砰砰地跳,不再刻意控制着优雅稳重的步子,才修剪过的柔顺黑发随着青年逐渐加快的频率,被风吹得微微扬起,衬得那张本就美丽白皙非常的脸蛋更加动人。

    像是一只亮紫色的蝴蝶向着自己飞过来。

    这个念头涌上心头的同时,天使长的怀中也多了一只年轻貌美的魔王。

    “慢点宝贝。”亚德西莫被冲过来的恋人撞得闷哼一声,唇间溢出了笑意,但却稳稳地接住了人,骨节分明的手指熟练地落到了伴侣的腰间:“怎么这么着急。”

    阿瑞斯就算心跳加速地扑到了伴侣的怀中,也不会失去魔王所专属的矜贵,耳朵发着烫,嘴巴里吐出来的话也依旧高傲:“我才没有着急。”

    “嗯,是我在心急。”天使长从来不会吝啬于对自己傲娇可爱的伴侣表达爱意,笑着说:“我迫不及待地想要接你回家了,阿瑞斯甜心。”

    “不对。”在魔王陛下那双仿若紫色雾霭般,朦胧而瑰丽的眸子的注视下,亚德西莫忽然轻笑一声否定了自己的言论:“不是接你回家。”

    阿瑞斯有点迷茫:“什么?”

    周围的学生们,已经眼尖地发现了这两名眼熟的青年,像一只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一般慢慢围过来:“是塞西教授和小宝石!”

    亚德西莫打了个响指,正在身旁乖巧趴着的黑白小猫便伸了个懒腰站起来,灵活地穿过人来人往的街道,向着前方跑去。

    阿瑞斯担心地皱起眉:“牛奶!”

    正想要将大胆子的小猫抓回来,但下一刻手腕却被人握住。

    向来稳重冷静的塞西老师,对着自己眨眨眼,笑得很俏皮:“亲爱的,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魔王陛下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便在周围小朋友们激动的起哄和惊叫声中,被塞西老师拉着,在人群中奔跑了起来。

    诺曼堡是个偏远的小城市,几乎跑不了多久,就能来到远离喧嚣的郊外。

    银色的明月高高地挂在枝头前,漫天繁星落到草地上,细碎盈黄的萤火忽隐忽现,舔着爪子的猫卧在屋外,毛发呈现出一种透明的质感。

    阿瑞斯被伴侣摁住腰,压在了开着窗的山庄床铺上。

    魔王陛下的脸红红的,但又忍不住好奇,紫色眸子晃来晃去地到处看,假装恼怒地斥责他:“塞西竟然背着我买了新房子。”

    相比起还算穿戴整齐的阿瑞斯,天使长大人要显得“狼狈”许多。

    整洁严谨的西装和长裤已经被人随意地扔到了地毯上,白色的衬衫堆在腰间,天使莹润健壮的皮肤都毫无遮掩地袒-露在他的年轻爱人眼中。

    亚德西莫很不满伴侣的走神,但又拿他没有办法,只能努力地蹭着小画师的腰腹,想要唤回他的注意力,一边喘息着一边慵懒地说:“阿瑞斯真是冷淡。”

    阿瑞斯也没想到,看似正经严肃的塞西老师,将他急匆匆拉到这里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做这种事情。

    星星还没有看上几颗,衣服都脱了一地。

    魔王陛下的手被热情急切的天使长大人抓住了,被他用来做很不好的羞羞事,还要大胆坦率地一边喊着自己的名字一边扭来扭去:“啊……阿瑞斯,阿瑞斯……宝贝,甜心,阿瑞斯!”

    阿瑞斯红着耳朵,凶巴巴地揪了一下像是也偷偷喝了邪恶魔法师的古怪药水的伴侣的胸膛,在他发出甜腻的闷哼声时,磕巴又委屈地小声道:“可是这样一点都不浪漫。”

    闻言,金发青年抬起眼,和耳垂上那枚雾霾蓝的耳钉相似色彩的眸子涌上笑意。

    “就等你说这句话。”天使长的声音里难得地听出几分雀跃和得意。

    阿瑞斯没明白他在得意什么,但下一刻便听到一道轻微的,像是花瓣盛开嫩草初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

    “宝贝,转头。”

    随着这句话,大开着的窗外就忽然绽放开无数亮晶晶的,五颜六色的烟花。

    它们在寂静的黑夜中窜起,又和同样亮丽璀璨的星河融合在一起,像是两片银河相撞,炸出更多细碎的星光来。

    星光落到草地上的瞬间,各种花朵和植物开始迅速生长拔高,几乎只用了几秒钟,便成为了一整片缠绕在藤蔓中的花海。

    一根小小细细的青色藤蔓颤巍巍地探进这里唯一的小屋的窗户里面。

    没有尖刺的光滑藤蔓上,蓦地在愣住了的漂亮魔王面前,开出了一朵浅紫色的小花。

    天使长摘下那朵花,本应该圣洁的皮肤上到处都是情-欲的痕迹,他抬起眼,将自己连同着那朵花,一起送给了他的“人类”伴侣。

    “阿瑞斯,我的宝贝,十周年快乐。”

    第34章 第一个倒霉蛋

    十周年。

    什么十周年。

    阿瑞斯迷茫又紧张, 在脑中过了一遍各种各样的纪念日,实在想不起来今天属于哪一个。

    魔王怀疑了自己的记忆力,都没有怀疑过塞西老师。

    漂亮的小画师抿住嘴唇有点失落, 耳朵都耷拉了下来:“对不起塞西, 我记不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魔王陛下很懊恼, 连伴侣趁机放肆大胆地往下探去的动作都没有注意到。

    “我都没有准备礼物……”

    天使长的良心偶尔也会动两下彰显一下存在感,然后很快就被因为可怜巴巴的伴侣而更加高昂起来的情-欲,毫不留情地再次掩盖下去。

    亚德西莫的蓝色眸子里面带着隐隐的兴奋, 先是温柔地哄了一番年轻的爱人:“没事的,宝贝,没有礼物也没关系。”

    六翼天使诞生于神池, 身体的每一处部位都毫无瑕疵,随着天使长的动作,而坦荡赤-裸地展现在魔王眼前。

    “事实上, 你应该知道的,宝贝……”阿瑞斯听到他年长成熟的伴侣, 用引诱哄骗般的语调, 靠在自己的颈窝边,状若委屈地道:“你愿意和我亲近, 就是最棒的礼物了。”

    魔族是吃软不吃硬的种族。

    年轻单纯的魔王也是如此。

    于是可怜的阿瑞斯都还没来得及问清楚, 这个所谓的“十周年”到底是什么, 就再次稀里糊涂地被诡计多端的狡猾伴侣拐上了床。

    窗外的藤蔓也同样慢慢纠缠在一起,凸起的位置开出一朵朵精致又青涩的小花。

    圣洁的金色和高贵的紫色在晚风里轻轻摇晃着,颤巍巍地伴随着无数萤火而依偎、缠绕。

    直到清晨的到来,漫天星辰被明亮的阳光所代替。

    沉浸了一夜月光的小花们软趴趴地呆在青色藤蔓上,露水湿哒哒的挂在花瓣上,在温暖的日光下发出晶莹的光彩来。

    郊外的温度总是要比城里低一些。

    阿瑞斯无意识地追寻着温暖的热度来源, 迷迷糊糊地将脑袋缩在伴侣的颈窝上。

    手指也依旧藏在被子底下,虚虚地放到伴侣的胸腹部。

    被亲吻眉心的时候,还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眼睛也没有睁开,一张白净的脸皱巴巴的,下意识就伸出手去抓住了动来动去的伴侣,含混着嘟囔:“塞西好吵……”

    却在此时听到身旁的伴侣轻轻闷哼了一声,声音暗哑慵懒,还含着些粘稠的笑意:“唔,真是过分,明明是阿瑞斯把我弄醒了,还嫌弃我吵。”

    天使长的嗓音很温柔平稳,像是一片春天的柳絮,让魔王很快又安心地继续地趴在他身上闭眼犯困:“塞西,骗人……”

    但事实上,亚德西莫却并没有撒谎,他的确是被看似无辜的小画师给“吵醒”的。

    不过却并不是被声音,而是被某种不可名状的东西。

    魔王陛下只觉得自己马上就又要重新进入梦乡了,可恶的塞西就又凑了过来,温热的手指还有一些没一下地在自己的肚子上打着转。

    声音也故意软了下来装可怜:“可是宝贝,你现在也还在顶着我,我怎么睡得着。”

    阿瑞斯马上就要和梦中那座装满了亮晶晶宝石和蓝莓蛋糕的巨山相遇了,伴侣暧昧的声音就像是天外来物一样虚无缥缈时有时无地传进耳朵里面。

    “硬硬的……热热的……喜欢……想要……摸一下……”

    人类就是奇怪,总是说一些魔听不懂的话。

    阿瑞斯迷迷糊糊地想,自己才没有这种古里古怪的东西呢。

    嗯,不过被被子捂过后的尾巴尖倒确实是热热的,硌到手腕时也硬硬的……

    ……不对。

    就在天使长的手即将要滑到小伴侣腹部下方的位置时,本来一直乖乖地窝在自己怀中的漂亮青年,却突然睁开眼睛,紫色的瞳孔收缩着,像一只受惊的麋鹿一般猛地抱住被子蹬着腿,飞快地就窜到了床的另一边。

    被子和人都被抽走,天使长大人只能孤零零地赤-裸着身体,没来得及摸到任何东西的手还略显尴尬孤寂地停留在空气中。

    亚德西莫:“……”

    被吓得用被子捂住全身,只露出来一双紫色眸子的魔王陛下:“唔……”

    天使长不愧是天使长,就算是遇到这种情况,也只是愣了几秒,很快便反应了过来,自然地调整了姿态,大方地给似乎受到了惊吓的伴侣,展示自己满是暧昧青紫痕迹的皮肤。

    “亲爱的,还好这不是冬天。”亚德西莫眨眨眼:“不然我就要成为诺曼堡第一个在伴侣的床上被冻死的可怜蛋了。”

    阿瑞斯有点不好意思,小心翼翼地捏着被子的一角,飞快地扔过去,盖在了塞西老师的半跪着的腰腿间。

    “那你快盖上。”魔王陛下的心跳很快,眸子因为惊慌紧张而加快了眨动的频率,连语速都不由自主地加速了一点,将自己整个都缩在被子下面,声音闷闷的:“塞西不许冻死。”

    亚德西莫都要被气笑了,眸子落到如同惊弓之鸟一样的伴侣身上,无奈地问:“阿瑞斯,甜心,我的小宝石,也许你可以告诉我,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躲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做了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差点摸到魔王陛下的尾巴尖而已。

    阿瑞斯感受着正蜷缩在自己的腰后,被吓得萎靡不振地窝成一小团的尾巴,一边焦急又努力地尝试将它收回去,一边欲盖弥彰地缩在被子里面磕巴地回答:“没有,你什么也没有摸到!”

