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041 陈天瑜

    好久不见是多久?距离上一次我和陈天瑜离婚已经过去半年, 哦,对了,中间有一次我的奇葩舍友还叫我去看了一个和陈天瑜长相相同的仿生人,四舍五入那次也算见过一面。

    我记得之前傅祈年和我说过陈天瑜是F区的A级通缉犯, 但没有具体说陈天瑜是因为什么被通缉, 按理说陈天瑜跑出去后就不会再回到F区, 这边的搜索强度和外面可不一样,一个官方出品的仿生人就是一个移动的监控设备。

    前任相见的场景既没有电影里四目相对的留恋缠绵,也没有现实里抓马的嘲讽谩骂,我和陈天瑜都属于“文明”人, 文明到陈天瑜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我却想回一句, 装鬼吓唬谁呢你,滚一边去。

    果然,我最近变暴躁了, 陈天瑜似乎一点都不觉得堂而皇之闯进别人的地盘这里有什么不对劲,微微歪侧着头在等我回答, 这是他表示疑惑的习惯性动作。

    我可是个大良民,面前站着的是一头亮明身份的“狼人”啊, F区的A级通缉犯的含金量可不是开玩笑的,由于F区犯罪率过高,官方在这方面每年支出过多, 心眼多的上层开始“压分”, 在外面流窜的纵火犯在这边顶多得到一个登记处理。

    F区以前闹过一个笑话,外面来的佣兵看通缉令这么多,进来后想靠抓人得到第一桶金,结果他一选, 选到了当时刚被登记为A级通缉犯的仿生人,结局很惨烈,佣兵迎来了职业生涯的滑铁卢。

    我印象里那个仿生人把当时执政官的势力能杀的都杀了个遍,凭借一己之力让F区的管理层大换血,到现在仿生人的通缉等级依旧是A级,有人还给他取了外号叫“人形杀器”,有更离谱的说法是,这个仿生人一个就能灭一座城,至今也不知道他的制造者是谁。

    仿生人做到了那个层面才被登记为A级,陈天瑜需要做到什么地步才成了A级通缉犯?把执政官全家都炸一遍?

    我不说话,陈天瑜也不说话,陈天瑜是完全不会因为沉默而感觉到尴尬的类型,他甚至意识不到他现在是在以前夫的身份和我碰面。

    陈天瑜看我没有动作,眼底浮现一丝困惑,他走了几步靠近我,我没动,想看看他要做什么,虽然这样说有点自信,但我觉得陈天瑜不会攻击我。

    自信不是好事,因为下一秒陈天瑜自顾自地握住我的一只手,陈天瑜的手像刚在冷水浸泡过般泛着凉,我的手被他的力道牵引着靠近他的脸,紧接着,他带着几分迟疑,缓缓将我的手贴向他的脸庞,下巴轻轻摩挲着我的手心,像是在试探,又像是在寻求着什么。

    这种动作带着示弱讨好的意味,我听到他说:“这次可以带我一起走吗。”

    他说话的毛病还是没变,喜欢把问句以陈述的语气说出,我不理解他此刻冒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来这里是专门来找我的?在一个不确定谁会出现的负一层等我?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会乱逛到哪里去,他是怎么知道的。

    更何况,当初说离婚的不是他吗?现在摆出这副样子给谁看呢,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经历过两次婚姻的失败,我早已封心锁爱,看破红尘,这一套对我没有用。

    我冷静清醒像个木头一样装作没闻见空气中弥散的迷迭香味,冷酷无视掉他的话问:“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的脸依旧在蹭着我的手心:“想你了。”

    当了几天不正规的老师,我只想说,没有审题,答非所问,零分。

    我没有回答他,抽回手,离婚了就不要腻腻歪歪的,陈天瑜的动作依旧维持着握住我手的样子,他虹膜的颜色是偏深的蓝色,不细看会以为是深邃的黑色,泛着冷意的眸子此时直直注视着我,似乎想从我口中得到一个答案:“你要走了吗。”

    本来还想留下来看看他想做什么,他这样一问,我就想走了。

    我嗯了一声作为回应,试探性走向出口,发现陈天瑜跟被下了咒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我要是他这时候绝对要把目击他出现的人留下,放任一个知道自己行踪的人乱走,不就是等着人来抓吗,还是说他通缉犯当久了,无所畏惧了?

    不过陈天瑜没有拦我倒是省去了很多麻烦,回去的路上很顺,刚才七拐八绕的路好走了不少,很多需要身份核验才能过去的通道都失灵了,按照这个走向,不出意外的话,监控估计也用不了。

    看来我白担心了,陈天瑜逃跑的经验比我多多了。

    ——

    陈天瑜是个天生的“聪明人”,他从一出生就和所有人不一样。

    他是特殊的,他眼中的世界首先是一团密密麻麻的数值,其次才是色彩物品,不同的线条将数值划分为人事物才构成了这个世界,他名义上的父亲告诉他,他是唯一的继承人,他需要不断的学习、模仿、吸收才能成长为一个完美的继承者,他的父亲还说,这条路会很难走很艰难,但他不得不走,这是他身为独子的责任。

    八岁的陈天瑜听着老师讲述各种原理,他想,他的父亲是错的,这些很容易。

    只是看一眼就能明白的东西难在哪里?比起各种经济物化生知识,陈天瑜觉得更难懂的是书里的人,他永远都无法理解书里的人的行为逻辑,为什么两个人会突然爱上?为什么只要认错就能解决的事要闹得头破血流?为什么要把一种感情凌驾生命之上?

    陈天瑜的逻辑只能告诉他所有的行动都是基于目的,谄媚的卑躬屈膝是为了利益,温柔的嘘寒问暖也是为了利益,利益不一定是金钱权势,也可以是尊严,可以是一种感情,所以书里的人是也是为了利益在争斗,这就是陈天瑜得出的结论。

    可如果一个人,他所有的行动都和利益无关该怎么界定呢?

    陈天瑜犯了难,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人,他像丢弃数字后的根号,像看不到尾的无限数,他的色彩有时是灰色,有时是白色,但更多的时候是摸不着的透明。

    余行轩是被一个叫余廖三的人带过来的,陈天瑜不喜欢余廖三,这个人在审视着陈家所有人,带有目的性的谄媚不叫讨好,叫蓄谋已久,陈天瑜不知道余廖三在谋划着什么,但他的直觉告诉他很糟糕。

    小孩是没有话语权的,陈天瑜赶不走余廖三,所以他只能试图赶走余行轩。

    陈天瑜的尝试以失败告终,和他差不多大的余行轩似乎从头到尾都不在意他的“努力”,这让没有尝过失败滋味的陈天瑜生出一股挫败感,他问余行轩,为什么不生气,为什么不害怕,又为什么不揭穿他?

    余行轩却问他需不需要同伙。

    陈天瑜觉得他不需要同伙,因为他不会做坏事,可余行轩还是留在了他的身边。

    更让陈天瑜困惑的是,余行轩似乎只是单纯待在他身边,没有讨好,没有利用,只是无所谓地待着,余行轩喜欢看热闹,经常拉着陈天瑜一起去,最后看热闹被抓,余行轩是跑得最快的,陈天瑜成了主谋。

    陈天瑜时常怀疑,当初他是不是听错了,余行轩应该问的是:我要做坏事,你要不要来当我的同伙。

    余行轩甚至从来没有叫过陈天瑜的名字,平常叫他大少爷,无奈的时候叫他小鬼,明明余行轩不是他们家的人,为什么要叫他大少爷?陈天瑜怀疑余行轩根本没有记住他的名字。

    但余行轩会叫那个管家小孩的名字,他会叫他傅祈年,陈天瑜想不通为什么,他翻开书页,只找到一个答案: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陈天瑜学不会哭,也学不会笑,偶尔余行轩会形容他为:阴恻恻的鬼瓷娃,还会说他是恶劣毒舌的小屁孩。

    他不喜欢这些形容但不知道怎么反驳,他只会在心里想,明明余行轩更符合这些描述,好像从余行轩待在他身边开始,他就多了一堆的“不知道”和“为什么”。

    为了弄明白原因,陈天瑜在余行轩走后问傅祈年,为什么只有余行轩在的时候他才装模作样哭,为什么余行轩会浪费时间说废话哄他?

    傅祈年说:“因为我‘不听话’。”

    陈天瑜思考了一晚上怎么才能不听话,一段时间后,他品尝到了不听话的后果,余行轩生气了,他走了,陈天瑜第一次生出茫然的情绪。

    到了F区后陈天瑜想起了余行轩和他说过的一句话:一个人生气了怎么办?让他一个人冷静一下呗。

    黑发黑眼的小孩撑着下巴百般聊赖等着陈天瑜下课,他总是这般淡然,随口应付的话让陈天瑜记了八年,陈天瑜又开始想“冷静一下”到底是多久。

    陈天瑜筹划了很久,离开了F区,他做了很多仿生人,这些仿生人有很多身份,有的叫陆曜,人设是一个讨人喜的舍友,他记得余行轩喜欢热闹,他给这个仿生人设置了很多剧情,比如精彩的恋爱故事,网络热门语录。

    这个设计又要多出许多作为故事背景的仿生人,一个接着一个,不知不觉中陈天瑜就弄出了一堆,有的完美融入了校园生活成为了酒量差的戏剧社社长,有的开了个书店,一家老板和员工都是仿生人的书店……

    设计完这些,陈天瑜想还差一个他,于是他做出了以他为模版的仿生人,可是要怎么融入呢?叫陆曜的仿生人推荐了一个方法,做一个网站论坛就行了,陈天瑜看了眼陆曜做的网站,确实吸引眼球。

    过多的仿生人快速融入Y市是很困难的,但和陈天瑜合作的人是一个胆子很大的人,他提供背景资源,陈天瑜提供技术,相安无事。

    从某种意义上仿生人是陈天瑜的分身,他从仿生人身上看到了不同样子的余行轩,余行轩比小时候待在他身边的时候鲜活许多,陈天瑜就这样默默看着,他完全忘记给自己也设计一个合理的身份出现在余行轩身边。

    直到有一次一个仿生人程序出错了,这个仿生人在程序之外接触了余行轩,陈天瑜不得不出面解决。

    之后的事顺利得可怕,同居,领证,那段时间陈天瑜似乎回到了那种茫然的状态,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应付这一切。

    后来F区的仿生人失控了,陈天瑜离开了一阵子,再回来的时候,他设计的仿生人,那个以他为模板的仿生人居然摆脱了原有的设定去和余行轩离婚了。

    陈天瑜想,是不是一遇到余行轩“失控”就会连锁爆发?

    最关键的是,陈天瑜发现摆脱设定去离婚的仿生人,程序没有出错,仿生人之所以做出这个举动,是因为设定里有一条:一切以余行轩的喜好为准。

    也就是说,不是仿生人想要离婚,而是余行轩想要离婚。

    陈天瑜愣在了原地,他握着手中迷迭香戒指玩具,满脑子都是:为什么?

    第42章 042 找软饭

    事实证明我想太多了, 默索的失踪没有给我带来任何麻烦,唯一的变化是换了个住处。

    听余廖三说,本来是打算在那栋迷宫似的楼里应付一下,结果不知道从哪里跑进来一只瘟疫老鼠, 整栋楼需要大消毒。

    他说这话的时候咬牙切齿, 嘴里时不时穿插点:“别让我抓到你, 死老鼠。”

    他和蒋成妄通电话,我蹲墙角听了一会,死老鼠,不对, 陈天瑜大费周章跑进来好像是为了毁掉几份不算重要的仿生人文件, 余廖三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疑惑, 不理解陈天瑜为什么要专门毁掉几个娱乐型的仿生人资料,以前陈天瑜在F区有大把时间毁掉,为什么偏偏要挑这个点?

    不过跟我没关系啦, 我的人生梦想是能清闲顺利地过一生,偶尔能四处溜达看看热闹就更好了, 余廖三显然是我实现梦想的最大阻力,他最看不得我闲下来。

    由于学生“逃课”, 我当老师的活没了,余廖三想给我找新的活。

    今天我看他在几份资料面前眉头紧皱,问他在干嘛, 他说:“给你找份软饭吃吃。”

    我头一次这么清楚感到, 余廖三真的把吃软饭当成一种正经职业,我和他第一次开始了正经的父子交流环节,我问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吃软饭。

    他也正经起来,跟我说:“我有一个梦想。”

    等我意识他接下来要说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说:“我的梦想是能有个大蠢货无条件给我花钱,这个蠢货不需要太好看,年纪大点也没事,重要是能呵护好我只能吃软饭的脆弱的胃。”

    我说:“你的梦想不是在顾家实现了吗?”

    余廖三听到顾家,表情异常嫌弃:“咱不跟有病的玩。”

    他犹犹豫豫最后决定将我往蒋成妄那边丢,我的处事原则是不拒绝不反抗,走一步看一步只要不是太过分,我的情绪都不会有剧烈波动,世界上像我脾气这么好的人不多了。

    更何况我很好奇,如果蒋成妄知道我是打他的人,和我打起来了,余廖三帮谁,对于余廖三的这个决定我只问了句:“蒋成妄是A同?”

    我觉得我这句话问得很合理,谁知余廖三白了我一眼:“想什么呢你,他是enigma。”

    我寻思着余廖三有文化了,没想到有一天我能从他嘴里听到听不懂的单词。

    他看我一幅不懂的样,露出要开始显摆的神情。

    我将他的废话居多的解释梳理了一下,enigma是基因突变导致腺体激素异常分化成的性别,这种性别的人拥有强悍的身体和敏锐的感知,且这种性别凌驾于abo三种性别之上,能够标记任何性别。

    不过enigma只是类似三头六臂鬼小孩的传言,现实是不存在的,人工造出来倒是有可能。

    我打断他余廖三的废话文学:“所以你想做什么?”

    他没正行笑着:“不指望你能把他迷成傻子,帮我去他身边监视一下他,看看他最近抓没抓什么人。”

    我:“什么人?”

    他:“前段时间把蒋成妄丢垃圾桶的人。”

    余廖三贱兮兮跟我描述,蒋成妄多狼狈多惨,多想把那个人杀了,让我有消息第一个通知他,他要赶过去第一时间看笑话。

    我没好意思告诉他,这个人是我。

    第43章 043 工作

    世界上难道就没有一份活少钱多离家近的工作吗?我觉得我被余廖三骗了, 说好的吃软饭呢,自从来到蒋成妄这边起我就没闲下来过。

    李秘书,一款顶配仿生人,传说中三秒之内就能得到这个人所有资料的高级秘书, 也是我目前为止最怕见到的人, 他算是我现在的上司, 我来到这边后没有见到蒋成妄,全程都由这位李秘书带着工作。

    我躲到厕所都没用,李秘书照应能精准找到我在第几间厕所里躲着,他隔着厕所门敲了两声:“余先生, 您今天的工作还没有完成, 请尽快在三小时之内完成, 新的工作已经在计划安排上,请您配合我的工作。”

    短短几天我已经对“余先生”“您”“工作”等词产生了生理厌恶,最关键的是我还没有工资, 我问李秘书工资怎么算,这个破仿生人理所当然说:“余先生, 您这方面的需求请按照正规流程进行申请。”

    这样下去不行,没工资还把我当仿生人使, 早晚得躺棺材板,单靠余廖三给的零花钱不能支撑起我的工作热情,为了不让一条鲜活的生命因此消失, 我有两个方案, 一是旷工跑,二是努力向上层争取我的权益。

    说起来,我是正经关系户啊,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境地, 走又走不掉,留又留得难受,进来这么久连蒋成妄的面都没见到,要是见到了他,我一定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自己有多惨,试图唤起叔叔对侄子潜在的良知。

    有时候见面机会来的就是这么凑巧,在我尝试从李秘书身上获得蒋成妄行踪都以失败告终后的某一天,我在走廊碰到蒋成妄了。

    当时看不见阳光,看不见希望,我站在走廊上对着紧闭的窗户发呆,计划怎么才能避开李秘书来一场完美的旷工版密室逃脱。

    我颇为文艺微仰着头,仿佛一个忧伤的诗人,眼中是对自由的渴望,满脑子都是展翅飞翔的鸟儿属于天空,笼中鸟何时飞?!

    脑海中激扬的情绪让我不由得抬起一只手抚摸上这面窗,这一刻我不再言语,只是一味与窗户共鸣,你我都只是渺小的被困住的存在,我深情凝望着窗户,假装它是我求而不得的爱人,以上种种,概括为四个字,戏瘾犯了。

    戏瘾犯了不可怕,可怕的是你装文艺的时候,旁边有一个人一直在看着。

    是的,蒋成妄平时想找找不到,在我演忧郁情景剧的时候,活生生站在走廊边一声不吭。

    我强装镇定收回手,这窗户有灰我擦擦,按照原定计划,我见到蒋成妄的第一眼是来一场“我委屈!”版的嚎啕大哭,可惜计划真正要实施的时候,我发现,我要脸,哭不出来。

    我看向蒋成妄,他上半身穿着黑色无袖紧身衣,下身是宽松的黑色裤子,左手手臂和脖子处缠着绷带,右手手臂贴着冰蓝色的贴,仔细看贴下面有针管插着,血液的猩红色和药剂的幽蓝色混合在一起,诡异又恶心。

    我猜蒋成妄刚从顶楼下来,据我观察上面是一层不知道在研究什么的实验室,平时顶层有专门的通道下来,不会经过这里才对。

    可能是上天听到我的愿望了吧,就是来的时机不太好,我冷静下来,喊了一句:“小叔。”

    蒋成妄这种类型的人我见过几个,他们非常自信,这种自信不是单纯浮于表面,而是自然而然体现在面部表情,肢体语言,说话风格,是对自身实力的绝对自信,像现在,蒋成妄姿态放松插着兜,明明身上是绷带,针管这些东西,眼神却肆意打量我,俨然把我放在弱者的位置。

    他沉默几秒,终于想起来他还有一个侄子的存在,他的声线偏低语气很随意,开口就让我招架不住,他说:“哦,是你啊,想跳楼的话换个地方,这面是墙,窗是雕出来的。”

    很好,他一句话讽刺了我两个地方,一是装忧郁,二是眼瞎,怪不得你和余廖三是兄弟呢,嘴一样欠,有求于人要装乖一点,我当没听到这句话,满脸无辜笑了下,一口一个小叔啊,叫得跟亲生似的,装作不经意提起我目前的工作量,暗戳戳表示工作的不合理性。

    蒋成妄一直听着没回应,讲得我嘴皮子干了,他才舍得扬了下他的下巴说:“那就跟着我。”

    果然,人不能美化自己没有走过的路,李秘书我有点想你了。

    蒋成妄说跟着,确实是字面意义上跟在他身边工作,但我没想到的是,他的工作是游走在冲突前线,不是在清理失控的仿生人,就是在处理组织内部的叛徒。

    我看走眼了,这种就差往脸上刻一句“我很狂”的大佬不应该一身黑,坐在顶楼凹造型,随意吩咐李秘书一句:这个人,我不希望他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然后一脸全宇宙都是他仇人的表情俯瞰着落地窗下的城市吗?

    怎么大佬还自己干活的啊,我无处诉说我的哀伤,老老实实跟在蒋成妄身后,看着蒋成妄利落的动作,头一次对enigma这种性别有强烈的认知,恢复能力、感知力、行动力都恐怖如斯,要不是我看他流的血死红死红的,我都要以为他是战争专用款仿生人了,还好那天晚上他状态差,不然真打起来我可打不过他。

    我的活不算多,主要工作是把李秘书传过来的地点和人物文件简明概要转述给他,我累的是一天之内要跑的地方太多了,之前跟在李秘书旁边是心累,现在身心都累。

    不过蒋成妄比李秘书大方许多,他直接从他账户给我划了一笔钱,我一看比余廖三给我的零花钱还多了三个零,我问他是工资吗,他只是无所谓地回了句:“不是叫我小叔吗?给你的零花钱。”

    我终于明白死心塌地为老板工作的感觉了,痛并快乐着。

    一位优秀的员工要学会主动为老板分忧解难,老板渴了我递水,老板回家我开车,老板要抓人我……不对,不能抓,这个人是我,抓了就没人能全方面体贴老板了。

    今天蒋成妄把一个失控的仿生人脑袋掰下来,将里面的“脑髓”丢到我手上,问了我一个问题:“你觉得仿生人和人有什么区别?”

    我掂了掂手上的零件,故作幽默开了个玩笑:“仿生人的脑髓是冰的。”

    经过这几天的接触,我发现蒋成妄脾气其实挺好的,不像余廖三说的残暴戾气,他下手的时候也没有折磨戏谑敌人的习惯,虽然他看上去只比我大几岁,但对我的态度真的是认真对一个晚辈的态度,让我体验到了人间真情,偶尔我看着账户余额,脑子里蒋成妄的形象还冒着一股慈祥的圣光。

    我甚至有点愧疚那天晚上把他丢垃圾桶里了,说不定他那天晚上只是单纯犯病才想咬我,他本质是一个好人。

    蒋成妄没有领会到我的笑点,问了另一个问题:“那你觉得是仿生人和人哪一个更容易死。”

    我说:“仿生人吧,不定期维修的仿生人基本活不过五年。”

    他看上去很满意这个答案,心情颇好点了下头:“我也觉得,我希望我要抓的人能活得越久越好,好好活着等我抓到他。”

    我没反应过来,以为蒋成妄说的是今天叛徒的名单,蒋成妄的信息素平时压制得很好,我基本没闻到过,但刚才他提到要抓的人的时候,硝烟味的气息漏出了一丝,表明它的主人在压抑着怒火。

    接下来他说又说了一句,我就明白他说的是谁了,他说:“第一次有人能跑这么久没被我抓到,不过他慢慢跑更好,让他再得意一阵子,地下专门为他建的房间还差一点才完成。”

    我想起李秘书让我整理的购买资料,隔音材料,药剂,刑具……

    这个房间似乎,可能,应该是为我准备的,我默默闭上嘴,决定要把那天晚上的事死死咽在肚子带进坟墓里。

    人在尴尬的时候会装作很忙,我遮掩性地拿出消毒用具和绷带,以蒋成妄的恢复能力手臂上的划伤放个几小时就愈合了,但我自诩老板的狗腿子,为了表示对老板的关心和爱护,自备了一个医疗箱,蒋成妄一打完,我就看准时机包扎,生怕晚一秒就愈合了。

    刚开始老板还不适应我献殷勤,我碰他的时候,他快速缩回手一脸古怪看我,然后逐渐适应到看我翻箱子就自动伸出手,就是蒋成妄最近状态不太好,受的皮外伤越来越多。

    腹部、胸口、背部时不时被划上几刀,有时候他明明能躲开却懒得多动挨了一下,我想这可能就是enigma的自信吧,不怕死。

    今天蒋成妄受伤的部位在脸部,他理所当然把脸凑过来,我心虚地往后退了一步,生怕他突然闻出我的信息素把我抓了,我伸手把医疗用具放他手里,言外之意让他自己处理。

    蒋成妄暗红色的眼眸盯着我的手不知道在想什么,此时李秘书的电话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电话那头李秘书说:“蒋先生,您说的人找到了。”

    蒋成妄接通的时候没有避开我,我听到这个消息心一惊,以为蒋成妄听到这个消息会格外激烈,谁知他只是应了声知道就挂断了。

    我看到他指尖在摩挲着绷带,抬头问我:“我的脸很疼,你不给我处理伤口吗?”