    天使长大人:“……事实上,我的确还什么都没来得及摸到。”

    伴侣的声音里面透露着一点隐隐的委屈,魔王当然能够感受得出来。

    毕竟如果是自己一觉醒来,发现塞西扯走了全部的被子,还古里古怪地藏起来逃避接触,自己一定会比他表现得更加恼怒和委屈。

    但是魔王陛下也没有办法。

    他身上现在空无一物,无辜的衣物早就被扔到了床下的地毯上,如果就这样下去的话,是一定会被塞西发现腰后那条摆来摆去的黑色尾巴的。

    这样就完蛋了。

    脆弱的塞西老师会被吓得晕厥过去的。

    阿瑞斯已经完全忘记了那天“脆弱的塞西老师”,是怎么一脚踩晕魔族学生的,他的大脑已经被“怎么办怎么办”给全部占据了。

    就在魔王陛下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低着脑袋不敢和伴侣对视时,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却突然之间缩了回去。

    阿瑞斯迷茫探头:欸?

    漂亮的年轻画师一只手撑着被子,另一只手伸到温暖的被窝里面去,小心地摸了一把自己的后腰处,仔细地判断那根不听话的尾巴是不是真的完全消失。

    那双紫色眸子中仍然带着惊魂未定的无措慌乱感,纤长的睫毛晃着晃着就垂落下来,在眼底留下一层浅淡的阴影。

    好像是真的缩回去了。

    魔王陛下十分惊喜,手指在自己的后腰摸来摸去,低着脑袋往被子里面看,耳朵尖红通通的,因为太过紧张,连塞西老师已经磨蹭到了自己的前方都没有发现。

    “宝贝,你在看什么。”

    阿瑞斯被忽然出现在头顶上方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抬起头,就忽然被天使长捂住了眼睛。

    “塞西!”眼前忽然就是一暗,魔王羞恼又慌张地抓住了自己唯一能抓到的手臂:“你在做什么。”

    天使长的脾气很好,对待年轻的人类伴侣更是有着足够的耐心。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能够毫无芥蒂地面对伴侣忽然的“抵触”。

    “亲爱的,让我来帮你检查。”亚德西莫模仿着阿瑞斯曾经做过的动作,一只手捂住他的眼睛,一只手熟稔地探到了伴侣的腰腹下方的位置,优雅开口:“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阿瑞斯哪里敢让伴侣真的摸下来,眸子一缩,慌慌张张地就拉住了他的手腕:“等一下!”

    魔王陛下很心虚,生怕讨厌的尾巴又会被刺激地弹出来,甩到伴侣的脸上。

    便连忙趁着天使长愣神的时候,飞快地在他脸上胡乱蹭了两下,然后掀开被子哒哒哒地就跑下了床。

    等亚德西莫反应过来时,站在自己面前的,已经是一只穿戴整齐正经成熟的魔王陛下了。

    阿瑞斯咳嗽一声,耳朵红红的认真表示:“塞西,你要去上班了。”

    欲求不满的塞西老师:“……”

    今天明明就是周末!

    但不管天使长怎么哄骗,以往心软单纯的伴侣却怎么也不愿意继续和他来一个清晨甜蜜互动。

    甚至因为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将所谓十周年纪念日的真相(阿瑞斯第一次吃布丁蛋糕)说了出来,被恼羞成怒的伴侣勒令一个星期都不可以和他做-爱。

    并且还真的打算认认真真地执行,可怜的亚德西莫大人每次试图偷偷地将手伸进伴侣的裤腰里,都会被小画师无情地拍开。

    简直是太不对劲。

    要知道心软的小阿瑞斯从来不会这样对他。

    天使长大人被残忍的魔王陛下连着拒绝了好几天,还是没有弄清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直到某一天的晚上,看到他无情又可爱的人类伴侣,正在偷偷地给维拉写信。

    自己一靠近,他就慌里慌张地藏起来,还要假装若无其事地磕磕巴巴胡言乱语:“塞西,你起床了呀。”

    亚德西莫看了一眼他背后那只歪着脑袋看着自己的小白鸽,温柔地笑着回答:“宝贝,事实上我还没睡。”

    第35章 下身一凉

    自从上次早上一起来, 发现尾巴自己窜出来后,阿瑞斯就再也不敢和伴侣亲近了,生怕一激动身上就冒出一些奇怪的小玩意儿。

    就连晚上睡觉时, 都战战兢兢的, 在心里面偷偷“警告”了不听话的尾巴耳朵好一会儿, 才敢小心翼翼地挨着伴侣躺下来。

    魔王并不是看不出伴侣眼中的困惑和失落,但是作为魔力紊乱的直接受害者,他也没有办法, 在魔力紊乱的状况真正得到缓解前,都必须要加倍小心,将什么尾巴耳朵犄角的都好好地捂起来才行。

    好在幸运的是, 他偶然得知某个远在乡下的魔法师,似乎在魔族的魔力研究方面颇有成就。

    就是理解能力堪忧。

    阿瑞斯最开始尝试着给他写了信,委婉地问他有没有能够暂时性应对魔力紊乱的方法, 等了好几天,百忙中的魔法师才终于给他回了信。

    魔王兴奋地摊开信纸一看, 却只看到上面写着几个凌乱暴躁的词句: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气得阿瑞斯当天晚上都少吃了两个小蛋糕。

    于是, 魔王很快又再次给他写了信,这一次用了更加直白的语言, 紧张兮兮地等待了两天, 终于在傍晚的时候, 得到了答复。

    同样是胖胖的小白鸽,同样是藏在翅翼下方的小纸条,同样是凌乱的字迹。

    但回信的内容却太过简单粗暴。

    简单到只有一个字:有。

    本来以为会得到什么专业的回答,或者什么有用的高级药水的魔王陛下:……

    阿瑞斯不敢相信地将那张小纸条翻来覆去地检查了好几遍,终于确定维拉的确是只留下了这一个字。

    努力了好几天的魔王陛下,最后也什么都没有得到, 还差点被半夜醒过来(实际上是没睡着)的天使长大人发现自己在背着他偷偷和魔法师传信。

    但是撒尔的领域还没有完全治好,下属们远在魔界,除了时不时给他汇报一些打架斗殴的日常事件后,就没有更多的作用了。

    阿瑞斯的身份特殊,思来想去,或许能够在目前帮助到他的,竟然还真的只有维拉。

    于是坚强倔强的魔王陛下,为了能够早日恢复和伴侣的正常性-生活,锲而不舍地埋头写信并且将信件寄向乡下。

    但文字总是很难表达出真实意思,特别是在两个不同种族之间的沟通更是作用甚微。

    在第三次得到一个来自维拉的“?”和小心眼的撒尔落井下石的调侃和嘲笑后,魔王陛下沉默了几秒,终于忍受不了地拍桌而起。

    嗯,然后桌子便在魔王的怒火中实现了自我的牺牲。

    亚德西莫今天回家得还算早,刚刚脱下外衣,一转过身,就听到阳台处响起来一道巨大的碰撞声。

    皱着眉头快步走过去,却发现他漂亮的小画师正蹲在地上垂着头,一张白净的脸上满是恼怒,嘴巴张张合合地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在他的前方,是一张断成了两截,略显凄惨的实木小桌。

    亚德西莫顿了顿,禁不住笑出声,上前几步将伴侣拉起来,一边检查着他的手指有没有受伤,一边随意地调侃道:“亲爱的,你不要告诉我,这张桌子是被你弄塌的。”

    阿瑞斯在塞西开门的一瞬间就感知到了他的气息,但是桌子已经坏掉了,就算是魔王陛下也没有办法在不使用魔力的情况下,让可怜的小桌子瞬间复原。

    干脆就自暴自弃恼羞成怒地开口:“不知道,可能是它质量不好。”

    天使长大人当然不会去计较一个普通桌子,检查一番没在阿瑞斯的手上发现什么伤口后,便放下心来。

    放下包又耐心地和阿瑞斯一起收拾好了地上的木屑碎片后,才捏捏伴侣的手指,轻声问道:“怎么了宝贝,一身火气,可怜巴巴的。”

    不仅魔族擅长护短,天使也从来就是个护崽子的性格。

    亚德西莫想也不想地就皱着眉头说:“谁欺负你了?”

    阿瑞斯憋着气,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和伴侣倾诉,整只魔都快要被气成了河豚,在天使长关切温和的注视下,才咬着牙憋出来一句:“我要去给维拉家安装电话线。”

    天使长:“……电话线?”

    亚德西莫是个聪明人,很快就将这句话和伴侣这几天有些异常的举动联系起来。

    一时之间又气又想笑。

    但却没有直接揭穿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小画师,而是温柔地循循善诱:“阿瑞斯不是可以给他们写信吗,我看小白鸽最近来得还挺勤的。”

    魔王一说到这个就来气,漂亮的下颌线都被气得崩起来,紫罗兰色的眸子微微睁大了一点:“但是小白鸽也要等好久才到,维拉总是忘记给我回信!”

    于是天使长大人轻轻啊了一声,浅色的睫毛晃了两下垂下来。

    “宝贝,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还给维拉写了信。”适当的示弱和委屈,是一个不错地取得年轻伴侣关注的方法,天使长大人已经运用地驾轻就熟。

    “阿瑞斯都已经好几年没有主动和我写过信了。”

    魔王陛下本来想说,他们每天都见面用不着写信,但话都到了嘴边又忽然停顿下来。

    嗯……塞西似乎的确每到新年都会给自己写一封信。

    阿瑞斯瞬间就觉得不好意思了起来,红着耳朵抿着唇小声许诺:“我明年一定会写的,我保证。”

    来自魔王的诺言,一出口便具有言灵效力。

    亚德西莫虽然并不知道魔王的身份,但他知道阿瑞斯的真诚。

    蔚蓝色的瞳孔不由自主地涌上笑意,金色长发被撩到了耳后,露出耳垂上那颗同样是蓝色的耳钉。

    天使长觉得自己可能是生病了,不然怎么会一见到面前这名人类,就忍不住心软得一塌糊涂。

    “知道啦,阿瑞斯是诺曼堡最讲信用的画师。”亚德西莫弯着眉眼地夸完了小伴侣,又转个话头眨眨眼说道:“唔……不过宝贝,你应该用不着去帮他安装电话线了。”

    年轻青涩的魔王陛下脸皮薄又喜欢听好话,每次都会被塞西老师直白坦率的夸奖,弄得脸红心跳,雀跃骄傲得在心里偷偷晃尾巴。

    过了一小会儿,才反应过来,疑惑地又看了一眼还停留在窗外的白鸽:“为什么,他们已经自己安了吗?”

    明明昨天还没有电话,只能靠辛勤的小鸟来回送信来着。

    天使长摇摇头,也难得地有些语气复杂:“不,只是维拉从乡下搬家到城里了。”

    在伴侣那双漂亮贵气的紫色眸子的迷茫注视下,亚德西莫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房子应该就买在我们的对面。”

    ——

    碧蓝的天空一望无际,微风阵阵阳光正好。

    伴随着一阵车轱辘发出的厚重滚动声,一辆通体漆黑,但又古里古怪地挂满了各种艳丽昂贵的亮晶晶装饰品的马车,停在了诺曼堡城的中央广场中。

    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收拢了翅膀,率先落到了马车上方,歪着脑袋望向广场中正在飞来飞去,温顺地向着过路人讨要食物的同类白鸽们。

    挂着红水晶吊坠的马车帘子被掀开,一名穿着红色长袍,编着精致的麻花辫的青年优雅地从里面走下来。

    他的容貌怡丽,褐色眸子眯起来,耸动鼻尖呼吸着来自城市的芳香。

    “自由的味道。”红衣青年的掀开眼皮,感慨一声,殷红的嘴唇勾起来,难以压抑的兴奋使得他的声线都微微颤抖:“我再也忍受不了在乡下喂鸡的日子了。”

    走在他身后,提了大包小包东西,行动艰难的小个子魔法师动作一顿,表情阴郁而暴躁:“都说了它们不是鸡!是鸽子是鸽子!你连鸽子和鸡都分不清吗撒尔。”

    红衣青年,也就是撒尔,闻言回头看他一眼,白皙的颈脖扬起来,故意说道:“所以有什么区别,都是些长翅膀尖嘴巴,还会咕咕叫的胖家伙。”

    已经飞到了主人肩膀上的信鸽,委屈地又叫了一声:“咕咕。”

    大魔法师咬着牙,阴森森着一张脸,正想要说什么,却又被撒尔先一步的打断。

    “维拉,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撒尔的确是历届魔王中最狡猾的一位,极擅长抓住他人的弱点,声音拖长了威胁道:“骂我一句,就少一次的‘食物’。”

    维拉似乎是对他口中的所谓“食物”很是忌惮,总是阴沉的脸忽然诡异地浮上了红晕,抿着唇答别开眼:“……知道了。”

    前前前魔王陛下很满意这名人类宿敌的配合,舔了下嘴唇,望着某个方向慢悠悠地开口:“接下来,就让我们去找我可爱的小外甥叙叙旧吧。”

    撒尔的腿很长,几步就迈得老远。

    维拉盯着他的腰看了一会儿,才猛然醒过来,脸色一沉暴躁地快步跟上去:“该死!你就不能帮我拿点行李吗!”

    ——

    “阿嚏!”

    阿瑞斯刚刚从巴奈医生的宠物诊所里面出来,就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

    又没有吹风,是谁在背后偷偷骂他吗。

    他忽然涌上一点危机感,但这一点点本就微不可察的危机感,很快就在看到站在路口处等着自己的伴侣时迅速地从魔王的心中划走。

    “塞西。”阿瑞斯的怀里抱了一大堆东西,还背了一个写生用的画板,因为小跑了几步脸上有点红,但即便这样,魔王陛下也是矜贵而稳重的,扬着下巴将怀中的东西递给自己的伴侣,语气里带着隐隐的雀跃和炫耀:“你绝对猜不到我买到了什么。”

    亚德西莫刚刚才审问完几个因为饮用禁药而发狂的魔族学生,害怕敏感的画师会察觉到自己身上的味道,不敢和他太过亲近。

    只能望着伴侣亮晶晶的紫色眸子,不经意地滚动了下喉结,垂在身侧的手指也有些烦躁地摩挲着,但面容却依旧温柔:“是新款的猫粮吗,宝贝。”

    天使长大人一边压抑着自己想要和伴侣亲近的欲-望,一边漫不经心地想着今天晚上要分出一点精神来构造分身。

    阿瑞斯一直很担心又“消失”不见的猫咪牛奶,自己也正好可以借着它的壳子,稍微缓解一下隐隐有些疼痛起来的精神领域。

    然后下一秒,就看到年轻的伴侣打开了袋子,兴奋地从里面拿出了几条粉红色的小裙子和各种宠物专用配饰:“快看,漂亮吗塞西。”

    亚德西莫:“……”

    阿瑞斯没有发现伴侣忽然变得复杂的神色,继续语气愉悦眼睛亮亮地分享:“巴奈医生说他预感牛奶今晚就会回家,我就买了他推荐的这些漂亮小衣服,都是限量款呢。”

    天使长大人难得有这种吃了哑巴亏的感觉,艰难地尝试阻止伴侣的可怕计划:“但是亲爱的,牛奶它……似乎是一只公猫。”

    魔王陛下矜持地点点头,残忍又天真地表示:“嗯,所以我决定了,逮住它后先嘎了它的蛋。”

    天使长大人:“……”

    清风吹过,下身忽然就是一凉。

    第36章 “纵欲,不好的。”

    阿瑞斯一回家放下东西, 就开始在各个房间中寻找自己许久未见了的小猫牛奶。

    从可爱又温暖,但从来没有被使用过的毛茸茸猫窝,到小猫偶尔会呆的书房, 魔王陛下甚至带上了防抓挠的手套, 架势很足地准备抓住不恋家的“坏蛋小猫”。

    亚德西莫神色复杂地跟在伴侣的身后, 生怕他弯着腰到处找时,一个不小心抬头撞到坚硬的物品。

    “宝贝,你怎么就能肯定巴奈说的是正确的呢, ”这是困扰天使长很久的一个问题,说出口的时候甚至还隐隐地带了点吃味:“他只是一个宠物诊所的医生。”

    天使长大人小心眼地在背后吐槽下属,慢悠悠地故意说道:“也许他只是想骗你买东西, 牛奶今晚并不会回来。”

    闻言,阿瑞斯兴冲冲翻找着的动作变慢了一点,抿住唇轻声回答:“可是自从那天理完发后, 我就没有再见过它了。”

    魔王陛下是第一次拥有一只活生生的小生物,其实很想将它照顾好, 但叛逆酷炫的牛奶却从来都不给他机会。

    “所以我希望巴奈医生说的是对的……”阿瑞斯有点沮丧, 盯着呆在角落里显得孤零零的自己给小猫买的猫窝看了一会儿,羞恼又委屈地得出一个结论:“塞西, 牛奶它根本就不喜欢我。”

    亚德西莫:“……”

    没有人能够抵抗得住魔王陛下眼圈红红委屈巴巴的摸样, 就算是成熟稳重的大天使长也不能。

    于是当阿瑞斯收拾完情绪站起来, 准备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冲去巷子里找那只不恋家的坏猫时,却忽然听到了一道熟悉细微的猫叫声在身后不远处响起来。

    那双有些落寞的紫色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阿瑞斯飞快地转过身,果然就在窗台处的位置,发现了一只有着黑白色毛发的小猫。

    “牛奶!”

    “喵呜。”

    漂亮的画师上前几步, 将不知何时出现在窗台上的小猫搂在怀里抱进来,假装不满地戳了戳它湿乎乎的鼻头,但语气中却满满都是欣喜:“可恶的小猫,你还知道回来。”

    亚德西莫看着伴侣欢喜的样子,也忍不住勾起一点唇,心底一片柔软。

    巴奈医生总是能够猜中牛奶回来的时间,因为预测天使长的心软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作为一道分身,牛奶的行为和人界普通猫咪并没有任何差别,但外界施加在它身上的一切行为,都通通能够反馈到本体的相同部位上。

    因此在魔王轻轻抚摸着小宠物湿润的鼻尖,揉搓毛茸茸的爪垫时,作为本体的亚德西莫也能得到那些触感的反馈。

    这是一种天使长在作为“塞西”时很难拥有到的感觉,温柔舒服,还带着点痒意。

    让天使居然诡异产生一种想要眯着眼睛蹭一蹭那只细腻的手心的冲动。

    然后黑白小猫就完全遵从了主人的内心想法,温顺乖巧地抬起脑袋,蹭了蹭“主人”的手。

    魔王陛下很惊喜,揉了揉小猫的肚子,奇怪又开心地嘟囔:“牛奶今天怎么这么乖。”

    能够完全感受到伴侣纤长细腻的手指,一下下在腹部揉弄的天使长大人:“……唔。”

    “不会是在外面被欺负了吧。”阿瑞斯担心地皱起一点眉,想也不想地就将小猫的两只前爪捏着拎起来,仔细地摸索着到处检查。

    仅仅是作为分身存在的小猫,会按照本体的想法行事,亚德西莫不可能会拒绝伴侣的触碰,所以即便是保持着这种露出脆弱腹部,毫无反抗机会的姿势,牛奶也完全没有挣扎,只是委委屈屈地喵呜了一声。

    这让护短的魔王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生气又心疼,凶巴巴地揉了两把小猫的软毛:“活该,谁让你总是不知道回家。”

    分身当然是不会是不会有什么反应的,只会睁着一双圆圆的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主人。

    阿瑞斯总觉得今天的小猫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怪,紫罗兰色的眸子里面划过疑惑和担忧。