    我心里冷笑两声,等下你要是知道李秘书说的是我,能给我脖子也弄个永久性创伤。

    第44章 044 纱布

    李秘书挺会吓人的, 虚惊一场,也怪我做贼心虚,李秘书电话里说找到的人,其实是一个偷渡犯, 跟我的事没有半点关系。

    我松了一口气, 但那之后蒋成妄对我的态度很奇怪, 他在躲我。

    那天他面无表情问我为什么不帮他处理脸上的伤口。

    我左看右看得出一个结论:已经愈合了,没必要。

    我的这位小叔脑回路也不太正常,听到我这个回答第一反应不是结束今天的工作,而是在我面前给自己的脸上的伤口来上一刀。

    蒋成妄的动作干脆利落, 锋利的刀刃在脸颊上划出一道刺眼的血痕, 血珠顺着线条分明的脸颊缓缓滑落, 滴落在他黑色的衣领上,他的眼眸深邃冰冷,静静凝望着我的眼睛, 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疼痛,每一个细微的呼吸变化都像在试探着猎物的反应 , 他这一套动作像是在无声回答我:现在有伤口了。

    我表情古怪,刚才喊疼的不是他吗, 不过蒋成妄身体微微前倾已经摆出一副等我处理的样子了,说句实话,我不会处理伤口, 我其实连最基础包扎打结的方法都不会, 有时候我觉得如果我不多此一举,蒋成妄恢复得会更快。

    偶尔我会怀疑蒋成妄是不是没有痛觉,我的力道不算轻,像现在这样, 拿出消毒棉球和纱布,用棉球蘸着消毒药水,缓缓靠近他脸上的划伤,药水接触到伤口的时候他脸色没有一丝变化。

    蒋成妄很配合,没几分钟就处理好伤口,但每件顺利的事总会有小插曲。

    在我最后贴纱布的环节,刚才被扯下脑袋的仿生人突然诈尸响了一声,我手一抖,小指的指甲划到了蒋成妄的嘴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纱布贴到了他的鼻子上。

    我感觉我的呼吸一瞬间静止了,怎么会这么尴尬啊,我心虚注意着蒋成妄的变化。

    他平稳的气息变得有些紊乱,喉结微微滚动,睫毛迅速地颤动了几下,只是短暂地扇动,就恢复了低垂的模样,最关键的是我看见他的身体微微绷紧,肌肉收缩,好像在抵御着某种突如其来的冲击,我暗道不妙,蒋成妄这个反应下一秒不会是要反手给我来一拳吧。

    我默默后退一步,谁知蒋成妄也后退了一步,他以一种看似随意却又略显仓促的姿态侧过了头,刻意避开了我的目光,他这是什么反应?我疑惑地盯着他鼻子上的纱布,一抹白在他脸上太显眼了,危险强大的enigma此刻显得有些滑稽。

    我叫了几声小叔,他不但没应我,还死活不看我,最后直接转身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莫名看出了落荒而逃的意味,我觉得我隐隐找到了蒋成妄的弱点,鼻子。

    回来之后,我认真询问了李秘书正常流血的伤口应该怎么处理,李秘书说先止血后消毒。

    我问:先消毒后止血会怎么样?

    他说:会疼,数据分析显示,用刑逼供中经常用这种方法。

    小叔,早说啊,忍我这么多天也不容易啊。

    可是嫌弃我的“医术”也不用躲我躲成这个样子吧,这几天工作他没叫我,楼里也不见他人,要不是账户上的钱不减反增,我都要怀疑我的处理技术把一个难杀的Enigma搞死了。

    虽然清闲一直是我的追求,但我有原则,拿钱办事。

    于是在某一天,我提前到了地点等他,我看着他看见我时错愕的神情,笑着叫了声:“小叔。”

    第45章 045 蒋成妄

    今天蒋成妄主要是去抓一个偷渡犯, 这个偷渡犯是一个情报贩子,从F区跑出去后不知道什么原因又跑回来,前几天摸进了中心城偷了点重要数据,李秘书得到了这个人具体地址, 我呢, 在这附近等着蒋成妄。

    蒋成妄错愕的神情很快就掩饰下去了, 他穿着一套剪裁利落的黑色行动服,贴合身体曲线,没有多余的褶皱或累赘的装饰,蒋成妄的穿衣风格一直是偏简约实用风, 我好像就没在他身上见过他穿黑色以外的衣服。

    据李秘书说, 蒋成妄身上的衣服都是采用特定的面料制作, 不仅具备出色的耐磨损性能,还在一定程度上能辅助行动,可以说是杀人放火的必备良衣, 一般小打小闹的攻击都弄不破这些衣服。

    怪了,我怎么记得蒋成妄被对面随便一划都能破一个见血的大口子。

    他看了我一眼, 自然而然说了一句:“走吧。”

    蒋成妄这副样子完全看不出这几天在躲我,难不成是我想太多了吗?

    我的工作定位说白了是一个后勤吉祥物, 在我没死皮赖脸跟在他身边之前,蒋成妄是个彻头彻尾的独行侠,材料信息都是李秘书直接传过来, 他带着我干不但效率下降了, 还要在行动过程注意我的动向。

    我怀疑是余廖三和他说了我的坏话,蒋成妄这些天对我说过最多的话就是“站那边”“躲好”“等着”,他俨然把我当成只能跟在他屁股后面跑的废物大侄子。

    李秘书的资料显示这个情报贩子的危险等级低,但溜得快, 蒋成妄让我待在一个地方蹲人,他进去抓,我感觉他这样说纯粹是为了让我有参与感,这几天我就没见他失手过。

    十几分钟后,我错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蒋成妄失手了。

    那个情报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办到的,听动静应该是和蒋成妄正面碰上了,这片区域地势复杂,我的位置不好,如果那个人跑出来的话我只能拦到其中一路。

    随后射击的声响从那边传来,这时蒋成妄来了一条信息,让我先走。

    我还是头一次经历这种环节,有种主角陷入危险让同伴先走的热血感,这么一想我还挺有良心的,大步一跨向那边跑去,准备充当一下闪亮登场的救场人士。

    我也不莽,我出来的时候李秘书给我一些高科技防身用,由于老板过于拼命,让这些高科技一直处于无用状态,今天就是证明我的时候!

    没几分钟我就赶到了,从我的角度只能看到蒋成妄的背部,他僵立在原地,周身的气场很古怪,硝烟味的信息素以他为中心肆意蔓延在空气中,蒋成妄的呼吸沉重而缓慢,暗红色的瞳孔里充斥着警惕与凶狠,他身上冷冽与肃杀的恶意都直直向着他面前的人冲去。

    那个情报贩子手上还拿着武器,刚才射击的动静就是他发出的,他好像被吓傻了,以一种近乎瘫软的姿态坐靠在墙角,双眼瞪圆,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嘴巴哆哆嗦嗦磕巴重复着两个字:“怪……怪物……”

    被他称为怪物的蒋成妄却一动不动,好像有无形的丝线从地上长出缠绕住他,他的身躯紧绷,看上去想攻击眼前的人,又被莫名的力量禁锢住,使眼前的场景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僵持。

    这个形容有点不合时宜,现在特别像一个胆小的小孩缩在角落,面前是一个怪物在龇牙咧嘴,却因为脖子上的铁链不得往前。

    蒋成妄的脚边是他的通讯器,屏幕还停留在给我发消息的界面,奇怪了,蒋成妄看上去没有受伤,为什么要发消息让我先走?

    那个情报贩子注意到我和蒋成妄是一伙的想跑,但在enigma信息素的压制下颤抖得不成样子站不起来,我绕了一个方向走到蒋成妄前面,发现攻击的弹只是给他擦了个边,在蒋成妄脖子处只留下一道已经快愈合的擦痕。

    蒋成妄的状态不对劲,我的直觉告诉我不要靠他太近,我往后退了几步,他的眼神很毒,这种带有实质攻击性的眼神不像在看一个偷渡犯,像是在透过这个人在狠狠注视他的仇人。

    他的眼神迷离恍惚,仿佛被一层迷雾遮掩,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的边界,这个眼神我很熟悉,我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处于这种状态,眼盲暴虐,唯一不同的是,他这次定格在原地没有进一步攻击。

    难不成这个情报贩子的攻击弹还有致幻作用?我想着先把蒋成妄放一边,工作要紧,于是几个大步走向任务目标,这个情报贩子是个beta,叫周刘,三十几岁的人有活力,喜欢乱跑,我还挺好奇的,他做了什么事,甚至让蒋成妄出来抓他。

    李秘书给的资料上显示这个周刘顶多偷渡严重点,中心城那帮人的数据有专门的人管,蒋成妄平时的工作风格偏“物理性运动风”,工作对象都挺抗打的,这个beta显然不在抗打的范围里。

    我几个大步走到周刘面前利落将他扣住,颇有点反派风范,居高临下看着他问:“你知道你错在什么地方了吗?”

    可能是受蒋成妄信息素的影响,我的信息素也隐隐散出来一些,松木味让周刘清醒了一点,至少能听清楚我在问什么。

    他颤着音回答:“我没错,错的是那些脑残高层,那个蠢得用脚思考的执政官怎么不去死,你们凭什么抓我,都是你们这些人的存在才让这个世界越来越恶心!你们的存在对这个世界毫无意义!”

    呦,骂得还挺文艺,我从小就有一个古怪的爱好,我不喜欢和别人发生冲突矛盾,但喜欢看别人吵架,简单一点来说我的爱好是,事不关己的情况下,看热闹不嫌事大。

    我自动将我排除在了周刘骂人的范围,顺着他的话说:“你觉得什么人的存在才有意义?”

    周刘没想到我会这样问,愣了几秒开始傻了吧唧地重复我的话:“意义……什么才有意义……”

    现在蒋成妄还没清醒,我有的是时间逗他,我继续问:“你存在的意义呢?”

    刚被信息素压制吓傻的beta,脑子有些混乱,前言不搭后语:“我的存在也没有意义,仿生人才是生存的尽头,不,我的存在也有意义,只有成为仿生人,把我也办成仿生人的一员,我才能真正活下去……”

    我好像懂蒋成妄为什么要抓这个人了,这人不就是典型的异教徒吗,科技发展有科技发展的异教,随着那帮中心城科学怪人乱七八糟的研究的发展,仿生人已经不单纯是机械组成,科学怪人制作的仿生原件逐渐趋向半仿生半真人状态。

    这还是我回F区才知道的,这些年仿生人的技术已经不是我小时候纯机械的状态,目前分为两种,一种是仿生人过渡为人,一种是人改造为机械。

    异教徒崇尚的是前者,同样是半人半机械,他们将前者当成新生人,认为这是一种超越自然的神迹,后者在人的基础上加入机械的元素,他们认为这是一种趋同,是向神迹靠拢。

    前段时间中心城有家科研类报刊还预想了一个“世界科技发展的设想”,说是以中心城为中央,将科技辐射到全世界,实现全人类幸福,实现全科技服务人类的理想社会。

    我无所谓啦,反正就算我长命百岁也活不到那个年纪,我还想继续逗逗他,谁知到这时候蒋成妄突然有动作了,他像那天晚上一样以极快的速度靠近我们这边,做出攻击的动作。

    还好反应快,闪过了,看来蒋成妄真有病啊,他的眼神依旧浑浊没清醒过来,身体先冲我打过来了,重点是他不攻击周刘,明晃晃冲着我来了 。

    我的小叔啊,公报私仇不是这样报的呀,得亏我身手敏捷,一个劲躲没让他打到,不然他一拳下来我还真扛不住他这个力道。

    我躲得头昏眼花的,这时候本来被我锁着的周刘居然一只手挣脱了出来,他也不跑,捡起被我踢到一边的武器,瞄着蒋成妄。

    我服了,怎么倒霉事一个接着一个,我倒不怕他打中蒋成妄,蒋成妄皮糙肉厚的,致命伤比我皮外伤恢复得还快,我就怕周刘打中我。

    由于这一时的分神,蒋成妄扯到了我的手臂,没想到啊,时隔多天我又和蒋成妄打了一架,这时候周刘的手颤颤巍巍的打出了一声响。

    我的背部一痛,那一刻我无语得想笑,周刘这个大弱智眼瞎得可以,真打错人了,他打的部位正好在偏肩膀的位置,我手臂一下没了力气,本来我和蒋成妄打架,勉强能稳定住局面,结果因为这一弹,我整个人没了力气往蒋成妄那边倒。

    蒋成妄还算有良心,我倒在他身上的时候他没躲开,可能是这声响让他的神志清醒了过来,也有可能是我身上的血腥味冲散了硝烟味,总之我的这位大老板终于正常了,我现在可没有力气再把他丢进垃圾桶一次。

    最后我好像是失血过多晕过去了,晕过去前我最后的幻想是,要不要把我的梦想改改,以后不看热闹了。

    各位不要着急,后续来了,我命是真大啊,这都没让我死!我决定了,我的梦想没变,还是看热闹。

    就是代价有点大,伤筋痛骨一百天,我现在才躺了两个星期。

    我的这位小叔也不躲我了,天天来我病床前打卡。

    蒋成妄还问了我一个奇怪的问题,他问:“为什么救我?”