    视线沿着奶牛猫干净的爪子和圆滚滚的肚子,最后若有所思地落到了因为被拎起前爪而露出来的两个可爱的毛茸茸“小圆球”上去……

    亚德西莫站在魔王的身后,有些狼狈地撑着墙壁,浅色的睫毛垂下来轻轻颤抖着,只能用力地捂住嘴巴,才能勉强阻止难耐的呻-吟和喘息声从喉咙间泄露出来。

    来自漂亮画师的触碰,对于分身小猫来说只是简单而舒服的安抚,但对于本体天使长来说,却是确确实实地落到了每一个敏感部位上的,毫不留情的摆弄和揉捏。

    亚德西莫甚至能够清楚地感受到阿瑞斯的指尖,无数次从自己的胸膛和腰腹部划过。

    十年的婚姻,早就已经让天使长的身体熟悉了和伴侣的亲近,仅仅只是这样随意又毫无情-欲的触碰,都让他忍不住浑身战栗。

    再加上最近一段时间,可怜的亚德西莫大人已经被漂亮无情的画师拒绝过数次,本就觉得空虚。

    现在这样突然的揉弄,简直是……难以让天使招架。

    亚德西莫在对待情事方面向来是坦率而热情的,但如果被年轻单纯的伴侣发现,自己“没有”得到任何抚摸和触碰,就偷偷夹着腿发-情什么的……

    实在是有些令本就年长更多的天使脸热羞愧。

    因此塞西老师只能疯狂压抑着喘息,垂下一双被刺激得有些恍惚迷蒙的蓝色眸子,背着正在逗猫的伴侣,小心地颤抖肩膀。

    本来都还勉强能够忍耐,但是下一秒蔚蓝色的瞳孔就猛地收缩起来。

    突如其来的强烈快感伴随着魔王陛下无意的动作,迅速窜上大脑,使得天使长大人膝盖一弯,身体一软,捂住嘴的手颤抖着松了开,呻-吟和闷哼声便难以遏制地从唇齿间溢了出来:“啊唔!”

    阿瑞斯本来好奇地放在小猫的“小圆球”上的手指,被身后的伴侣忽然发出来的古怪声音吓得一下子收紧。

    “啊……”

    亚德西莫弓着腰,再也站不住身体,本就是单薄修身的长裤也完全遮掩不住令天使难堪的生理反应。

    “塞西?”阿瑞斯很迷茫,下意识地就松开了小猫,向着伴侣的方向走去:“你不舒服吗。”

    可怜的塞西老师看上去状态很不好,几缕金发被汗打湿了一点,黏在额前,浅色的嘴唇微微张开,总是温柔慵懒的蓝色眸子也沾染上了雾气,迷迷蒙蒙的一片,脸上还带着一点红晕。

    即便是魔王陛下,也很难想象到平日里看似年长而稳重的恋人,会突然背着自己偷偷“发-情”,所以阿瑞斯直到走近了,发现伴侣不自觉磨蹭着的双腿,和长裤上可疑的濡-湿痕迹,才终于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他并不是不舒服。

    阿瑞斯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起来,紫色的眸子中满是羞恼和不可置信,憋了半天磕磕巴巴地憋出来一句:“塞西,你怎么这样。”

    年轻的魔王脸上还能窥见一点青涩的影子,对于这种情况的处理还不算熟练。

    阿瑞斯的视线忍不住落到了伴侣的下半身,又觉得不好意思,又有些好奇,红着脸瞟了好几眼,最后小声斥责:“纵欲,不好的。”

    亚德西莫抬起微微湿润的眼皮,又喘息了几声后才站直身体。

    他望着年轻的人类伴侣那双清澈干净的紫色眸子,喉结不经意地滚动两下,罕见地升出几分难耐的羞意来。

    但天使长始终是天使长,哪怕是现在的状况让他都难得地觉得有几分脸燥,也仍然会坦荡地在伴侣面前展现自己的需求和欲望。

    “那是因为阿瑞斯最近都不肯和我亲近。”亚德西莫本来只是想要通过卖惨装可怜来哄骗心软的小画师,可说着说着竟然还真情实感地涌上一点伤感来:“抱也不行亲也不行,宁愿自己抱一床新被子出来,都不和我挨在一起。”

    魔王陛下唔了一声,有些心虚地飞快眨着眼睛。

    “宝贝,”天使长大人呼出一口气,本就被撩拨得微微发烫的眼眶有些红了起来,浅色嘴唇轻抿着:“是我让你烦腻了吗……”

    “当然不是。”阿瑞斯连忙否认,焦急又无措地望着似乎有点难过的伴侣,努力地表达着自己:“你知道的,我不会这样,我、我才不是三心二意的人……塞西。”

    阿瑞斯并不知道自己为了隐藏身份的小心谨慎,在伴侣的眼中会是这样令他沮丧难过的刻意冷淡,塞西老师很少在自己面前流露出脆弱的模样,更不要说是难过失落。

    但仅仅只是言语的话,难免显得苍白无力。

    慌乱的魔王陛下一时紧张,干脆拉过伴侣的手,漂亮矜贵的脸蛋上浮着红晕,挺着修长的颈脖说:“真的,塞西才不会让我烦腻。”

    这句话说完后,魔王陛下又停顿下来,一张白皙的脸蛋,微微皱着,不知道在顾忌纠结什么。

    阿瑞斯的紫色眸子像是一池清潭,看得人心动,亚德西莫耐心地等着自己年轻恋人的后半句话。

    果然下一刻,阿瑞斯就下定决心般,红着耳朵认真开口:“如果塞西不相信的话,我们今晚就可以试试。”

    天使长大人的唇角微不可查地翘了起来,但还是低垂着眉眼,轻轻地蹭着年轻画师的小腿,趁机为自己的婚姻谋求之后的福利:“那阿瑞斯以后不能再拒绝我了。”

    魔族全是一群吃软不吃硬,护短还反应迟钝的家伙。

    魔王陛下本来还是有点纠结,但伴侣的下一句话,便立刻地让他心软了。

    “宝贝,你的拒绝真让人伤心。”天使长大人一边示弱卖惨,一边不动声色地扯掉了小画师的腰带,俯下身优雅又贪恋地伸出舌尖舔-舐了一下他腰上的皮肤:“我不能再接受这种残忍的惩罚了。”

    阿瑞斯下意识地就伸手抓住了伴侣的金色长发,本来圆润的眸子轻轻眯起来,慢慢涌上舒服又羞恼的水汽:“嗯……但、但是牛奶……”

    亚德西莫好不容易才骗到了最近异常心狠的可恶小家伙,怎么可能会给画师退缩的机会。

    “亲爱的,甜心,我保证,牛奶它一直到明天早上都还会在这里的。”天使长的声音还是稳重优雅的,但从隐隐绷紧的声线中,还是能够听得出他的兴奋和迫不及待。

    只是或许今晚注定是一个不太完美的夜晚。

    两人从沙发磨蹭到了床上,亚德西莫都已经爬到了年轻伴侣的腰上,去亲吻那截莹润贵气的颈脖,在即将进入正题之时,外面却忽然响起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拍门声和在夜晚中宛如鬼哭狼嚎般的吼叫声。

    “小阿瑞斯!你在家吗!快开门!”

    小阿瑞斯一下子就被吓软了。

    亚德西莫大人:“……”

    第37章 为了维护世界的和平

    很少有人能在做-爱的时候被打扰, 还能够维持体面的笑容的。

    就算是天使长大人和魔王陛下也不能。

    阿瑞斯羞恼得红了脸,捂住发烫的眼皮唔唔唔地用枕头盖住自己的脑袋,不敢去和被迫晾着屁股陷入沉默中的伴侣对视。

    “该死, 到底是谁在这个时候来敲门!”在床上翻滚了一会儿后, 魔王陛下羞愤难当地一把掀开被子, 被气得昏了头,连拖鞋也忘记穿了,就想要冲出去暗杀门外的不速之客。

    天使长大人的心情其实也说不上太好, 但还是连忙伸手试图去拉自己莽撞的小伴侣:“宝贝,等等,先穿衣服……”

    但他还是低估了一只年轻气盛的魔王, 在这方面的自尊心。

    生气恼怒中的阿瑞斯,速度明显加快,让慢了一拍的亚德西莫都没能成功拦住人, 眼睁睁地看着只穿了一件单薄的丝绸上衣,连裤子都没有穿, 光着一双白皙的长腿, 露着小半块还带着情-欲气息的胸膛的伴侣,气冲冲地翻身下床快步走出了卧室。

    亚德西莫:“……”

    门外的菲尔敲了好半天门, 又扯着嗓子喊了好一会儿, 里面的两位却一点都没有要开门的意思。

    年轻的天使喊累了, 转过头想要让身后的同伴来接替他:“要不然你们来拍一会儿……”

    结果却发现他的身后空无一人,只有几片被风吹着飘过的枯叶子,在漆黑的夜晚里面显得有些凄凉。

    菲尔:“??”

    他眼尖地在离自己七八米远的地方,发现了两名同伴的身影,神色复杂,还隐隐带着怜悯。

    “你们离我那么远干什么?”菲尔实在想不通, 看着他们古怪的脸色,疑惑地上下打量了会儿自己:“我身上又没有什么味道。”

    伊斯顿咳嗽一声,意味不明地说:“没什么,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菲尔:“啊?”

    没有得到回答的天使一头雾水,但还是老实地又拍起了门,因为好奇着同伴们古怪的行为,想要赶紧将天使长大人和小阿瑞斯喊出来,然后去找同伴继续询问原因。

    于是越拍越大声,越喊越起劲。

    埃莉诺又默默地离他更远了一点,转过头对伊斯顿说:“下次可不能让这个家伙去敲门了。”

    伊斯顿总有一种等天使长出来后,自己也会跟着遭殃的预感,闻言也头疼地望天:“真是……”

    菲尔的手掌即将再一次拍在门上时,紧闭的大门终于朝着里面打开了,但还没等人看清楚里头的画面,又以极快的速度砰的一声关上。

    速度之快力道之大,让灵敏的四翼天使都差点被夹到鼻子。

    菲尔觉得这世界可真魔幻,所有人都古里古怪的,他后怕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转身问同伴们:“你们看到什么东西了吗?”

    剩下两名天使看天望地,沉默不语。

    菲尔好奇地嘟囔着:“什么白花花的东西一闪而过了,我都没看清楚……”

    “哦?你还想看清楚什么。”

    一道令人胆战心惊的可怕声音随着开门声的再次响起,在背后忽然出现。

    天使对危险强烈的感知能力,让菲尔的肩膀瞬间紧绷起来,下意识地向边上一闪,竟然意外地躲过了来自身后的人的一脚。

    回过头一看,果然看到了衣衫单薄似笑非笑的天使长大人,以及站在他身边的,穿着完整但凶巴巴地抱着手臂,一看就不太好惹的“小甜心”。

    菲尔一时无法判断刚才那一脚是谁踢的,但危机意识令他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就懵懵地就先道了个歉:“对不起。”

    魔王很生气,但魔王很有礼貌,面对已经道了歉的邻居,有火气也发不出来,憋了半天才咬着牙憋出来一句:“菲尔,你这个月都别想免费找我画画。”

    作为几只潜伏在人界的天使中诞生时间最短的一个,菲尔对什么都感兴趣,又是个标准的颜控,对诺曼堡最负盛名的漂亮画师以及他的画作完全没有抵抗力,自从知道小画师和天使长大人有一腿之后,就天天厚脸皮地蹭阿瑞斯的画。

    菲尔的性格急躁,但在面对小阿瑞斯和他的可怕家属时,还算乖巧安静,虽然还是很懵地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事,但从同伴们的表现中来看,或许的确算不上什么好事,很快就委委屈屈地回应:“那好吧。”

    还好这个月就只剩下十几天了。

    下一个月再背着亚德西莫去找阿瑞斯。

    菲尔很乐观,然后一抬头就和面色温柔(?)的天使长大人对视上。

    亚德西莫才没有伴侣那样的好脾气,浅色的唇勾起来,笑容却不达眼底,聊家常一般随口道:“听说你正在进行什么素养考评?”

    手握了数张四翼天使基本素养与技能考评表的天使长大人,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狠的威胁:“你们最好是真的有什么比天塌了还严重的事情。”

    菲尔:“……”

    藏在远处的另外两只天使低低骂了一声:“啧,菲尔就菲尔,加个‘们’是什么意思。”

    怎么站那么远了,还是会被天使长大人注意到啊!

    ——

    在天使长的威胁下,菲尔很快就老老实实委委屈屈地一口气说完了自己深夜敲门的原因。

    归根结底就是一个原因——新搬来的邻居,想要使用他们共同的地下室。

    伊斯顿、菲尔和埃莉诺虽然分别都各自拥有一栋彼此相邻的房子,但为了方便交流,就干脆将天台和地下室连通在了一起。

    大多数的时候,要么就待在天台打牌喝茶议论上司,要么就在地下室忙各自的事情。

    可以说不管是天台还是地下室,都塞满了属于天使的各种东西,不管是重要文件还是休闲玩具,都到处摆放着,和霍尔莫德斯里的天使专属休息室相差无几。

    如果贸贸然让人搬进去的话,肯定会被发现一些端倪,所以几个人几乎不会带外人进去。

    虽然他们的旁边是有一栋空房子,并且在地下室的构造上,也与他们的那块相互连通,但因为从来没有人住进去过,渐渐地也就被几名天使忽略了它的存在。

    “我也没想到,维拉竟然就是那栋空房子的主人,”伊斯顿很懊恼:“我还以为没有人住呢。”

    诺曼堡就那么些人,天使长的老朋友,神秘阴郁的大魔法师维拉,其余的天使尽管没有和他有过太多的交集,但也多少有所耳闻。

    这可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

    亚德西莫撑着下巴,望着面前的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就坐到了自家沙发上天使同伴们,弯着眉眼啊了一声:“这就是你们深夜打扰我的理由?”

    “因为那个魔法师写信说他明天早上就要搬进来了。”菲尔气鼓鼓地告状:“还让我们要不找个新的地方给他,要不就赶紧把东西从属于他的那一块地上搬出去。”

    阿瑞斯听了半天没有听懂这些古怪的邻居们遮遮掩掩地在说什么,困倦地靠在伴侣的身上打了个哈切,有点想不明白地问:“那你们去搬不就行了,找我们做什么。”

    魔王陛下虽然与曾经的上司维拉有点过节,但魔王最讲究公平,如果那块地方是维拉的,那就还给他,阿瑞斯完全想不通这几名邻居们的纠结。

    过了一会儿才睁大点眼反应过来:“你是想用我们家的地下室做交换?”

    这里的几栋房子里面,只有魔王和天使长的地下室是单独和其他人分开的,并且常年闲置着,就堆积了一些杂物。

    在阿瑞斯惊讶的注视下,菲尔也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也当然不可能当着天使长的“人类”伴侣的面,说一些可能会暴露他们身份的话,闻言支支吾吾地说半天说不出来,只能求助性地将目光移到身旁的同伴以及对面的亚德西莫身上。

    但显然,尊贵的天使长大人完全没有要帮助他们的意思,眉眼含笑,但无情拒绝:“想都别想。”

    看了一眼时间后,还贴心提醒道:“你们现在去收拾的话,完全可以在维拉搬过来前,将属于他的那一块地下室空出来。”

    亚德西莫早就已经提醒过他的这些下属们,不要在人界留下太多可能会暴露他们身份的信息。

    毕竟对于大多数的人类而言,天使还是相对危险且“有价值”的种族,被太多人知晓身份,不仅会影响到人界本身的秩序,还可能会给天使们自己引来贪心的觊觎者。

    能用维拉治一治他们粗心大胆的毛病,也还算不错。

    菲尔:“……”

    伊斯顿叹口气,他倒是没有太多的东西放在地下室,也早就猜到了天使长肯定不会帮忙,正打算将某只抱有侥幸心理,想要来寻求帮助的单纯同伴拖回家,就听到埃莉诺忽然慢悠悠地开口:“但是那名魔法师,说他要使用地下室来炼制药水,使用单独分开的地下室的话,会更安全方便一些。”

    这个词在当下的诺曼堡有点敏感,亚德西莫掀开眼,魔王的耳朵尖也动了动,本来困得泛起水雾的眸子在一瞬间清醒过来。

    “药水?”自从知道霍尔莫德斯的许多魔族学生都在私底下买过一种似乎能增长体魄的禁药后,阿瑞斯就对这一方面比较在意,特别是还涉及到了本就有点可疑的维拉,魔王皱着点眉坐直身体,紧张地问:“什么药水啊?”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埃莉诺其实是想要用来提醒天使长的,但没想到阿瑞斯的反应会反应那么大。

    不过这当然是最好。

    埃莉诺眨眨眼说:“但维拉他本来就是个出名的魔法偏激分子,说不准就和什么可怕的计划有关呢。”

    她其实也只是在胡说八道:“比如什么勾结魔族毁灭世界,研究邪恶魔药感染无辜人类什么的……”

    魔王陛下:“……”

    这些事情也许魔法师维拉不会做。

    但在他身边吹枕边风的撒尔还真可能干。

    于是,在亚德西莫大人还没有任何表示的情况下,天使们就得到了天使长的宝贝甜心的承诺。

    “那行,我答应你们。”

    魔王越想越觉得维拉加上撒尔的组合,会做出一些让他难以控制的事情出来,如果真让他们用和邻居们相连的地下室来炼制所谓的药水,指不定会发生什么恐怖的意外。

    还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最安全。

    而且阿瑞斯也正好弄清楚,维拉到底和出售给魔族学生们禁药的那人有没有关系。

    思绪几经流转,魔王陛下飞快地就答应了下来。

    话一出口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反应大了一点。

    在来自邻居们和伴侣的数双视线的关注下,小画师的背脊慢慢僵硬了起来。

    阿瑞斯抿住唇,绷着下巴干巴巴地辩解:“都是,为了维护世界的和平。”

    第38章 被榨干了吗

    于是, 某个神神秘秘又古里古怪的深夜交流,在魔王与邻居们的友好磋商中,稀里糊涂地结束了。

    阿瑞斯将自家暂时没有用的地下室, 借给了伊斯顿等人, 让他们能够在不动用自己的地下室, 也就是不用搬动任何东西的前提下,提供给了未来的大魔法师邻居,一个用来炼制所谓的魔法药水的适合场所。

    当然, “一心为了世界和平”的漂亮小画师,也顺理成章地从邻居们那里得到了一些好处和承诺。

    虽然或许并不是每一样都那么的顺心如意。

    阿瑞斯第二天从睡梦中醒过来,一睁眼看到了在卧室的正前方摆放着的, 来自于邻居们的“特殊礼品”时,脑子还有点懵。

    “塞西,那坨金色的泥巴, 是你买来做雕塑的吗……”昨晚熬了一会儿夜的魔王陛下有些困倦,紫色的眸子半睁半闭的还含着点迷蒙, 迷迷糊糊地望着前方那一坨不明物体询问伴侣。

    亚德西莫早早地就起了床做早餐, 此时腰间系了一件围裙,显得更温柔居家了几分。

    听到阿瑞斯的话后, 天使长的目光也下意识地落到了放在桌上的金色不明物上, 眼神有些复杂:“唔, 应该不是。”

    魔王倒是并不在意它到底是什么,毕竟自己在人界的身份是个画师,算是半个艺术家,有时候兴冲冲地买了材料,自己都忘到了脑后。

    阿瑞斯打了个哈切,将睡得有些凌乱的黑发掀到了脑后, 将整个漂亮又困倦的五官都露出来,随口嘟囔道:“好吧,我什么时候买过这种颜色的材料……”

    天使长熟练地上前来几步,为总是不乐意在家里好好穿衣服的伴侣,扣上最后的几颗扣子。

    骨节分明的手指时不时故意划过魔王陛下修长的颈脖和露出来的一点光滑胸膛。

    亚德西莫趁着刚睡醒的伴侣还有些晕乎困顿,一边愉快地借着扣扣子的机会揩油,一边温声地和他解释这个金色物体的来历:“阿瑞斯忘记了吗,这是昨天菲尔送给我们,用来付暂时借用地下室的报酬。”

    天使长回想了下,又补充道:“除了这个雕塑外,埃莉诺还送了一件高级魔法隐身衣,伊斯顿送了三本绝版画册。”

    本来还有些迷糊的阿瑞斯一下子就清醒过来,紫色的眸子睁大了点,盯着桌上的金色不明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雕塑?”