    我懵了几秒,我救他了吗?我看着enigma乖顺地坐在我旁边,蒋成妄比我高一些,他一个大高个挤在房间专有的椅子上,显得椅子有点可怜,他的眼睛盯着我看,暗红色的眼眸闪烁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他不会是以为我是为了他挡的吧?不过说成是救他,也不算是错,我想了想说:“没有为什么。”

    他听到这个答案也不知道满意还是不满意,看了我一眼出去了。

    那之后我的生活非常潇洒,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但是伤好后就不一样了,蒋成妄以“康复训练”为由给我安排了一堆训练行程,包括但不限于射击,搏击。

    我的天,该死的周刘,你害我啊。

    ——

    蒋成妄的家庭成员很多,有打着为他好的名头把他送进实验室的父亲,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好基因”的母亲,还有好几个从来只敢远远看着他的哥哥姐姐,他们之中abo三种性别都有。

    他们的家族对abo三种性别没有偏向,但对一个不存在的性别异常的执着,enigma,就像是人生和蒋成妄开了个玩笑,一个连性别都还不清楚的婴儿一出生就成为了这个家族的“希望”,成为了最适合分化为这个性别的人选。

    他对全家人都没有什么好脸色,说来可笑,他其实是在“宠爱”中长大的,他那位执政官的父亲对他更是好得不行,陪伴金钱一个不落,导致刚学会思考那段时间蒋成妄的很割裂,他的长辈会以慈爱的目光注视他,比长几岁的哥哥姐姐则是以羡慕的眼光看他,但众星捧月下,年幼的他却能敏锐感知到皮囊之下隐藏的另一层意味。

    说蒋成妄脾气不好也行,说他不在乎是个没良心的怪物也行,反正,从小到大蒋成妄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把他全家都炸了。

    这种想法到他被送进实验室之后达到了顶峰。

    在他的人生字典里,和亲缘关系沾边的词和脏话是一个词性,所以当余廖三用实验项目名称来形容他俩的关系的时候,他觉得很恰当,兄弟四舍五入是垃圾,两个恶人的合作不需要一个好词点缀。

    结果这个垃圾给他带回来一个侄子。

    蒋成妄看到那个alpha第一反应是余廖三在开玩笑,蒋成妄确实不是好人,但余廖三比他多个名词:人渣。

    人渣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做任何事,他们的底线就像没有设置保底的奖池,运气好能摸到一点,运气不好能让你赔得倾家荡产,这样一个人渣会好好带小孩他是不信的。

    蒋成妄在余行轩刚出生的时候远远看过一眼,蒋成妄和余廖三的思维很像,在看到眼睛都没能睁开的小孩的第一想法是:很脆,从稍微高一点的地方摔下来就会死。

    二十几年过去了,蒋成妄完全不能将那时候的印象和现在的alpha联系起来,在他和余廖三有一搭没一搭扯东西的时候,他总感觉有道目光落在他身上,他不经意间抬眸,就撞进了一双深不见底的漆黑眼眸中。

    余行轩静静地站在余廖三身后,他们父子的气质差异很大,余廖三的面相是典型的儒雅好人,不装的时候会透着一股没正行的痞气,余行轩不一样,他的面部线条干净流畅,透着一股冷意,这种冷意不是有棱角攻击性的寒气,而是缓慢散开事不关己的凉薄。

    余行轩和蒋成妄对视后,就不紧不慢移开了视线,蒋成妄从周围反光的镜面中看到,余行轩的眼神里没有明显的情绪波动,仿佛刚刚的对视只是无聊打发时间中不经意的一眼,可他漫不经心的姿态又像是在无声审视周围的一切,把一切尽收眼底,好像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瓷器?地毯?兽骨?蒋成妄想不明白这些有什么好看的,不知不觉中,反而是他盯着余行轩看了很久,可能是觉得新奇吧,毕竟这是第一次有人见到他没有表现出期待、恐惧等情绪,仿佛他只是人群中不起眼的路人。

    余廖三拍了拍余行轩的肩示意他叫人,余行轩眼神有些无奈,这种情绪打破了他身上那层隔绝喧嚣的淡漠屏障。

    蒋成妄微微后仰,下巴轻抬,眼神自上而下地向扫视着余行轩,他的想法很简单,他要吓一吓这个小孩,可惜,余行轩只是简单抬起眼,幽暗的瞳孔中平静无波,像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蒋成妄的视线激不起一丝涟漪,他的声线和他的人一样清冷,他嘴一张一合叫了他一声:“小叔。”

    很难形容蒋成妄听到“小叔”这个称呼的心情,他一直是家族里最小的一个,虽然亲缘关系的称呼会让他有些恶心,但突然辈分上成了长辈的那一挂又很怪。

    这种怪异只有一瞬,后来蒋成妄在监控里再次看到余行轩,那种怪异的感觉又出现了,他看到这个小孩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墙,不知道在做什么,蒋成妄决定下去看看。

    他下来后发现这个小孩抬着手,摸着墙上的雕纹,蒋成妄想,难不成这个小孩是把那面墙当成窗想自杀?

    蒋成妄有些困惑,他的人生中就没有过杀死自己这个选项,所以他理解不了余行轩眼中阴郁痛苦的情绪。

    蒋成妄站在走廊上盯了余行轩很久,他突然想起以前有个研究员说过一句话:实验品中年轻的最不好管,二十几岁的小孩脑子里根本不知道在想什么。

    蒋成妄难得收敛起戾气听alpha说话,他其实压根没认真听,只记得有一个说法,对于有轻生倾向的人要顺着他,于是他随口一提就把alpha带在了身边。

    这是个错误的决定,李秘书在他耳边重复了十几遍,并列出了一堆数据加以证明。

    蒋成妄想,他只是想体验一下当小叔的感觉,仅此而已。

    第46章 046 蒋成妄

    让余行轩跟在他身边也许真的是个错误, 蒋成妄看着病床上气息微弱的alpha想了很久,余行轩这幅样子太陌生,他安静地躺在洁白的病床,黑发凌乱散落在他的额头上, 嘴唇没有血色, 如此虚弱, 没有防备。

    这几天蒋成妄在刻意避开和余行轩见面,是他那天思考过后的妥协,也是他给余行轩一次选择的机会。

    长期的实验室生活让蒋成妄对疼痛逐渐不敏感,他习惯了受伤, 也很少有人能够让他在实验之外受伤。

    如果有人对他说他应该处理伤口, 他绝对会把这当成一种嘲讽挑衅, 可这话从余行轩嘴里说出来又完全是另一个意思。

    蒋成妄第一次看到余行轩拿出医疗箱的时候还在想,这个alpha一直站在一边看着居然还会被伤到?直到余行轩向他走过来,他才意识到这些东西是为他准备的, alpha漆黑的瞳孔倒影出蒋成妄诧异的蠢样:“受伤了就处理,小叔不会痛吗?”

    这是头一次有人问蒋成妄会不会痛, 研究员会为了实验,看数值判断人体能接受的疼痛范围, 他的父亲会为了结果,冷眼看着他疼痛过后有没有分化成enigma,会不会痛这个问题从来不是蒋成妄应该思考的。

    被一个比他年纪小的人关心很奇怪, 蒋成妄想怪不得有人喜欢逗小孩, 小孩太天真了,看不到enigma攻击时的狠厉,看不到伤口悄然愈合,也分辨不出enigma的危险, 他只知道enigma和他是一伙的,此时他的同伙受伤了。

    蒋成妄饶有趣味等着alpha走向他,就像等着有人给他送礼物,即使这个礼物他不需要,游刃有余的enigma随时可以避开alpha的触碰,却耐着性子等着无知的猎物一点点靠近。

    蒋成妄和许多人接触过,这些人有的戴着胶质手套,有的戴着真丝手套,有的沾着腥臭的血腥,但冰冷纯粹的触碰还是第一次,蒋成妄暗红色的眼眸一直在注视着黑发的青年,看着alpha的手碰上他的伤口,冰凉的触感激得他一颤,他如同触电般快速退了一步,有种欲盖弥彰的意味。

    随后他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迎着alpha疑惑的目光再次把伤口递上去,蒋成妄觉得他只是需要适应一下而已,他天天和仪器接触怎么会因为这点触碰就怕了,冰冷的器械可比alpha的手凉多了。

    但在他适应触碰后又离开可不行,蒋成妄面无表情盯着alpha后退一步,然后淡定给自己脸上划了一道口子,伤口而已,一点点的皮外伤换取一个人的注视,赚了。

    蒋成妄理所当然地微微倾向前,把脸迎上去,等待着alpha的处理,暗红色的眼眸有意无意捕捉到那只为他消毒的手,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抬起,伴随着alpha的动作,还传来一股若有若无清幽的松木味。

    这个味道他好像在一个地方闻过,是哪里呢?蒋成妄想得有些走神。

    蒋成妄的思绪被仿生人的声响打断,与此同时alpha的指甲擦过他微张的唇,明明只是短短一瞬的接触却泛起一阵酥酥麻麻的触电感,这种感觉迅速蔓开麻痹他的全身,他的呼吸一滞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长久以来习惯掌控一切的enigma头脑陷入了混沌的沼泽中,更不可思议的是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像潮水般将他溺死,让他难以呼吸。

    这种怪异的情绪让他避开了alpha的视线,蒋成妄弄不明白他想要什么,难耐的迷茫让他有些烦躁,想要就得到是他的处事原则,那他现在想要什么?