    没错,不仅是雕塑,而且还是用神界最具有价值的神池沉底碎石提取物做出来的雕塑。

    虽然有点其貌不扬,但却毫无疑问是里面价值最高的一个,如果人类长期和它呆在一起,强身健体都是其次,说不定就能觉醒天赋,和魔法元素建立联系,成为能够延长寿命的魔法师。

    菲尔是真的很喜欢阿瑞斯,连这种东西都能送出来了。

    亚德西莫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为年轻同伴的善良心意而欣喜,一方面又为伴侣超乎寻常的“吸引力”而微微吃味。

    “嗯,菲尔说他雕了好久。”

    是的,从刚刚诞生起就捡石头来雕,勤勤恳恳快两百年,弄出来一个四不像。

    “虽然最后的成果也不怎么样。”天使长大人毫不掩饰自己的醋意,眨了眨眼,小气地诋毁着下属:“宝贝,我觉得我也能雕得比他好。”

    魔王陛下本来想要吐槽邻居的另类“报酬”,但伴侣的这句话却又吸引走了他的注意力。

    阿瑞斯掀开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没忍住勾起了唇,拖长了声音调侃道:“噢~塞西老师前几年可不是这样说的。”

    塞西老师什么都好,人长得俊俏,讲课讲得好,床上更是热情热辣。

    就是没有点亮什么艺术天分。

    阿瑞斯最开始住进天使长家里的时候,并不知道这人完全不会画画,或者说是完全不能胜任任何与艺术有关的工作,听到这名金灿灿的人类愿意主动免费给自己画素描,还非常乐观地相信了他。

    并且毫无防备地将塞西自信地递给自己的画作,放到了自己的其他模特作品夹里去,打包卖给了老顾客。

    然后,刚到诺曼堡不久的漂亮模特新手画家阿瑞斯,就收获了他职业生涯中的第一个差评,以及最难看的一张素描画像。

    后来不服气的塞西老师,又在魔王陛下公正严谨的监督下,分别在设计、雕塑、声乐等等的方面实现了完完全全的失败,且在尚且还青涩的“室友”的无情嘲笑下,冷静地表示自己再也不会碰和任何艺术有关的东西。

    在伴侣戏谑调侃的注视下,亚德西莫大人无奈地叹口气,故作气恼地扣住了阿瑞斯的腰,蔚蓝色的眸子中却满满都是柔和的笑意:“好吧好吧,美丽的大艺术家先生,我承认我的确是不会这些东西。”

    阿瑞斯在自己擅长的领域下,总是骄傲的,不经意地微微扬起一点颈脖,矜持地表示:“没关系的,我当然很乐意帮助你学会它们,塞西老师。”

    亚德西莫最受不了伴侣这副矜贵傲娇,但又可爱得不行的样子,眼底一暗,忍不住舔了下嘴唇,声音也压低了下来:“不过亲爱的,我不会雕塑,但是其他手技,我还是略知一二的,也许……”

    天使长大人还惦记昨晚没有做完的事情,明明知道现在并不是一个恰当的时候,也还是忍不住试探着暗示:“你想要体验一下吗,小宝石同学?”

    果然,下一刻,红了耳朵的年轻伴侣就一把按住了塞西老师不安分的手,坚决地摇头:“才不想。”

    维拉和撒尔今天一大早就要搬过来,阿瑞斯还打算去找他们做正事呢,可不能再做这种白日宣淫的事情了。

    亚德西莫倒是没有意外伴侣的回答,但还是装作沮丧的样子,被推开的手指缩回去,挨着围裙边上,显得有点委屈可怜。

    “那阿瑞斯要记得欠我一次。”

    魔王本来还有点懵,但在塞西老师直白而暧昧的含笑目光下,又猛地明白过来他的言外之意。

    相比常人更苍白一些的脸上立刻就涌上了红晕,最近正在小心隐藏身份的魔王陛下,想要尝试着糊弄过去:“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嗯……”亚德西莫无辜地开口:“反正昨天晚上被吓软的人……”

    魔王陛下顿时就被刺激地绷紧了身体,如紫罗兰一般的眸子瞬间收缩,红着一张脸慌慌张张地去捂伴侣的嘴巴:“塞西不许说!”

    昨晚那种事情,怎么能怪他,明明小阿瑞斯也是受害者!

    为了赶紧从这个让魔尴尬羞耻的话题中跳过去,阿瑞斯连忙从卧室中逃走,绷直了背脊,语气僵硬:“我要去洗漱了,才不要和塞西说话。”

    就算是如此羞恼,差点同手同脚的魔王陛下,也仍然不忘顺手拿走放在卧室桌柜上的金色雕塑。

    如果半夜醒来看到这种东西,肯定会把魔吓得炸毛,聪明的阿瑞斯当然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还是放到客厅比较安全。

    嗯,还可以辟邪。

    魔王随手将它放到了客厅进门处的柜台上,正准备转身去洗漱时,又忽然动了动鼻子,脚步顿住。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个亮晶晶金灿灿的雕塑,有一股很奇特的味道。

    让魔觉得有些熟悉,又有点抵触……

    阿瑞斯犹豫着正想要将雕塑重新拿起来端详,却忽然听到了伴侣的轻声呼唤。

    “宝贝,快去洗漱,我的汤要冷了哦。”

    魔王便将注意力从奇怪但也不太具有吸引力的雕塑上移开,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后,走进了卫生间,边走边嘟囔:“知道啦,不过塞西今天怎么会在早上做汤……”

    亚德西莫笑眯眯地看着小伴侣进入卫生间,听到洗漱的声音出现后,才施施然地来到了客厅进门处。

    蔚蓝色的眸子落到其貌不扬的金色雕塑上,属于六翼天使的星芒隐隐闪烁半秒后,在雕塑之上围绕着的一圈圣洁气息便慢慢黯淡下去。

    菲尔这小子光想着莽撞地送东西,连基本的气息隐藏都没有做完整。

    天使长大人一边无情决定了属于菲尔的那一份天使基本素养考评的不及格分数,一边将思索的目光投向了伴侣所在的方向。

    小阿瑞斯对于非人类的气息似乎敏感得有些过了头。

    是他本身的特殊天赋吗,还是什么别的有趣原因。

    无辜的魔王陛下并不知道自己在尾巴都快甩到伴侣脸上了时,都没有惹来塞西老师的怀疑,但却因为一个莫名其妙地古怪雕塑而遭了殃。

    阿瑞斯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有休息好,心里总是担忧着自己的魔力紊乱,又要操心远在乡下的狡猾“亲戚”,还要挂心在霍尔莫德斯的倒霉魔族小朋友们。

    整只魔王都可怜巴巴地精神萎靡了起来,偶尔给尾巴放风时,都只是委屈耷拉地缩在腰下,晃都晃不起来。

    说不定维拉真的会有办法。

    阿瑞斯给自己鼓劲,反正这名魔法师很好拿捏的。

    或许只要卖一点撒尔的私魔物品给他,就能换到有用的药水或者抑制魔力的方法。

    只要撑到撒尔的领域痊愈就可以了。

    就是不知道他们俩和好了没有,进展到哪一步了……

    年轻的魔王没有休息好又想着事情,刷牙时难免有些心不在焉。

    然后一抬起眼,就猝不及防地和镜子里面属于撒尔那张幸灾乐祸的脸对视上。

    阿瑞斯的瞳孔收缩:“噗!”

    还带着白沫子的水猛地喷到了镜子上方,将扎着辫子的长发魔族的脸变成混乱的一团。

    本来想要潇洒高贵出场的撒尔:“……”

    虽然出现了一点小小的意外,但这并不妨碍撒尔大人的继续开口:“噢,瞧瞧这是谁,我可怜的小外甥。”

    “可爱的阿瑞斯,”撒尔狡黠暧昧地眨眨眼,望着对面那只明显有些委屈巴巴的年轻魔王,舔着嘴唇说:“你这个样子,难道是被那名可恶的人类给榨干了吗。”

    第39章 不要打扰大人做事情

    撒尔虽然看着嚣张, 但也的确不敢当着魔王的面,直接使用魔力。

    所以他能通过镜面来耀武扬威,利用的应该是维拉的魔法。

    而这位昔日强大的大魔法师, 似乎也正好陷入了魔法能力发挥极不稳定的阶段。

    白发红眼的前前前任魔王, 还没有来得及开始炫耀, 就才幸灾乐祸了一句,魔法师的魔法就失了效,将他瞬间挤了出去。

    光滑的镜面又恢复成了普通的, 一片平静安好的模样,只有上方还残留着的的牙膏沫子,能够证明刚才发生了什么。

    阿瑞斯擦了擦嘴角, 咬住牙,恼羞成怒地对着已经恢复正常的镜子骂了一声:“可恶的,撒尔!”

    洗漱完的魔王怒气冲冲地从卫生间里面出来, 长袖被打湿了一些,脸上的水渍也没有完全擦干, 使得额前的黑发粘连在了上头, 显得有几分狼狈。

    亚德西莫挑着眉,一边将被气红了脸的伴侣拉过来, 擦去他脸上的水痕, 一边好笑地随意询问:“怎么了宝贝, 不会是撒尔用了个镜像投影术吓了你一跳吧?”