    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蒋成妄从不吝啬手段,他有狂傲的资本,不择手段也是他从他父亲身上唯一学到的东西,可现在他连想要的是什么都不知道,所有手段都无计可施。

    余行轩还在叫他小叔,他却快步离开没有回应,蒋成妄的直觉告诉他不能再和alpha同处一个地方。

    蒋成妄突然后悔玩这个过家家的游戏了,他回到房间,理智让他保持冷静,心底却涌起一股陌生的、不受控制的冲动。

    他又想起那双手,脑海里居然不由自主地开始勾勒各种画面,私密又靡乱的场景,让他的心跳愈发急促。

    空气逐渐炽热,他的身体像是被点燃了一把火,这一次混乱在他思绪中的不是往常硝烟味的灼烧感,而是悄无声息被一股清幽的松木味取代。

    他本能地去压制这种气息,却反被这种气息侵入,从心脏开始蔓延,古怪的感觉迅速席卷全身,蒋成妄能感觉到血液在血管中加速流动,肌肉不自觉紧绷,脖子处的腺体也变得格外难耐,他下意识扯开领口试图缓解异样的感觉。

    可这股气息如影随形,在他的体内横冲直撞,让他的躯体微微发颤,手指也不自觉蜷缩握紧,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勉强压抑住内心翻涌的情绪。

    此时他脑海中浮现了一双漆黑幽邃的眼睛,像一条勾魂的长廊,滚烫的热意因为这双如鬼魅般萦绕不散的眼睛而逐渐翻涌。

    细密的汗珠顺着脸滴落在紧攥的手背上,他的指尖泛白,似乎想抓住虚无的某个人,他的呼吸愈发粗重,胸膛剧烈起伏着,伴随着一声压抑的低喘,他彻底沉沦在难以言说的渴望中。

    蒋成妄微微后仰,脊背贴着冰冷的墙壁,手臂随意垂在身侧,指节还因刚才的紧绷泛着淡淡的白,像是还残留着幻想中的触感,他粗重的气息逐渐平稳,双眼半眯泛着冷意,仿佛已经完全从炽热的幻想中脱离。

    片刻后,他缓缓睁开眼,眼眸中冷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滚烫的占有欲,他舔了舔干涩的唇,像是夜间觅食的猛兽发现了自己期待已久的猎物,他明白这一次他想要的是什么了。

    蒋成妄是遵循欲望的野兽,他回想着这几天和余行轩的接触,觉得他找到了一个新鲜的玩具,玩具好玩不就行了吗。

    喜不喜欢这种问题是童话才会思考的东西,蒋成妄只知道他现在想要得到一个人。

    奇怪的是,当蒋成妄路过房间里的一面镜子时,他停下了脚步,整个人像被定住了,镜子里的他穿着贴合着他的肌肉曲线黑色紧身衣,眼中还带着释放过后的餍足。

    鼻子上却多出一块突兀又醒目的白色纱布,纱布的形状不规则,看得出制作的人不熟练,纱布歪歪斜斜贴在鼻子上,一角还翘了起来,看上去是个无心的恶作剧,让镜中的enigma格外滑稽。

    蒋成妄就这样像傻子一样在镜子面前站了十来分钟,之后蒋成妄不知道想到什么,抬起手利落把纱布揭下,脸上的伤口早就愈合了,他却觉得被纱布贴着的地方泛着密密麻麻的刺挠感,他居然毫无察觉地顶着一块纱布回到房间。

    蒋成妄盯着手里的纱布,他冷静了下来,他的耳边好像听到了alpha声音,这个声音在问他痛不痛,蒋成妄突然笑了,不带恶意的浅笑,他决定再等一会,他要避开余行轩一段时间,这是他给余行轩的机会。

    蒋成妄觉得他已经给足了余行轩提示,这就是一场开卷考试,蒋成妄从不掩饰他对敌人的残酷,从不遮掩他身上戾气狂躁的气息,也从不吝啬把身上的异常展示出来,可惜考生是个典型的差生,给了资料也不看一眼,只会丢开范围盯着考官问:考场在哪里?

    你这样是会被我打不及格的,蒋成妄看向早早站着等他的alpha想着。

    蒋成妄表情古怪,难道他表现得不明显吗?余廖三是怎么养孩子的,在他这边可没有补考的机会,enigma暗红色的眼眸翻涌着恶意,alpha是没有察觉还是不在乎,不过,既然余行轩想交白卷,那他会让余行轩明白交卷的的结果的。

    周刘是一个漏网之鱼,偷渡犯、情报贩子、数据偷子等身份叠加在一起使得他知道了一些“不必要”的东西,蒋成妄放任他跑了几天等着他把其他暗处的玩意一并扯出来,今天正好是收网的时候,顺便多做一些事,缓解他这段时间异常躁动的情绪。

    蒋成妄心情颇好让alpha等着他,他感觉他像一头外出打猎的狼,在原地养了一只胆大的黑猫,黑猫不跑不叫等着他回来。

    和周刘合作的人很熟悉蒋成妄,给了他一种专门对付enigma的药剂,药剂配合着武器打中enigma的腺体就会让他成为没有理智五官封闭只会攻击的疯子,周刘得到的情报却是打中腺体会让enigma当场死亡。

    自诩聪明人的情报贩子早早准备好,示弱找准角度射击,结果没有得到enigma的尸体,得到了被信息素压制傻掉的自己。

    蒋成妄反应很快,只是被擦伤了脖子,他一瞬间就知道了周刘背后人的算计,他强撑着保持清醒发了最后一条信息,算了,就当是再给alpha一次机会,不要再回来了,毕竟这次出题人都不知道答案是什么。

    即使是擦伤,也能让药剂起作用,蒋成妄迷迷糊糊中仿佛回到刚进实验室的那段时间,他的父亲会来见他,常年身居高位的执政官居高临下打量着他,父亲只说了一句话说:“你要配合实验。”

    那一天的实验异常痛苦,过量的分化药剂打进他的腺体,药剂注入腺体的刹那,一股前所未有的剧痛,疼痛从腺体深处爆发,沿着腺体的脉络一路切割,将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都拉扯、绞碎,五脏六腑被疼痛肆意揉捏、翻搅,每一次呼吸都在加剧着那要将人彻底撕裂的痛苦。

    蒋成妄感觉自己的身体在被一点点拆解,直到完全破碎。

    他眼前的世界在剧痛中扭曲,视线模糊,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和令人崩溃的痛意。

    而一向宠爱他的父亲没有看他一眼,只是一眨不眨注视着旁边的机械数据,像一个早已陷入癫狂却表现出冷静模样的赌徒,那一瞬间蒋成妄就像一个物品一样,如果失败就会成为没有价值的废品,他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觉得那个以爱包裹的家庭那么恶心了。

    数据的记录停止了,父亲在旁边等待实验结果,蒋成妄蜷曲在角落里挣扎,他的父亲站在几步之外打量着他,他痛苦狼狈的姿态没能在赌徒心里掀起一丝波澜,冷漠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问:“你知道你错在什么地方了吗?”

    错吗?蒋成妄唯一的错误就是没有在偷听到父亲和研究员谈话的时候把他们都炸了,蒋成妄疼得什么都答不出来,只想着要是他能动了,他就把眼前的人杀死。

    随后这个陷入癫狂的赌徒一点点漏出他的原貌,他说着:“你知道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吗?enigma是一个奇迹,一个超越仿生人的奇迹,只有将奇迹握紧在手里,我们才有能力与他们抗衡。”

    蒋成妄烦躁得不行,如刀割般的剧痛对那时候的自己来说是致命的,管个什么玩意的存在意义,再多说一句我就撕烂你的嘴,把你的内脏都扯出来抛地上撵。

    这时候他发现他身体的束缚突然消失了,他可以支配自己的行动了,他冲向了父亲,蒋成妄发誓要把父亲伪善又恶心的表象打碎,把他的肢体撕碎,这是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好机会,这里没有执政官的疯狗,不会有人阻止他。

    但他没想到,他的“父亲”反应居然这么灵活,躲过了他一次又一次的攻击,像水中的鱼一样,怎么都摸不着,蒋成妄烦得头要炸开了。

    可是腺体的疼痛和躁动还在催促着他进攻,撕碎,他停不下来,陷入了偏执的幻想中。

    随后这个空间出现了第三人,这个人拿着武器对准了蒋成妄,蒋成妄没时间思考被打中的后果他还在拼命攻击。

    武器的声响打断了他的思绪,他不明所以眼前的一切,他的“父亲”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为他挡住了一击?

    “父亲”死了,这个疯癫的赌徒怎么可能会为他挡刀,不对,这个弱智早就被他杀死了,那这个“父亲”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一股带有松木气息的浓郁血腥味冲刷掉了蒋成妄鼻腔中的硝烟味,他瞬间清醒过来,怀中alpha的血浸染了enigma大部分衣服,他看着不远处的偷渡犯,以及他手里的枪,还有倒下的余行轩,他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余行轩头靠在蒋成妄的肩上,蒋成妄僵持在原地,不敢触碰,他眼睛里只剩下一片触目惊心的红,滚烫的鲜血顺着alpha的身体源源不断地涌出,瞬间浸透了他的衣衫,血液还带着在血管中运输的热意。

    蒋成妄一边想着这么点小伤应该不会死的,一边把alpha抱在怀里蹲下来尽量保持平放状态,他在alpha身边茫然无措,没有人教过他这种时候应该怎么做,救人?他没有杀人就不错了,失去了alpha信息素的抗衡,硝烟味的信息素把周刘压制得晕了过去,此时这个人也不重要了。

    蒋成妄抬起手想把身边的通讯器捡起来,伸出手,指尖却在颤抖,他在慌什么?

    怀中alpha的气息逐渐虚弱,蒋成妄的心跳一抽一抽的,这种心慌逐渐放大变成惊悚的惧意,他的耳边似乎能听到alpha心跳逐渐衰竭的声音,感受到由于血液流逝而逐渐冰冷的躯体,他从来没有这么清楚的意识到有一个生命正在消失。

    Alpha的死亡和其他人有什么不一样吗?蒋成妄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只知道他现在不想让这个alpha死掉,他想得到的东西还没有到手。

    怎么救人呢,蒋成妄知道一个方法,他自己的血就是最好的药剂。

    于是他割开了自己的手腕,浓稠的血滴落下来,滴在alpha没有血色的唇上,刺眼的红色在苍白的皮肤上非常显眼,可是昏迷中的alpha没有喝下去,血液顺着嘴唇流出,竟有些被死气裹挟的艳气。

    蒋成妄盯了几秒,他想到了解决的办法,他的嘴唇张开,将自己的血液含入口中,浓烈的血腥味在他口腔中弥漫开来,带着一丝铁锈般的苦涩,对着alpha的唇吻了下去。

    血腥味充斥着口腔,他将口中的血液渡入对方口中,少量的血液还是顺着嘴角溢出,沿着alpha苍白的下巴缓缓滑落,滴落在alpha的锁骨上,他们两个的血混杂在一起,晕染出一片片触目惊心的血渍,这个吻不带任何情欲,只有渴望对方活着的心慌。

    余行轩清醒过来已经是几天后的事,蒋成妄看着依旧虚弱的alpha问出了他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为什么救我?”

    Alpha还是那般淡然,他黑色的瞳孔像幽寂长夜正静静注视着蒋成妄,他说:“没有为什么。”

    这个答案理所当然好像救他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习惯独来独往的enigma,生活中的交流简单到只有合作和背叛的他头一次接触这种答案。

    蒋成妄出门后靠在旁边的墙上,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揪住,又猛地松开,如此反复,每一次收缩和舒张都伴随着一种强烈的拉扯,心跳带动着全身的血液加速流动,每一根血管都能感受到血液快速流动带来的冲击。

    蒋成妄任由这种不受控的悸动蔓延,他笑了,他发现了另一种新奇的东西。

    从那一刻,他决定不把余行轩当成打发时间的玩具,至于要把他当成什么呢,算了,他还没想好,既然他叫他小叔,那就当我的侄子吧。

    亲人吗,也不错,不过当他的亲人总要学会点防身的东西吧,大侄子。

    第47章 047 摸鱼

    我感觉我被针对了, 我有理由怀疑余廖三让我来这边纯纯是为了报复我,不然怎么解释为什么每一天都跟开了困难模式闯关一样难受。

    先是被李秘书工作压榨,再然后跟着蒋成妄天天“跑外勤”,现在受了伤还不放过我, 拉着我做“康复训练”。

    早起能保证一个人身体健康的前提是, 要早睡, 让一个习惯晚睡的人早起跑步和让他直接熬夜猝死有什么区别。

    今天早上,蒋成妄再一次把我叫醒去跑步,小叔啊,咱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我受伤的位置是肩膀, 康复训练为什么都在训我的腿啊, 你是怕F区炸了我跑不掉吗?

    如果怨念有实体的话,它此时应该趴在蒋成妄的肩上贴着他耳朵来一句:叔,你的侄前来索命了, 别问死因,如果一定要问, 他死在了早起跑步的路上。

    别看我总是摸鱼,我的身体素质其实还不错, 在alpha里算中上的水平,晨跑对我没有压力,但经不起后面有一个疯狗一样的enigma催我跑快点啊, 快跑和有氧慢跑的区别可是一条人命啊。

    今天的量跑完了, 我死要面子表现得非常轻松,等蒋成妄走开十来米我立马背过身大喘气,这日子没法过了,我决定要开始暂停已久的旷工计划。

    计划开始了, 然后快速失败,我就想不通了,蒋成妄的精力怎么那么旺盛,他好像就没有休息过,我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偷感十足避开监控,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蒋成妄直愣愣站在一边,如果不是他出声我都没发现。

    他以一种“看吧我就知道你要跑”的姿态双手随意交叉于胸前,后背倚靠着墙壁,双腿自然地交叉着,嘴角微微上扬,看上去像在嘲笑我的不自量力。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迷路?梦游?赏月?没一个好借口,没办法,只能在这些蠢得没边的借口中随便选一个了,只要蒋成妄不戳破,我就有台阶下,于是我说做噩梦惊醒了出来走走。

    蒋成妄信了,我暗自窃喜,没想到吧小叔,我压根没睡。

    乐极生悲,蒋成妄决定“贴心”地送我回房间,我的计划彻底失败。

    我这么痛苦纯粹是因为我既要又要,我既想什么都不干,又想拿钱,旷工计划主要在旷字,只要躲过了晨跑我就会回来老老实实待着,又因为老板给得太多,我不好意思提意见,显得我不诚恳。

    在金钱的诱惑下我也是当了一回腼腆的人。

    路上我和蒋成妄扯着些废话,准备到门口的时候我才试图用“委婉,可以商量,不行就算”的语气提出,我已经好得差不多能不能不跑步了,实在不行的话可不可以换个时间跑,我看晚上就不错黑灯瞎火的,可以摸鱼……不对,可以有效提高我的跑步效率。

    看我多贴心,甚至为领导考虑了备用方案。

    领导沉默,领导思考,领导开口,在我的努力下领导说:“既然这样,以后就不需要跑步了。”

    跑步取消我应该是高兴的,但看着蒋成妄意味深长的笑容,我总感觉心里发毛,上次苏医生这样对我笑第二天我就领了离婚证。

    蒋成妄继续说:“只要你能忍住,我没意见。”

    这句怎么听都很有问题吧,什么叫我能忍住?我看着蒋成妄离去的背影,当晚失眠熬了个大夜。

    第二天,我睡到了中午,起床后头脑清醒,就是一天下来有些上火,口干舌燥的。

    不过,睡够后精神气都好了不少。

    结果第三天起床,我发烧了。

    第48章 048 血

    发烧不可怕, 可怕的是把脑子烧坏了,我现在就处于即将烧坏脑子的情况,昨天喉咙太干燥了,狂喝了几杯水非但没有缓解, 喉咙反而跟被火烧过一样, 更加燥热了。

    头也晕身体也烫, 第二天睁眼果然发烧了,我感觉我要被烧傻了,傻子思考是不讲究逻辑的,我躺在床上睡不着, 眼睛盯着天花板想, 这都是报应啊。

    我把从小到大做过的缺德事一件件捋过, 我愧疚,我忏悔,我洗心革面, 我对不起草履虫,对不起花生米, 伟大的掌管发烧的神明放过我吧。

    李秘书是第一个知道我发烧的,但他是一个可恶的仿生人, 仿生人没有体会过病痛的折磨,他只会站在我的床边说:“余先生,您放心, 大数据显示您的病死亡率并不高。”

    他可太会安慰人了, 本来不担心的,现在有点想立遗嘱了,我艰难侧过头,嗓子跟皇宫里被毒哑的妃子一样, 扯着破烂嗓沙哑地问:“李秘书,有药吗?”

    李秘书毫无同情心:“余先生,您的诉求请按正规流程填写申请表进行申报,预计在一个工作日内就会处理,请您耐心等待。”

    他走了,我听到门关上的声音想:该死的人机,能不能转人工。

    可能是被李秘书气到了,我的头直发晕,晕得闭上了眼,迷迷糊糊中我好像听到门又开了,难不成是李秘书系统出错,长了良心回来看我了?

    我想睁开眼想看看是谁进来了,但根本没有力气睁开,发烧后眼睛一闭,上下眼皮就跟被强力胶黏住了一样,真怀念啊,我上次做噩梦的时候,也是死活醒不过来。

    发烧不但让我眼盲,还让我的嗅觉迟钝,我能感觉到有一个人走到我的床边,也能感觉到这个人把手悬在我的上方,悬在距离我的脸大概只有一拳头的距离,还能感觉到唇上传来一滴,一滴液体滴落的触感,但直到这东西滴进我的嘴里我才发现,这个人给我滴的是血。

    血的味道喝起来有一股铁锈味,闻着臭,喝着又咸又恶心,新鲜的血还好,放久的血还有一股粘稠的腻感,请不要误会,我本人没有喝血的爱好,只是听其他人提过一嘴。

    这个人动作没有耐心,他见血流进我嘴的速度太慢,另一只手直接掐着我的脸让我被迫张开唇。

    以下我要说的话有点变态,除了一开始血滴进来的时候我有点不适应外,之后我居然觉得这人喂的血还挺甜的,不但甜还香,喝下去之后我的喉咙燥热的感缓解了不少,天啊,这哪里是血啊,这分明是神药,难不成掌管发烧的神明听到了我的祈愿?

    那我以后做缺德事要小心一点了。

    血慢慢变少了,我舔了舔唇边溢出的血,有点回味,还想再喝一点,但不知道怎么才能得到,眼前的人到底是谁呢,我皱着眉,身体不受支配,眼睛还是睁不开。

    我听到给我喂血的人轻笑了一声离开了,不是,神医,回来呀,我给你送面妙手回春的锦旗啊,实在不行告诉我是什么品牌的血吧,等我醒了方便找啊。

    抱着这种想法我睡着了,睡梦中我感觉我迟缓又沉重地抬起一只手,掌心对着神医离开的方向,手臂在空中微微晃荡,试图挽留神医。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我居然退烧了,烧退后我的脑子也跟着回来了,一个人能毫无障碍进到这里喂血,血还能治病,这么想都奇怪。

    我看着镜子里面色红润的自己,总觉得不对劲,尤其是联想到这栋楼顶层不知道用来做什么的实验室的时候,我心更慌了,我喝完不会变异成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很快,我神出鬼没的小叔给了我答案,有权限还能在李秘书出去后大摇大摆进来的只有他了。

    要命的晨跑取消了,但蒋成妄给我安排一些“生存”课程还没有取消,我趁间隙问他,给我喂血的人是不是他?

    一种不知意味的轻笑在他脸上肆意蔓延开来,蒋成妄盯着我没有过多解释,转而问我想不想去顶楼。

    不行,我已经发过誓了,不能在当一条咬钩的鱼,可是顶层我真没上去见过,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那么严密,我看了一眼他不会把我灭口了吧?

    在纠结之中,我想通了,我进化了,我不再是被钓的鱼,我要当拿着饵的钓鱼佬,我只是去看看饵怎么卖,然后就被蒋成妄领着上了顶楼。

    果然和我猜的一样,上面是一层实验室,实验室整体呈幽蓝光的冷色调,仪器设备都围绕着一个大型的玻璃试管,里面是暗红色的液体和幽蓝的药剂的混合,两种颜色的液体不相融,只是肆意扭动、穿梭,形成一种古怪的平衡。

    蒋成妄带我走到这东西面前,这些红蓝混合的液体,和我之前在蒋成妄身上看到贴着东西很像。

    我不明所以,有种反派即将要告知同伙他要毁灭世界的既视感。

    蒋成妄微眯着眼盯着液体的流动,他站的位置恰好处在幽蓝光的下面,光影落在他暗红色的眼睛上,也形成了红蓝的交杂:“你知道里面红色的液体是什么吗?”

    我懂了,他这意思是我喝的玩意是玻璃瓶里奇怪的东西,我说血这东西怎么越喝越香呢,原来还掺了点蓝色的东西。

    他说话的时候,脸侧过我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怪渗人的,其实蒋成妄的长相偏向冷峻一类,不笑的时候像一头蛰伏的野兽,眼角狭长,打量一个人的时候喜欢半眯着眼,我怀疑他轻度近视还不戴眼镜,别说,这样一形容我发现蒋成妄的长相和顾策是一类的。

    他们眉眼都透着一股戾气,不过顾策的戾气来源于周围的环境和相处的人,顾策习惯了高位,讨厌alpha,他的性格对事对人无关他本身,当顾策处于总裁的身份时,他是沉稳平静的,脱离了环境这股戾气就消失了,蒋成妄不一样,他的戾气源自于他自身,这种天生的戾气无关外物,本质是一种对周围事物天然的冷漠。

    蒋成妄说:“里面是我的血。”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我旁边的一张桌子,指尖轻擦过桌面,手的动作停在了一个沙漏前面,那是一个不算大的老式沙漏,他手指轻轻一扣,沙漏倒转,细密的沙子簌簌而下表示倒计时的开始。

    我第一反应是,他流了这么多血居然还能活,命也太硬了吧,不过我还是没抓住他这句话的重点:“所以呢?”

    蒋成妄扯出一张图给我看,是一张DNA双螺旋结构图,上面标记着密密麻麻的数据,以及相关分析,以上是我猜的,因为这些标注都是用外域语写的我只能看懂一部分。

    蒋成妄跟我说,这是一份研究报告。

    他说:“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意思吗?”

    对于不懂的东西还是要坦诚一点的,我说不知道。

    蒋成妄语气平静:“我的血和正常人不一样,是养出来的血,更准确来说是养出来的细胞,这些细胞组成了我,打造出一个enigma,一个奇迹。”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像是在模仿什么人,这些话和蒋成妄平时的说话风格不符,他像是单纯在复述。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就差直接告诉我这血有问题,那我把有问题的东西喝下去了,不会死了吧?

    蒋成妄眼底带着戏谑:“你知道为什么那天你被打中失血过多还能活下来吗?”

    我扯了下嘴角笑不出来:“因为我命大?”

    他小幅度摇这头表示否定:“因为你喝了我的血。”

    啊?叔啊,你的血还有这功能呢,我说怪不得醒过来后嘴里腥腥,早说啊,我还以为是我牙龈出血了呢。

    蒋成妄继续说了一串话跟我解释这些血如果被人喝下去会发生什么,里面涉及到一系列专有名词,我耳朵自动过滤了一下,简化成,他的血又补又霸道,喜欢吞噬同类也喜欢攻击异类,相当于特效药,吃完能快速回恢复,但有副作用。

    他还说本来我在多跑几天步就没事了,我断了一天后,他的血就屁颠颠复活过来了。

    我呆住了,这就是传说中的,不运动就会死吗,我瞬间理解了蒋成妄那天说只要我能忍住就行是什么意思了,他就是故意的,等我吃亏了才慢悠悠出来解释,就是为了看我笑话。

    我什么时候惹到蒋成妄了,凭良心说我来到这都快能评一个最佳员工了,难不成蒋成妄发现我把他丢垃圾桶的事了?不应该啊,我问:“那我发烧你喂我血是为了加快我的死亡进度?”

    蒋成妄看着我笑出了声,低低的笑声从他喉咙里溢出:“其实你再多喝一点血和跑步的效果一样。”

    一定要在两个烂的选项中选一个更烂的吗?我看见旁边的沙漏快要漏完了,蒋成妄眼睛也看向沙漏,饶有兴趣盯着最后一颗沙子掉落,随后一种古怪的燥热感席卷我的全身,完蛋了,发烧的感觉怎么说来就来啊,能不能来点通知,学一下李秘书填申请表行不行!