    正在气头上的魔王陛下急需一个和自己同一阵营的人来斥责可恶的撒尔,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巴就抢先张开,恼怒地和伴侣告状:“没错,他就像有病一样,突然出现在镜子里面, 吓得我差点撞到脑袋,还嘲笑我是……”

    阿瑞斯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到最后,终于反应过来的魔王陛下紧急停住了口,紫色的眸子里面闪过迷茫和慌乱:“塞、塞西怎么知道……”

    忽然发现自己被套了话的魔王,心中懊恼不已,又急又慌,生怕是伴侣察觉到了什么。

    但好在,塞西老师并没有发现自己和撒尔的非人类身份,他抬起手晃了晃手里还没有放回去的电话,无辜地回答:“因为维拉给我打电话了。”

    “说撒尔等一会儿可能会来实验一下他的镜像投影魔法,让我们不要被吓到。”天使长大人眨眨眼说:“不过他好像提醒得晚了一点。”

    阿瑞斯:“……”

    好吧,还算撒尔有点良心,知道给自己留了个退路,不至于引起塞西的怀疑。

    魔王如释重负的松出一口气,刚才的心情起伏太大,现在缓和下来后,整只魔又回到了焉巴巴的状态。

    阿瑞斯伸出一只手懒洋洋地撑住下巴,使得光洁白皙的手臂从宽松的睡衣下露出一截来,紫罗兰般的眸子心不在焉地低垂着,顺滑的黑发也在睡觉时被蹭得乱糟糟的,还没有来得及理顺。

    很显然,漂亮矜贵的画师最近几天都有些不在状态,魂不守舍焉了吧唧的。

    不过当然也还是一副很让天使喜欢的另一种模样。

    亚德西莫看着伴侣眼底的一点点青黑,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将今天的早餐盛了一碗放在了他的面前:“宝贝,如果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请一定要告诉我。”

    天使长大人认真地说:“不管是什么方面。”

    阿瑞斯回过神,魔王陛下因为伴侣的关心而感动的同时,也不可避免地觉得有点委屈,但自己的烦恼又确实暂时没办法和他分享,只能吸了吸鼻子,带着点鼻音含糊着说:“谢谢你,塞西。”

    为了不被伴侣发现自己低落的情绪,阿瑞斯低头搅合了一下碗里的汤水。

    魔王想要转移一下话题,喝了一口热乎乎的汤后,尝试着假装不经意地开口:“塞西,你今天做的是什么汤呀,味道好独特。”

    亚德西莫也用一只手撑着脑袋,歪头弯眉望向正在喝汤的伴侣,温柔地回答:“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叫什么‘十全大补汤’,我翻了好好久的东方传统菜谱才找到的。”

    阿瑞斯于是更感动了,一边嗯嗯唔唔地回答,一边又埋头喝了一大口。

    “说是能够壮阳强肾的,宝贝你别喝太多了。”天使长大人又无辜地好心提醒一声。

    已经咕噜咕噜地喝完了一整碗的魔王陛下:“…………”

    “塞西!!!”

    ——

    另一边的白发魔族看着面前变成漆黑一片的圆球,本来张牙舞爪耀武扬威的表情一下子顿住。

    撒尔拍了拍水晶球,又凑近了对着它喂喂喂了好几声,发现它的确是没有任何反应后,才不满地将它还到了魔法师的手里。

    “你的水晶球根本没用。”撒尔不太高兴地皱起眉头,一边说一边随手将已经长至腰间的银白色长发散开,慵懒地“吩咐”:“快来给我梳头发,我的小外甥看来马上就要亲自找过来了。”

    来自深渊的前前前任魔王虽然能力稍逊一筹,但却对自己的美貌很有自信。

    “我要让不尊重长辈的小家伙知道,离开了他我也一样能过得很好。”撒尔舔了舔下唇,显然是还在记仇自己被“当场发卖”的事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猩红的眸子又愉悦地弯起来:“如果他肯变成小蝙蝠给我撒个娇的话,说不定我也会大发慈悲地原谅他的……”

    撒尔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忽然感觉头皮上方传来一点刺痛感,刺激得他立刻就止住了话头,皱着脸痛呼一声:“唔!”

    “我的头发!”作为深渊里最爱漂亮的前魔王,撒尔最宝贵的东西,除了脸之外就是头发,被突然扯了下长发,让撒尔气得当场就变了脸色,咬着牙恼怒地斥责:“维拉,你就不能小心一点吗!”

    魔法师仍然是一副阴沉暴躁的样子,手里还握着漂亮魔族的长发。

    维拉阴森森地冷笑一声,意味不明地说:“嫌我扎的不好你就去找你的小外甥啊,看他理不理你。”

    阿瑞斯当然不会理,长大了的阿瑞斯只会暗戳戳地试图剪掉可怜舅舅的头发。

    撒尔心里清楚的知道这件事情,但魔族生性吃软不吃硬,最受不了被人威胁。

    特别是在这个人还是曾经的敌人的情况下。

    “好吧,那我不要你帮我了。”长相艳丽的魔想都不想,就在魔法师说完后的下一秒抽出了自己的长发。

    顺滑的银白长发顺着他漂亮的肩膀下往下滑落,垂到露出来半截的莹白胸口前。

    手里的发丝忽然被抽走,维拉愣了一秒,视线不由自主地跟随着那些白色的长发移动,然后停留在了魔族半敞开的胸口前。

    暴躁阴郁的魔法师忍不住偷偷吞咽了下唾液。

    但很快那片光滑令人遐想的胸口,就被重新拉好的衣襟完全遮盖住了。

    维拉回过神,紧接着就听到他暂时的“合作对象”,那只美艳狡猾又无情的“魅魔”有点期待地随意开口:“正好昨天在广场喂小鸡时,有个可爱的年轻小家伙说想要和我认识一下呢。”

    魔法师的表情一下子僵硬起来。

    撒尔越说越愉悦:“啊,他还说他是一名理发师,那他肯定很擅长扎头发。”

    长发魔族看了眼时间,优雅地站起来,心情不错地作出决定:“小阿瑞斯应该并不会那么快就找过来,或许我可以先去找理发师小朋友做个头发。”

    撒尔是个典型的行动派,尽管他完全忘记了自己将那名小理发师的联系方式丢到哪里去了,但这并不妨碍他兴奋地展开行动。

    说着说着,他就已经迈开了步子,还礼貌自然地对着身体僵硬地挡在了自己面前的维拉眨眨眼:“麻烦借过一下,这位乱扯别人头发的魔法师先生。”

    但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等到魔法师气急败坏的暴躁怒吼。

    撒尔奇怪地看他一眼,然后就毫不纠结地选择了绕开他。

    却并没有走得掉。

    手臂被这名沉默着的小个子人类抓住了,抓得很紧,还时不时抖两下。

    维拉看上去很气愤,黝黑的眸子死死地等着面前的魔,像是被气得要喷出火来。

    但在那双疑惑不满的红眸的注视下,又很快败下阵来。

    维拉的肩膀都耷拉了下来,刮干净了胡子的魔法师,有一张很显小的娃娃脸,但总是阴沉沉的吓人。

    他今天难得地示弱,声音虽然憋着气,但音量却很小:“你走了我吃什么。”

    魔法师抓住这名无情的“魅魔”不放手,红着眼眶说:“我都三天没有‘进食’了。”

    “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吗,撒尔。”撒尔听到他抿着唇用很暴躁又很可怜的声音开口:“……我会好好学习扎头发的。”

    魔族的确是吃软不吃硬的种族。

    每一任魔王都是如此。

    撒尔犹犹豫豫地点了头:“那好吧。”

    但他很讲究地先立下原则:“但你要先帮我把头发扎起来,我可不想再把它弄脏。”

    ——

    诺曼堡的所有人都在为城里最漂亮最有天赋的年轻画师暂停接稿而惋惜,时不时就会有人来到他曾经的“老东家”,现在正在修复的画室周边转悠,希望能够幸运地偶遇一下这位美丽动人又高贵傲娇的小画家。

    但他们却并不知道,就在这间变得破破烂烂的装修中画室的旁边,某个旅店的二楼,让无数人心心念念的漂亮画师,正悄悄地踏进了走廊深处。

    阿瑞斯小心翼翼地背着画板,怀里抱着一个小包,耳朵敏锐警惕地竖起来,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一边往目标的房间走。

    明明都说了第二天就搬过来,但等了半天都没等到新邻居的到来,有些心急的魔王陛下只好借着写生的名义,按照撒尔给的提示,来到这个据说是他们暂时歇脚的旅店。

    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谨慎的魔王在来到陌生地点时总是比较警惕,特别是这个地点还可能在两名狼狈为奸的狡猾狐狸的掌控下的时候。

    或许是感受到了年轻画师紧张的情绪,他胸口挂着的黑色袋子动了动,从里面探出一个黑白色的毛茸茸脑袋出来:“喵呜?”

    阿瑞斯舔了下嘴唇,不赞同地将好奇小猫的头重新摁回去:“牛奶不要乱动。”

    牛奶是走之前塞西温柔地塞给自己的,说是顺便带小猫出来散步放风。

    魔王陛下本来就因为欺骗了伴侣有点心虚,当然没有理由拒绝,只能带着这只“小拖油瓶”一起出门。

    当然他也并不可能知道,此时正悠然地窝在自己怀里的小猫,实际上就是同样狡猾的塞西老师本人。

    天使长大人本来只是出于一个担心伴侣的安危的心理,才化成“牛奶”的形态跟着阿瑞斯出门。

    但没想到他看着漂漂亮亮单单纯纯的小伴侣,背着画板左拐右拐,竟然目的明确地进入了某个不知名旅馆的二楼,甚至还真的兴奋(紧张)地停在了某间房间的门口。

    “牛奶等一会儿要乖一点,”魔王陛下一本正经地嘱咐着自己的小宠物:“不要打扰大人做事情。”

    猫咪乖巧地缩在包包里面,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喵了一声。

    小坏蛋,喝了他的十全大补汤就马不停蹄地来开房,亚德西莫大人一边装乖,一边在心里暗暗咬牙吐槽。

    别让他知道房间里面都有谁在。

    第40章 哭什么哭

    阿瑞斯又仔细地核对了一遍撒尔留下的地址, 和旅店门牌号,确定没有问题后,才抿住唇轻轻地敲了敲门。

    嗯, 然后无事发生。

    阿瑞斯皱着眉, 尝试着又加重了一点力气去敲门, 但房间的主人却丝毫仍然没有要来开门的意思。

    尊贵的魔王陛下背着画板抱着猫,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按照约定来到了指定地点,敲了半天门却没有人来开。

    但从房门底下的缝隙里面, 却又能看到一点溢出来的光线,耳朵贴在门上也能偶尔听到一些声响,说明里面明明就是有人在的。

    该死的撒尔。

    不会被他耍了吧。

    阿瑞斯现在忽然就能够理解菲尔了, 他才敲了一会儿门,就已经恼怒得想要将面前这堵禁闭的房门一把踹开。

    好在当魔王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决定一不做二不休, 变成小蝙蝠从窗户里飞进去,吓那两个狡猾家伙一大跳时, 关闭着的门却悄悄松开了一条缝。