    不过这次和上次不一样,发热的感觉没有让我变得虚弱,反而有一种躁动的气息搅乱我的大脑,身体叫嚣着攻击眼前的人。

    我觉得我真的要成变态了,我看着蒋成妄,他今天穿得很宽松,颜色是与平时相反的白色,我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脖颈处,他注意到我的目光,甚至配合地扬起下颌,我的视线不自觉地顺着的弧度滑落停留在脖颈皮肤微弱的起伏处,我仿佛能看到皮肤下面的血管,血管里的血液正在流动。

    要是咬下一口,血会不会溅出来,停停停,这种想法太诡异了。

    我握着拳试图用指甲刺手心的方式让自己清醒过来,然后你猜怎么样,我昨天刚剪的指甲,这时候只能用哪一招了,掐大腿,然后离开,不然等会我真咬上去,蒋成妄绝对当场给我露一手自由搏击。

    离开本来很简单,两腿一迈就能走,但蒋成妄一个大步把我拉了回来,将我抵在墙上,动作之迅速让我防不胜防,第二次了,这是蒋成妄第二次以这样的动作束缚我。

    这一次我只是被按住了一只手就动不了了,因为我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逃跑上了,那种发烧烧傻的感觉又来了,我的眼睛一直直勾勾盯着蒋成妄的血管看,够了,我说够了,怎么越看越香啊。

    这时候蒋成妄居然扯开了他的衣领,他仰起头,线条流畅的脖颈毫无保留地袒露在我的视野中,对我说:“想喝自己咬。”

    我是正经人,不会因为一点点诱惑就……

    乱跳的思绪还没蹦跶完,就被蒋成妄的动作打断了,他一只手按在我的后脑勺上,直接把我的头往他脖子处压,这无异于肉包子放在狗面前,呸,我怎么傻得连自己都骂进去了,蒋成妄还说了句:“磨磨蹭蹭。”

    这可是你说的,我不再犹豫,利落地咬了上他的脖子,牙齿咬烂皮肤的感觉很奇妙,能感觉到温热的鲜活的东西在自己口中跳动,这一次我没有觉得血腥,反而像在吮吸佳酿,血液顺着我的口腔从食管下落,方才的燥热缓慢消散。

    蒋成妄确实不怕疼哈,他居然还有闲情雅致讲故事,一个关于吸血鬼把人类转化为同类的故事,他说,一只吸血鬼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这个世界只存在他一只吸血鬼,他强大不老不死,拥有远高于人类的能力,他成为了人类的天敌,但一切又很无聊,他选择长眠在暗处。

    一天有一个人类闯进了他的地盘,吸血鬼饿了吸食了这个人类的血,又觉得这样太没意思了,把自己的血喂给了这个人类,这个人类却意外转化成了他的同类,吸血鬼把这种转化方式称为初拥,意味着新的开始以及亲密同拥抱般的联系。

    蒋成妄还说:“你知道吗,吸血鬼牙齿上会分泌一种液体,能够让猎物忽视掉痛觉,甚至能因此产生愉快的快感,让猎物的血液更加美味。”

    他说话时声带的震动贴着我的嘴,麻麻的。

    叽里呱啦说啥呢,我不想听,只是在脖子上换了一个又一个地方撕咬,这时候我找到了一个好咬的地方,我的信息素引着我来到这一处,这里的血的香味最为浓郁,我咽着口水喉结上下滚动,舔了一口。

    这轻轻一舔,让方才无论被咬得多狠声音都平稳的enigma,此刻却微妙地变了一个音调。

    蒋成妄终于放弃讲他的故事,退一步声音有些哑:“差不多行了。”

    这时候我已经没多少理智了,头晕得厉害,眼也发晕,我扯着他衣服盯着他看,叫了他一声小叔,后面我感觉他目光停留在我脸上很久,空气中弥散的硝烟味怪怪的,我听到他叹了口气,遮住了我的眼睛说:“随便你吧。”

    等我再次清醒的时候,蒋成妄不见了踪影,我看着反光镜中的自己,满嘴的血,血还顺着脖颈浸染了我胸前一大片的白衣服。

    我愣了一下,这个出血量,蒋成妄不会被我咬死了吧?

    第49章 049 A201

    充斥着刺鼻药剂味的密闭空间里, 一个enigma静静坐在与周围精密仪器格格不入的陈旧椅子上,他身上是被鲜血浸染透的白色衣服,衣服上凝固的血液来源于他的脖颈处。

    enigma的脖颈处是可怖刺眼的狰狞惨样,在没有规律异常凌乱的血迹之下是触目惊心的咬痕, 这些咬痕深深嵌入皮肤, 边缘微微泛着青紫, 在脖子处留下了清晰的痕迹。

    这种程度的咬痕和失血量足以让一个正常人死亡,然而作为被攻击的对象,蒋成妄没有生出半点反抗的心思,他只是在事情变得更糟糕之前离开了, 他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手中的绷带。

    他不知道是应该先思考为什么被余行轩咬后的伤口没有愈合, 还是先思考怎么把腺体里alpha的信息素洗掉。

    蒋成妄对痛并不敏感, 但被人啃咬着吮吸血液的感觉比单纯的疼痛要难以忍受得多,他本来是想逗逗余行轩的,可一看到alpha的眼睛, 他就放弃了这个打算,想推开一个人还不简单吗, 蒋成妄最不缺的就是力气,现在, 他有点后悔,他应该推开的。

    要是当时推开的话,他现在就不用纠结怎么把松木味的信息素洗掉了, enigma的腺体不具备被标记的条件, 如果有其他人的信息素入侵,他的腺体就会散发出浓郁的硝烟味叫嚣着攻击,会让蒋成妄不受控制生出狂躁暴虐的情绪。

    蒋成妄的本能让他排斥反感松木味,理智却违背本能告诉他不洗掉也没有关系, 反正是余行轩的信息素,尤其是当他回想起腺体被湿热舔吮时的酥麻感觉时,他就僵硬得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他又想起了前段时间靡乱的梦境,他又听到了alpha清冷中带着混沌情欲叫他小叔的声音。

    每次蒋成妄听到这个称呼就会突然惊醒,然后坐在床上古怪地想,又不是亲生的,就算是亲生的他也没有什么道德感,对血缘更没有归属感,为什么一听到“小叔”就生出隐秘的心慌以及强烈的刺激与快感?

    蒋成妄越想越奇怪,暗红色的眼眸流动着不易察觉的困惑,腺体上松木味也出来搅乱他的思绪,他想,刚才余行轩是不是把他当成omega了才死咬他的腺体不放,难不成是想标记他?

    蒋成妄扯了扯嘴角被这个想法逗笑了,enigma可不会被任何人标记,就算是标记,也是他标记alpha。

    可是,为什么伤口到现在都没有恢复?蒋成妄等了有一段时间了,平时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口,这时候还隐约有新鲜的血液流出。

    事情逐渐不受控,蒋成妄动作生疏给自己脖子绑上绷带,他的牙齿又开始难耐地磨咬,他需要找事情发泄一下他躁动的情绪。

    蒋成妄收拾一下离开了,让李秘书把那天晚上攻击他的人的资料重新发给他,这几天因为余行轩耽误了很久,现在正好有多余力气报复了。

    ——

    最近这几天蒋成妄在避着我忙一些我不知道的事,那天我又是啃又是咬又是吸的,不知不觉中喝了蒋成妄一堆血,事后还以为蒋成妄会变着花样整我,没想到他忙得不是在出门就是在实验室窝着,压根没工夫理我。

    我猜来猜去也没有一个结果,蒋成妄没有带我出去,李秘书也没有跳出来给我安排工作,我一下就闲了下来成了一个无所事事的alpha。

    按理来说清闲是我一直追求的,但是我总觉得我好像漏了什么事情没干,却死活想不起来是什么事情,我一边焦虑地思考到底忘了什么事,一边淡定玩着休闲游戏,算了,反正会被我忘记的事也不会是什么大事。

    余廖三似乎有一种直觉能准确知晓我闲着没事干的状态,他今天突然发来一条消息:蒋成妄抓到人没?

    我一脸懵:什么人?

    他:拿钱不办事?黑吃黑?度假呢你?

    在他的三连问下,我想起来了,我来这边是为了注意蒋成妄的动向,余廖三还等着我给他汇报蒋成妄的抓人信息来着,我有点心虚,前段时间太忙忘记回他了。

    我随便编了点消息敷衍他,要是蒋成妄真抓到人了,我连敷衍的机会都没有了。

    不过,被余廖三一提醒,我有点好奇蒋成妄在做什么了,不会还在调查那天晚上的事吧。

    这几天我基本能够确定蒋成妄那天晚上没有记住我的脸和信息素,失去了这两个标志性的找人信息,蒋成妄很难准确锁定我,我别的本事没有,跑是跑得挺小心的,之前会迷路纯粹是我没认真看路。

    我说过了,人不要太自信,每回我一自信,就会出现一件事给我一巴掌告诉我想得真美。

    今天李秘书突然想起了我的存在,他拦在门口,给我安排了一份工作,他让我去确认一下采购的物品,我一看是蒋成妄之前提过的专门用来关人房间采购清单。

    我疑惑,这个清单在我刚来的时候就确定过一遍,怎么现在清单又变了?我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李秘书直直站在一边看着我。

    我有提过李秘书的仿生人形象吗?别看李秘书拥有高性能的仿生原件以及高效的办事功能,但他的形象完全是按照一个累死累活的社畜设计的。

    发型被恶趣味地设计成了凌乱不修边幅的黑色卷发,眼底是挥之不去的青紫色,眼球的部分甚至添了几缕红色血丝,偏偏他的年龄段设置是二十几岁的青年期,有种压榨小年轻干活的既视感。

    如果李秘书的年龄设置再高一些,我都可以想象出下班后,一个身穿黑色西装身材高大的中年社畜颓废坐在马路边的样子了。

    很难想象设计者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制作出李秘书的,我每回看到李秘书这副模样给我布置工作,我都会生出“他都这样了”的心理接过工作,因为李秘书没有工资全年无休,还是个“寿命”比平均仿生人多十年的高级货。

    最可悲的是,李秘书的右眼下还有一颗泪痣,我问他这是出厂自带的,还是他自己的爱好,他顶着一张被工作摧残过的脸面无表情和我说:“这是我被强制启动时留下的眼泪变成的。”

    我很诧异,难不成他还是一堆仿生原件的时候就预示到自己悲惨的未来了吗?

    李秘书见我不说话,自动调换成温柔模式,勾起一个标准的微笑轻声问:“不好笑吗?”

    我摇了摇头,你知道一张憔悴的脸强撑着笑是什么样子吗?感觉李秘书回光返照下一秒就要去自寻短见。

    他甚至开始解释自己的笑话:“这是一个冷笑话,首先仿生人不存在强制启动的说法,因为仿生人没有自主意识,其次仿生人没有眼泪,即使是情爱款仿生人,也只能模拟出类似眼泪的液体,余先生,这句穿插了两个笑点,不好笑吗?”

    完蛋,我觉得李秘书更可怜了。

    被这样一个可怜的仿生人注视,我一个惯会浑水摸鱼的alpha,罕见觉得自己不够努力。

    我接过工作,没有多嘴问一句:你为什么不自己去?

    因为我一想到这栋楼就只有李秘书一个仿生人的时候就觉得更可悲了。

    我想,李秘书要是人类的话我大概会和他成为朋友吧,这叫互补,摸鱼人旁边就应该配一个卷王。

    但当我看到房间里的东西的时候,我突然后悔接过这个工作了。

    ——

    A201这就是你喜欢的人吗?

    李秘书一边看着余行轩离开,一边远程删除他们见面的监控。

    李秘书原编号A200,A201和他是同一批号同一个制造者的仿生人,只是差了一个序号两者天差地别,李秘书是高级仿生人,而A201是用他剩余的仿生原件勉强制作出的低智能仿生人,外观是最普通的常见款式。

    李秘书被精心放置等待高价售卖,而A201则被下放到外城区做一些杂活。

    李博士是他们A系列仿生人的制作者,这个系列共有201个仿生人,李博士制作出他们的目的一方面是公司要求,另一方面是他希望他制作出的仿生人能够拥有人类的情感。

    李博士是一个已经走向人类寿命尽头的科研疯子,他是最早研究出“定义性别的半人半机械儿童”的人,也是最早否定这个技术的人,他说这种技术只会造出拥有人类血脉却丧失情感的空壳,可惜这个声音被淹没在了金钱的巨浪下。

    在李博士躺在床上,已经踏入死亡边缘的时候,他精心制作的200名仿生人都没有出现他想要的结果,要么没有启动,要么报废,要么脱离程序控制游走在人类世界,只有那个不被期望的废品A201传回了数据。

    李博士给他们这个系列的仿生人设计了一套隐秘的联系程序,如果仿生人死亡那他的整套数据就会上传到程序里,让A系列的仿生人共享。

    A201上传的数据显示,他产生了情感,他爱上了一个人类。

    李秘书当时刚被启动,跟在李博士身边等待下一个买家,李博士看完了A201 的视角跟他说:“这就是我一生中追求的事,人是情感动物,他们总说仿生人是原件堆积的机械永远不会产生人类的情感,我却不这样认为,只有真正一比一复刻人类,才叫做真正的仿生‘人’,现在我做到了,我的201是一个好孩子,他真正成为了人……”

    李博士说完这句话就死去了,李秘书没有第一时间上传死亡报告,因为这不是他的工作范围,他将A201上传的数据来来回回分析了几遍,还是没有分析出李博士说A201产生情感的原因。

    他的数据只显示了,一颗糖的低价,一个黑发黑眼小孩的冷漠,以及A201的死亡原因。

    李秘书的数据还告诉他,A201的仿生原件次于他,数据显示,李秘书才应该是最先完成情感实验的仿生人。

    李秘书的程序里一直提醒着他,李博士的实验结果在他身上没有实现。

    即使这二十几年他都没有完成实验,他也不会产生焦虑、嫉妒等情绪,他只会把情感实验写在他的计划单上。

    余行轩的出现让他把计划提到了“即将完成”的单上,余行轩是A201情感实验成功的催化剂,在相同因素下,李秘书也能和A201一样完成实验。

    所以在余行轩给李秘书廉价的糖果前,他还不能死。

    李秘书又恢复到了面无表情的样子,他冷静地把会让余行轩暴露给蒋成妄的监控信息篡改掉。

    现在他要做的是让余行轩离开,李秘书的分析告诉他,余行轩看到房间里的东西有很大概率会逃离,这就是他目前想要的结果,“糖果”计划暂时下降一个优先点。

    李秘书顺手给A001号发送了默索的定位信息,做这完一切,李秘书又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第50章 050 监狱

    我有点后悔接过这个工作了, 这也太多了吧,光是药品的种类就够我看半天的了。

    李秘书给我的单子比我刚来的那张要更加详细,里面的内容无非是一些中心城科研怪人新研发的药剂,脑子好使的人就是不一样哈, 折磨人的花样一个比一个多。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李秘书总是有意无意让我接触这个房间, 难道他已经掌握证据了, 让我提前熟悉一下牢房?

    淡定淡定,做坏事最重要是要有好心态,心态不好的人开口就是:我是一头好人。

    我心态都好到能到人眼皮子底下干活了,怎么可能会被这些东西吓到。

    休息了几天后干活效率都高了不少, 我快速干完跟李秘书交差, 李秘书的表情很怪, 仿生人的眼球虽然是按照人类的眼珠设计,但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眼球看人时有种生硬感,就像是一个摄像头缓慢转动捕捉画面, 缺乏人类眼球转动时的自然灵活。

    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从一个仿生人眼里看出了幽怨的意味,总不可能是李秘书觉得我抢了他的活, 心里不平衡吧?

    我想起一个仿生人的笑话,据说中心城有个人专门定制了一个和对象一模一样的仿生人, 因为不敢和对象发脾气,于是就把气耍在仿生人身上,一天这个人正对着仿生人拳打脚踢的时候, 发现仿生人眼底满是狠厉, 第二天这个人就被杀死了,凶手是这个人的对象,而他定制的仿生人在前不久被他对象送去维修了。

    这件事还衍生出一个地狱笑话:你家的仿生人和你对象长得真像啊。

    莫非这栋楼里还有一个和李秘书一模一样的真人一直在暗处偷偷摸摸工作?

    我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这么惨的工作居然还是轮班制, 李秘书看到我笑,他也调成笑容模式,一个带着不真实感的笑容,他就这样微笑着给了我另一个工作。

    我一下就老实了,李秘书你要是人类,绝对是个黑心肝的。

    这个新的工作需要去另一个地方,我看了一下地址,外城区的监狱?

    我很震惊,说实在的,来这么多天我都没弄明白蒋成妄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范围之广让我想象不到,中心城的事也有,外城区的事也有,官方的他管,非官方的他也插一脚,有时候我觉得他是一个法外狂徒,有时候又觉得他是个上头有人的后门大户。

    现在李秘书随意一句话就让我监狱那边当看管员了?李秘书否定了我的说法:“只是去那边接手一些工作,那一片外城区的监狱很快就没有用了。”

    我有些犹豫,毕竟我来这边的主要目的是监视蒋成妄,现在蒋成妄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反而在这边干活越干越起劲,这难不成就是传说中的再卧底下去我就要成为敌对阵营的骨干了?

    犹豫来犹豫去,我还是去了外城区的监狱。

    去到的时候出来接我的人居然还是熟人,傅祈年。

    我怎么感觉每回遇见傅祈年的场景都怪怪的,调查处,阴暗小路,监狱,没一个正常地方,傅祈年看到我很自然地向我走过来,他身上还穿着行政官疯狗队的制服,墨色布料在白灯下隐隐泛着冷硬的光泽。

    我记得傅祈年说过他是余廖三的人,余廖三和蒋成妄是兄弟,那四舍五入傅祈年和李秘书也认识?

    我接过他给我的资料,他和我说这个监狱里的犯人基本上要转移到新的监狱里,现在处于核查身份的阶段,因为有一些人会买通狱警把自己换成仿生人,让仿生人顶锅坐牢。

    我感叹着,仿生人真是什么行业都能闯一闯啊。

    李秘书让我过来接手的工作是核查之前蒋成妄送进来的人的身份了,李秘书就是敬业哈,这方面都能想到。

    我问傅祈年,怎么执政官的编制还要到外城区的监狱里干活?他笑了笑,露出一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模样。

    第一天过来主要是参观一下,熟悉地形,不出意外的话在整体核查完毕把犯人送走前我都会待在这里。

    不参观还好,一参观我发现这个小破监狱居然有很多地方是禁止通行的区域,据说里面关着危险等级极高的犯人,没有特定的审批条连门都不能开。

    好巧不巧李秘书给我的名单里有几个人就关在这个地方,傅祈年好像一点都不在意,只是跟我提了一嘴里面的人不用管。

    监狱里的其他工作人员对傅祈年的态度非常微妙,既有对空降高层的不满,又有不敢吭声小发雷霆的怂气。

    他们对我的态度也差不多,基本没有人会和我主动搭话,只有在我想进禁止通行区域的时候,他们才会像人机一样重复着:需要审批条。

    越不让我干什么,越是勾着我的心,痒痒的,想进去看看里面被关着的人究竟危险在什么地方,是长了七个脑袋,还是多了八条腿?当然这些都是次要,主要是想完成李秘书布置的工作。

    能够进去的机会很快就来了,可惜这个能够进去的方式不太美妙,说出来有点丢人,我被越狱的犯人劫持了。

    这人还是从禁止通行区域跑出来的危险犯人,我就纳闷了,他都有本事悄无声息从那边跑出来,为什么要费劲劫持一个人质呢?

    昨天晚上,这位满脸胡茬的大叔凭一己之力完成了撬锁,让检测失灵,躲监控的壮举,却在最后一步被傅祈年拦住了,恰巧我跟过来看热闹,犯人看到我,然后一瞬间,我成了“热闹”。

    关键他也不往外跑,他带着我又跑回了禁止通行的区域,过了一会我就知道他为什么又跑回来了,那些工作人员加上傅祈年一帮人,在这种情况下居然因为没有审批全部站在门口,目送越狱犯人逃跑。

    这个世界终于疯了,我吐槽着,顺带无奈看了一眼大叔架在我脖子上的刀:“你的手能不能别抖,很危险的。”

    我好心提醒着这位犯人手别抖,这么害怕越什么狱啊,他再多抖一下我的脖子可就见血了。

    他听到我的话更抖了,犯人张口说话时来连嘴唇都是抖的:“我也不想抖啊,第一次越狱还不太熟练,下一次就好了。”

    不愧是F区本地人,怂怂的但还有下一次。

    这位犯人还是一个话痨,我说过一句话后就再也没有机会插上嘴,大叔说:“你不是他们的头吗?你行行好让他们把我放出去吧。”

    “如果不行的话能不能把我的牢房调到外面去,这个区域也太吓人了,那个‘人形杀器’每回都跑进来吓唬人,我的心脏每一次都被吓得一抽一抽的,快要猝死了。”

    “要不然你们加把劲把‘人形杀器’抓了行不行,每回他进监狱就跟回自己家一样,你们一点不管我们死活,还把门封上了要不要这么怂。”

    “你是不知道,这个‘人形杀器’以前还说要跟我们玩一个谁不越狱谁就去死的小游戏,我的天啊,给我魂都吓没了,过了一会他才说他是开玩笑的。”

    “特别是你们那帮人还总喜欢塞人进来,前段时间还把一个红毛大少爷往‘人形杀器’住过的房间里关,我都不敢想那个仿生人某天突发奇想回来看到自己房间住着人,会不会气炸了把我也杀了。”

    大叔念念叨叨,我头听得晕乎乎的,他的意思是,那个A级通缉犯仿生人会时不时来一个监狱一日游?禁止通行的区域是为了防一个仿生人?怎么越听越像是在编故事呢。

    首先我不是监狱的老大他抓我也没用,其次有没有可能我身上随身带着麻醉剂还是一个刚被蒋成妄训练过一轮的alpha呢,我看着晕死在地上的大叔,无奈摇了摇头,看来这次的麻醉剂效果还不错。

    李秘书给我的名单我还记得,我打算好好逛一下这片区域,刚才犯人提到的红毛大少爷我也有点好奇,这个形容我第一时间想到的那个头仰得跟孔雀似的omega,前段时间失踪的默索难不成在路上违法被关进监狱了?

    一路上很顺畅,这片区域没有专门设置人员巡查,犯人日常的进食是全由机械自动运进来,我没走多久就找到了关着红毛大少爷的房间。

    不是因为我有特异功能,能够看穿墙壁知晓里面关着的人,而是我有一双听觉正常的耳朵,在我还没有靠近那间房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就先传进了我的耳朵里:“你们怎么敢把我关起来,信不信我把你们都杀了,快把我放出去!”

    熟悉的用词,令我这位教过他通用语的人有些羞愧,早知道之前教默索的时候多教他一些骂人的词汇,不然每回听到他在用“信不信我XX”“怎么敢XX”的句式威胁人的时候,我就压不住嘴角想笑。

    默索啊,我好像忘记跟你说了,这种威胁在F区和撒娇没有区别,默索的通用语水平只在维持在日常交流的水平,在用词用句以及书面字体方面他就很差了,这让我当时忽视掉了他的骂人水平。

    我走到房门口,默索似乎是听到我的脚步声才开始喊叫的,现在我停下来后,里面的动静就没了,默索的声音有些虚弱,从他失踪到现在差不多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他的那位爷爷得到他失踪的消息后一直在找,却半点人影都没有,没想到默索居然被关在外城区的监狱里。

    很难想象,一位大少爷在这样一个对他来说类似地狱的地方住了一个月的模样,我唏嘘地摇摇头,可怜的默索。

    我发现我还挺善良的,至少在没幸灾乐祸而是想把他放出来,不过这种情况下,我也没有办法立刻救他出来,有锁有监控,只能先确定一下他的状态。

    我不知道默索还能不能记得我的声音,我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叫了他的名字:“默索。”