    阿瑞斯放下手, 将怀里那只又想要探出脑袋来的小猫再次按回去,顺便还拉上了包裹的拉链。

    “不要闹了牛奶, 哥哥今天要做正事。”魔王认真地拍了拍黑色包裹, 确保里面的闹腾小猫能够舒畅呼吸但不能跑出来后, 便将它放到了门口处。

    撒尔在传信的时候,明确表示了让他一个人过来,其他猫猫狗狗什么的,都不能带进来,阿瑞斯现在有求于他们,也只能暂时先听他的话。

    “你先乖乖在这里待一会儿, 我很快就来接你。”阿瑞斯犹豫了下,还是划出一丝魔力来包围在小猫的四周,用以简单的结界保护:“不许乱跑哦。”

    此时在包裹里面挣扎着挥了挥爪子,发现自己出不来,只能听着伴侣走进陌生房间并关上门的天使长大人:“……”

    什么正事是连小猫咪也不能知道的。

    过了一会儿,安安静静放在紧闭房门口的黑色小包内部,忽然闪过一个微弱的星芒,随着这道光亮,本来鼓鼓囊囊的黑包慢慢地消了下去。

    一道修长高挑的身影有点狼狈地跨出空间来,金色的波浪长发被蹭得有些凌乱。

    亚德西莫抿住唇望向前方这道关闭着,但隐隐透出光传出模糊声响的房门,难得有些焦躁地皱起了眉。

    踌躇着上前了几步后,却又猛地停住,蔚蓝色的瞳孔诧异地收缩。

    天使长大人的眉心越皱越紧,抬起手指轻轻地在空气中摩挲了几下,心脏也不由自主地开始加速跳动。

    这个气息是……

    魔力结界。

    而且还是来自相当强大的魔族,就算稀薄到几乎难以察觉,也可以窥见里面浓厚强烈的气息。

    释放这道结界的魔是谁,阿瑞斯会知道他的存在吗。

    ——

    另一边的阿瑞斯并不知道自己的马甲已经处在了岌岌可危的位置上,他将背后的画板取下来抱在胸前,迈着矜贵但又有些紧张的步子,往房间深处走。

    维拉虽然看上去不像什么好人,但对撒尔竟然还算大方,只是暂时随便住下的旅馆房间,都是奢华富贵亮晶晶的,一看就是魔族会喜欢的风格。

    房间很大,分为了两个部分,前面一半简单的用于吃饭休憩和待客的“客厅”,后面一半被帘子遮掩住的区域,应该就是他们睡觉的地方。

    阿瑞斯走进来时听到的细小声音,也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越往里走,那古怪又微小的声音就越来越明显。

    有点闷闷的,像是在厚重的被子之下发出来的呼吸喘息声。

    可恶,这两个骗子自己都还在睡觉,还要大中午的把自己骗过来!

    魔王陛下自从登上王座后,就没有被这样欺骗戏耍过了,就算是在初到诺曼堡和刚刚住进塞西老师家里时那段“寄人篱下”的日子,阿瑞斯也没有过这么羞恼气愤的感受。

    多日积攒的紧绷委屈情绪一瞬间就被刺激得到了巅峰,魔王抱住画板的手指慢慢攥紧,紫色的眸子被气得亮亮的,紧抿着唇气势汹汹地一把掀开了帘子,凶狠地冲了进去。

    阿瑞斯一进去,目光就精准地定位到了空间里唯一的一张大床。

    以及在上面盖着被子半躺着,修长的脖子微微后仰,半闭着眸子面色红润,看上去就很舒适的白色长发的魔。

    阿瑞斯完全没有注意到被子的不自然隆起和起伏,毕竟魔王陛下实际上只是一只比年纪最小的天使菲尔还要“年幼”的,成年不久的魔。

    对于年轻的魔来讲,莽撞单纯和火气旺盛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总是故作成熟稳重的魔王阿瑞斯也是如此。

    质量上乘的被子被自以为受到欺骗,正在气头上的漂亮画师,一股脑掀开。

    被褥被撩起来的瞬间,阿瑞斯还在凶巴巴地咬着牙放狠话:“撒尔,你死定了,竟然敢骗……”

    魔王的话在被子被完全掀开时却蓦地卡住。

    如紫罗兰一般美丽的清透眸子慢慢睁大,整只魔连同着没能说出口的威胁一起僵硬在了原地。

    被子里面,竟然不只有撒尔一个人。

    大魔法师根本不在意被吓坏了的小家伙的到来,就像是他自己说的,他已经三天没有“进食”了,好不容易才让无情的魅魔松了口,“食物”摆在面前,让他完全舍不得丢弃,不住地贪婪吞咽。

    魅魔不愧是魅魔,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美丽魅惑,让老实笨拙的魔法师即便“吃”得十分艰难,也不愿意撒手。

    再加上撒尔是一只挑剔的魔,稍微有点让他不满意,就会无情地踢开他,维拉必须得要加倍小心才能不让唾液弄脏他的身体。

    维拉正在抓紧时间专注进食,当然不可能会有时间搭理误入的年轻画师。

    撒尔就更不在意了,他甚至还很小心眼地记得自己最开始住到阿瑞斯家里时,遭受到的“针对”,一边轻轻喘息着,一边故意地对着呆若木鸡的魔王眨眨眼。

    “呀,这不是我们可爱的阿瑞斯吗,现在知道来找舅舅了?”撒尔的红眸里面浮着水雾,好像真是一只魅魔了一样,拖长了语气说:“伟大的撒尔大人才不会和你一样被愚蠢的人类榨干呢。”

    呆愣住的魔王终于反应了过来,腾地一下就红了整张脸。

    “你你你你们!”阿瑞斯吓得赶紧甩开手里的被子一角,将它又重新丢回了魔法师的身上,魔王满脸羞赧又恼怒地转过身,捂住眼睛说:“我先在外面等你们,有正事要说。”

    脸皮薄的魔王陛下要是早知道会看到这种场面,是死也不会一时冲动掀开被子的。

    就算是背过了身,阿瑞斯也觉得自己整只魔快要羞耻得烧起来了,慌里慌张地掀开帘子快步离开。

    走之前还努力地克服羞耻心,装作正经的,留下一句磕磕巴巴的话:“真的是正经事,你、你们俩等一会儿再、再那个吧。”

    魔王陛下气势汹汹地冲进去,狼狈不堪地跑出来。

    打开水龙头将水泼到脸上后,那种滚烫的羞耻感才终于降下去一点。

    阿瑞斯擦干净脸上的水珠,连同样被水所打湿的几缕头发都没有发现,紧紧地抱着画板呆在客厅里面,坐立不安手作无措。

    惴惴不安地等了好一会儿,里面的那只厚脸皮的狡猾魔族才终于磨磨蹭蹭地掀开帘子走出来。

    跟在他后面的,是因为没有吃到足够的“食物”,有些阴郁的大魔法师,但相比起前几天,维拉的状态也好上不少,面色没有那么苍白了,像是猛吸了一大口氧气后缓过来的溺水者。

    撒尔更是整只魔都神清气爽,吓到了尊贵的魔王陛下这种意外收获,的确很让人忍不住心情愉悦。

    他甚至连上衣都没有完全合上,坦荡地将不知道被谁咬出一个牙印来的修长颈脖露出来,银白的长发也披散下来,垂到白皙的胸膛上。

    “哎呀,是谁吓跑了我们的小可爱。”撒尔明知故问地对着阿瑞斯眨眨眼,坏心眼地故意说:“小阿瑞斯,这件事情告诉你,不要随便闯进舅舅的房间。”

    阿瑞斯好不容易降下去的热度,又一次地因为撒尔的话而猛地升了起来。

    年轻的魔王好像又回到了从前,被深渊里的那群老狐狸整天调侃欺负,还无力反抗的悲惨时光。

    但今天这场意外,也的确是因为阿瑞斯自己的冲动导致的,尽管他其实并没有来得及看到什么东西。

    魔王陛下年轻气盛,魔王陛下也知错能改。

    阿瑞斯抱着画板,没有发现自己的两只尖耳朵被吓了出来,此时正有些沮丧羞恼地半垂着,和周边仍然湿漉漉的黑发搭配在一起,怎么看怎么显得可怜兮兮。

    “……抱歉。”魔王尽管骄傲又好面子,却并不是不讲理输不起的性格,哪怕知道撒尔是在故意挤兑自己,也还是憋着一张红红的脸,抿住唇生硬地开口:“刚才,是我太没有礼貌了。”

    撒尔显然是没有想到阿瑞斯会说这句话,愣了一下。

    阿瑞斯觉得自己自从出现魔力紊乱的症状以来,整天做一些蠢事,懊恼羞愤的同时,也不可避免地产生委屈沮丧的情绪,在对面两人的注视下,忽然就鼻子一酸,伸出手捂住了眼皮。

    “对不起,我真的很着急,撒尔。”其实诞生并不久,年龄甚至比不上深渊里任何一只魔的魔王陛下,难得地露出脆弱的一面来,专属于魔族的尖耳朵红通通一片,声音也充斥着沮丧迷茫:“我的魔力越来越难以控制了,但是维拉说他会有办法。”

    反正也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撒尔发现这种情况了,又羞又恼又无措的魔王陛下干脆破罐子破摔,仰起头绷着下巴,顶着一双红了眼眶的眸子耍赖:“反正你们要帮我,我们说好了的……”

    阿瑞斯说完之后就自暴自弃地闭上眼睛,预感自己肯定会被撒尔大肆嘲笑,甚至成为深渊里那群无聊的亲戚们的新谈资。

    但没想到眼角却被柔软的帕子擦过。

    撒尔没好气地捏了一下年轻魔王自从懂事后就不准他人随便摸的脸颊,懒洋洋地开口:“哭什么哭,不是说过了吗,我从深渊出来就是来帮你的。”

    阿瑞斯的耳朵尖晃了晃,带着水雾的眸子迷茫地晃了晃,望向面前的魔族:“但是你的领域还没有好。”

    “不是还有维拉吗,”撒尔毫不客气地拍了一下身旁的魔法师,勾着唇说:“他的确是有个还不错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